學了六年法律，成為北大高材生，卻在別人接收大公司offer時，跑去賣牛肉粉。四年前，他的文章《我碩士畢業為什麼賣米粉》激起千層浪，引發 關於“大學生創業”的激烈討論。
與一般的創業者不同，他的創業之路在聚光燈下開始：“北大米粉碩士”、“90後創業者”、“互聯網思維”等多個標籤向他貼來，讚美和爭議，一度讓他應接不暇。
從“努力撕掉標籤”證明自己，到“不受標籤影響”做好自己；從30平米的小店到湖南米粉的知名品牌，從4個人的團隊到500人的員工，從10萬開店本金到估值5億元，這位90後CEO天馬行空的務實著、腳踏實地的折騰著。
四年後，當“大學生創業”已經成為常態，他依舊初心未改。
《中關村故事》
對話
霸蠻科技CEO張天一
張天一與主持人在錄音間
1
從“伏牛堂”到“霸蠻”
他的牛肉粉有性格、有態度
張天一現在公司的名字叫“霸蠻”。這是湖南方言，啥意思？
張天一：你跟湖南人說這個詞，他們就一定知道。它的意思就是“死磕不服輸”的那種勁。一想到湖南人，你怎麼形容最合適？就是“霸蠻”，“吃得苦、耐得煩、不怕死、霸得蠻”，這是最原版的講法。
張天一是今年正式的把品牌從“伏牛堂”改成“霸蠻”的。對於一個企業來說，改名其實是很慎重的事情。“伏牛堂”這個名字已經用了四年，也已經有一定的名氣了，為什麼要該名呢？
張天一：其實我考慮的因素就是：“霸蠻”有情緒，“伏牛堂”沒情緒。伏牛堂，聽起來，一個堂，就是地名的意思，但是，霸蠻一聽，它是有股勁的。
首先，它肯定是個年輕人的品牌，是積極向上的品牌，它不可能是個很“喪”的品牌；然後，從口味上來說，因為我們做食品，而且是口味偏重的品牌，所以也不太會把“霸蠻”跟一個很清淡的味道關聯起來。當時，我們覺得，第一、“霸蠻”它有情緒；第二、“霸蠻”能產生很多我們希望產生的聯想。
今年已經是我們做的第四年了，我有一次逛星巴克的時候突然一想，我就想其實品牌是有三個層面的：第一個層面就是賣產品，它是賣咖啡的；第二個層面可能就是你要有一種情緒、場景；第三個層面、你一定會成為一個文化符號。我們希望這個品牌未來可以走得更遠、更好。
我覺得“霸蠻”不能僅僅只是一碗牛肉粉，這碗牛肉粉背後要有它的情緒、它的價值主張、它的態度，我覺得這些很重要。哪怕短期更名會有消費者的不適應，但是，我們也要堅決地把它改掉，我希望我們能夠成為一個第二層級和第三級的品牌，而不僅僅只是說你是一個賣產品的一個品牌。
現在改名改了差不多三個多月，銷售情況怎麼樣？張天一很自信地說：沒有受影響，我們銷售在增長，而且在成倍的在增長。
2
我已經不在乎那些標籤了
我只想做好“牛肉粉”
談到今天的“霸蠻”牛肉粉，跟當初創業時候的“伏牛堂”牛肉粉相比，有哪些不同？張天一說，原來是興趣，現在是創業。
張天一：一開始做這碗牛肉粉，我只是一個興趣，做的理由很簡單：湖南人，我們那個地方就吃這個東西，它是一個很傳統的一個小吃。首先我自己要吃，我就想能不能在北京也做一碗很正宗的、很好吃的湖南牛肉粉。
第二個原因，那會兒，我的導師給我們看了一個紀錄片，叫《壽司之神》，這個故事還是很震撼我的，一個老爺子做了一輩子壽司，關鍵是最後人家把他稱為“神”，這個太厲害了。當時，我腦子一熱，我說我也要開個小店，我很喜歡做這個米粉，我要做北京最正宗的湖南牛肉粉。當時，我就這樣啟動了。
因為我是學法律專業的，我們的特性是搞研究，我發現中國的餐飲行業有很大的機會和空間，存在很多做品牌的機會，再加上消費升級的背景，以及中國的移動互聯網或者這些技術性的發展很好，所以我覺得這個行業有機會。我們看到一個“萬億行業”，但是，迄今為止沒有一個一流的“食品消費品牌”的產生，那麼，我們能不能努力在十年、二十年之後做出一個這樣的品牌。
當時想了這個事以後，然後我們就到了今天。一開始就是個腦門一熱，幹一個事衝動幹了，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慢慢發現了很多新的信息，心態也開始發生變化。那麼，到了今天，我可以說，OK！我是在創業，我是在做一個商業，而且在做一個品牌。
2015年底，我們開始做自有和第三方平臺的互聯網外賣；2016年底，我們開始做電商，到今天為止，我們的電商加上互聯網的外送收入，大概能佔到80%，所以，線上的收入基本佔我們的大頭，當然，線下我們有一個實體門店的支撐。
雖然當初創業的時候，張天一自己都不認為那是一個創業者，但是那個時候還是引起了轟動。當時他寫了一篇自述文章叫《我碩士畢業為什麼賣米粉》，講述自己從北大法律系畢業卻轉行買米粉的故事。
張天一：我那個文章是半夜兩三點，大半夜寫了，寫了就發了。第二天早上，我一個合夥人拿著新聞跟我說，我們在頭條上，這個很意外！我因為就愛寫東西，我有什麼事我都願意寫。
一開始覺得很好啊，因為突然一下我們的經營變得很好，最多的時候，可能隊排的得有一百米。而且那會兒全國各地的，不是說從海淀跑到朝陽，當時很多人是從外地來看一下這個店是怎麼樣，這個粉怎麼樣，一個小店最多的時候，一天業績能到三四萬塊錢，很高了。但是，後來就扛不住了，我自己那會兒都在親歷親為，包括切牛肉、下米粉。
張天一那會兒一下變成了一個網紅創業者，大家給他的身上貼很多的標籤，比如說北大碩士賣米粉，法律碩士賣牛肉粉等等，那個時候出現了一些爭議的聲音。
張天一：卓別林有個電影叫《摩登時代》，給我印象深刻，它講人的異化。畢業的時候，我特別恐懼這個事，我不想變成一個標籤，我應該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
比如說我去做律師，大家就會認為“我今天就一定在國貿的某個寫字樓裡面，一定是西裝革履的，必須有著裝要求”，我連穿什麼的自由都沒有，這個不好玩，我得做個喜歡的事兒，當時就是這樣那才創業，才做這個牛肉粉。
但是，我做了以後發現，卻招來了更多的標籤：“90後創業者”，“北大碩士賣牛肉粉”等等，我又把“霸蠻”做成一個標籤了，這也不對。所以我覺得，其實創業很重要的就是：我覺得做一個自己喜歡的事，有熱情，然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而不要被外界的觀念所左右。
3
徐小平老師點了我“一碗牛肉粉”
也點燃了我創業的夢想
2014年，當張天一成為一個“網紅創業者”之後，很多人都找到他談投資，而他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人。
張天一：那時候我都壓根不知道什麼叫投資，很多人投資人來了，我還在想，是不是那種借高利貸的？他們都說給你50萬要不要，給你300萬要不要，當時我很蒙的。後來有一天，我接到一個外賣單，一看叫外賣的是徐小平老師，我就揹著一個外賣箱，去到他那。
徐老師一開門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徐老師就說，天一，你為什麼要賣牛肉粉？我還沒開口，徐老師就說，因為你熱愛它。之後，徐老師就給我講了半小時，大概意思就是因為你熱愛它，所以你一定會做成一個像星巴克、麥當勞一樣偉大的品牌，他把我未來20年都替我規劃好了。
聽完以後，我特別的熱血沸騰，我就感覺自己被點燃了，最後他說天一我要投資你。我也跟徐老師直接說，我也沒想明白。他說沒關係，投！然後就投了。
我現在回看我們早期的天使投資人，我覺得，第一、人都特別特別好。第二、我覺得果然是天使投資人，這些投資人都能夠看到一年之後的我，我當時我自己是看不到的。一年之後，我再回看我們自己，那時候其實我自己有很多成長，業務有很多變化了。
我之前就是喜歡吃牛肉粉，北京吃不到好吃的牛肉粉，我想做一個好吃的牛肉粉，僅此而已。但是見完徐老師之後，就覺得原來這個事還有這麼大的可能性，而且也可以讓人有另外一種激情去投入，當時其實整個人還是很受鼓舞和振奮的。
4
做一個“套路”的90後CEO
我有兩大殺手鐧
在外人看來，張天一的創業路比很多年輕的創業者要順利很多，但是，畢竟是一個學生創業的團隊，一路走過來，張天一遇到過哪些讓他記憶非常深刻的坑？
張天一：從客觀上講，我們沒有遭遇過挫折，我們很順利。我客觀上的意思是，比如說現金流要斷了，業務出現重大的過不去的坎，嚴格意義上講，過去四年，我們沒有發生這樣的問題。但是，創業中，困難是常態，每天還是有很多事情難住你。
在我個人看來，我覺得最難的是什麼呢，就是如果你今天看我微信朋友圈的封面，我寫了一句克勞塞維茨的話。他說將領的作用是什麼？將領的作用就是“在一片黑暗之中要發出茫茫的微光去帶領隊伍的前進，誰能夠撐住最後一口氣，勝利就屬於誰”，這是他講的話。
所以，我覺得創業最難的，對我而言，是一個日漸擴大的團隊的帶頭人，我自己試需要去消化很多情緒的，不光是不能傳導負面情緒，我還要傳遞積極的情緒，這個很難，其實，我覺得這可以是我成長過程中一個很重要的挑戰。一個創始人，除了時運之外，很重要的你有沒有這種耐心，這種抗壓能力，它在創業過程中無處不在，我真覺得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扛得住。
張天一：我遇到比較大的管理瓶頸，是百來人的時候。因為三五十人也還好，說白了都在你的管理半徑之內，你靠你的這種帶動都可以。但是，團隊到了一百人，你是需要一些管理邏輯的，所以，那個時候我有一個管理瓶頸。
我當時就在想，很關鍵的一些點，第一、作為創始人，你能不能把清晰的目標提出來。原來我就是腳踩西瓜皮，滑到哪就是哪，大家很高興。而是，就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認真去想，“霸蠻”這家公司三年要做成什麼樣，五年要做成什麼樣。那一年，也就是2016年，我們第一次做年計劃，原來我們是做月計劃的，從這個時候開始，目標變得很重要。
2016年的時候，我們那一百多號人開會討論，就是說這個公司做二十年做成什麼樣，你們覺得不後悔。後來我們就討論“霸蠻”的願景到底是什麼，就是這是一面旗幟，你有這個才能凝聚人。在那個時候我們說了自己的願景，說了自己的使命，做了自己的三年規劃、五年規劃。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當一個創始人，首先你要能夠把目標給提出來，我覺得那是一個比較大的一個變化。
張天一的公司有一個規矩，進了公司要跑一個80公里的路程。
張天一：霸蠻到底什麼文化。我們有個很重要的文化叫“先問敢不敢，再問能不能。”你先說敢不敢，先說敢，能那就是一個方法的問題，咱再討論方法，先說這個事要做，會涉及到管理一些年紀比我更大、經驗比我更豐富的同事。那這個時候，其實先敢後能的這種文化是很重要的。我們所有新的夥伴入職的時候，都要走80公里，很多人，特別是年紀會大一點的同事，你跟他說要走80公里，那他覺得不可能。那麼就走吧，我們所有的人都走完，沒有人沒走完過。
其實就想告訴大家，首先創業是一個把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的這麼一個過程。第二是說就是我們，包括我本人在內，我們既然加入霸蠻這家公司，我希望大家能知道一個事，就是我們這個公司是能夠成就你，成就你在別的地方做不到的一些事情，你在霸蠻可以做得到。那第一件事你解鎖了，以後走一百公里，此後當然還有更多的工作上或者人生價值上的事，在這裡我覺得是獨一無二的、可以成就的。我們內部叫“狹路相逢狠者勝”。
張天一：我們核心的班底，說到底還是一個大學生創業團隊，做這麼一個公司不容易，你想做成事情，必須把自己的每一分的能力和潛力都壓榨出來。我首先是對自己狠，每天早上我六點半就坐在公司了，早會我八點就開始開了。我們給下的這個任務說是今天做完的，就不會拖到明天去，你沒有這種狠勁你是生存不下來的，團隊也凝聚不起來。
5
我的夢想
要讓“霸蠻牛肉粉”走向世界
張天一：在《愛麗絲奇遇記》裡面，紅皇后跟愛麗絲講過這麼一句話，“你只有不斷奔跑，才能留在原地”。所以其實創業是這樣的，你奔跑都還不一定是在前進。
創業四年，我非常重要的一個變化就是：我的時間感變得更好。我創業的時候才24歲，不會做長遠打算。我今年28歲，我會思考這家企業過了20年、30年，它要做成什麼樣。然後，我到20年、30年以後我會變成什麼樣，而且這個想法不是說我一時拍腦門想的，是我認真的思考過的。這個事我幹30年，希望能讓“霸蠻”走向世界。
原來張天一愛說自己就是個賣牛肉粉的，現在他說自己還是個賣牛肉粉的，但是不只是牛肉粉。
張天一：它能夠做出一個讓我覺得很興奮的品牌，它能夠說這個品牌有機會做成一個國家未來的符號，一個文化符號，我當時覺得就很棒。
我今年去日本，參觀一個方便麵博物館，入口處有一個雕塑，讓我非常震撼，這是一個模型，火山噴發，然後有各種化石，他還埋了一碗方便麵，他的意思就是人類所有文明滅亡以後變成化石，然後方便麵還得在那擱一個長存，就是一個文明的遺蹟。
2016年，我們討論30年之後的“伏牛堂”是什麼樣，每個人都畫畫，我畫的畫是這樣的：我畫了一個外星人在進攻地球。他進攻地球他就一定要研究人類文明的很多信息，我當時說他研究的十個關鍵信息，這裡面一定有中國、有美國、有一些東西，裡面有一項是伏牛堂，或者有一項是霸蠻，我就希望“霸蠻”能夠成為一個世界級的消費符號。而且它作為飲食的一個東西，它能夠成為一個文化的一個符號載體，我覺得這個事值得我去做20年、30年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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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主持：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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