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3 老子為何要說:道可道,非常道?

一、文字只是理解世界的一種方式而已

死讀書的人,只能從文字去理解世界,而文字又是別人所寫,並非自己所領會。所以死讀書的人,他的世界觀,是別人灌輸給他的。

文字是人類認識世界的一種途經,並非所有的途徑,有比文字更好的途經。文字只是一種表達方式。文字無法完全表達語言,語言也無法完全表達意思。所謂“書不盡言,言不盡意”。

所以,語言文字的功用是很有限的。哪怕一個很淺顯的道理,也不一定能夠用語言文字精準地表達其內涵。

語言文字勉強可以用來描述解說世界有形之萬物,至於那創生包含宇宙萬物的,無形無狀,無名無象,看不見,聽不到,又摸不著的“道”,又該怎麼來描述呢?這就不是語言文字所能解說的了。

老子為何要說:道可道,非常道?

所以說,道可道,非常道。如果要理解道,就不能侷限在語言文字上面。老子寫《道德經》五千言,怕後人把這五千言當成是“道”的全部,所以開篇就說“道可道,非常道。”《道德經》只是通往“常道”的橋樑而已。

事實上,對所有的書籍,都不應該過分地執著於它的文字,孟子說“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們既要明白書中所言,還要領會“言外之意”。就好比玉石,玉就藏在石頭裡面,有人只看到石頭,有人把石頭跟玉都看到了。

二、語言文字的侷限性在哪裡

故事一

在《淮南子·道應訓》裡有一段齊桓公和木匠輪扁的對話。輪扁譏諷齊桓公讀書,說聖人已死,您讀的無非是聖人書裡面的糟粕罷了。齊桓公大怒,要砍輪扁。

輪扁說且慢,咱有理說理,別動不動就來砍頭這招。齊桓公說,你且說,說不服我,我照樣砍你。輪扁就以他做車輪的體會來舉例:

“如果榫頭大,榫眼開小了,就會澀滯安不進去;如果榫眼開大了,榫頭做小了,太鬆就會滑動不牢。不鬆不緊,得心應手,達到神妙境界的技術,我無法傳授給我的兒子,而我的兒子也無法從我這裡學到這技術。

所以我儘管年逾古稀、年老無力,但還得親自做車輪。由此可見,聖人的話中如果有高深神妙的精華,但由於不能言傳,所以也必定會隨著聖人死去而帶走,而只有那些可以言傳的東西留下來。”

老子為何要說:道可道,非常道?

有形可描述的東西可以教,無形不可描述的東西怎麼教呢?教了你,你不去領會,做的又不夠精微極致,達不到我的那種神化之境界,這又能怪誰呢?我在山巔時能夠體會的感覺,你卻一直徘徊在山腳下,我又怎麼向你訴說這種感覺呢?

聖人之書,可以給我們闡述道理,指明方向,但能達到什麼境界,取決於個人的修煉。《黃帝陰符經》有句話:“知之修煉,謂之聖人。”要成為聖人,先要知大道,進而勤修煉,才能成其為聖人。

有些人,道理都不明白,就整天說修煉修煉,也不知道修的哪門子路數。之前有個朋友,不知道跟哪位大師修煉去了。一段時間回來後,整個人變得神神叨叨的,家裡人都被煩的不行,本來好好的生活,被他這樣一整,整個家庭都不得安寧了。

如今冒充大師神棍的人,如過江之鯽。精心的包裝下,是層層的套路與騙局。不明事理的人很容易就被帶歪入局。迷於表象而不知其理,毫無判斷是非的能力。如果不讀聖人書,不明理,就跟著某些打著“修煉”旗號的人去修煉,遲早會修出問題。方向方法都是錯誤的,最後遭殃的是自己的身體。

故事二

蘇東坡在《日喻》一文中,寫了一個較為精闢的譬喻:

生而眇者不識日,問之有目者。或告之曰:“日之狀如銅盤。”扣盤而得其聲。他日聞鍾,以為日也。或告之曰:“日之光如燭。”捫燭而得其形。他日揣 ,以為日也。

有一個天生的瞎子沒見過太陽,就問人家太陽是什麼樣子。有人告訴他說太陽的形狀就跟銅盤一樣,他敲敲銅盤就曉得了它的聲音。後來有一天,他聽到了鐘聲,就認為那是太陽的聲音。

老子為何要說:道可道,非常道?

又有人告訴他太陽的光就跟蠟燭的光一樣,他摸了下蠟燭感覺了它的形狀。後來有一天他摸到一根短笛,就認為那就是太陽。

太陽尚且有形,人人可以看到,但經過語言解說給沒有見過的人聽,結果卻由銅盤錯成鍾,由蠟燭錯成笛子。而道無形無象,無名無狀,不可見不可聽不可摸,比太陽要難描述得多。再加上語言文字的解說,那得錯成什麼樣子呢。

三、《道德經》五千言,是強為之道

司馬遷的《史記》記述,老子離開周地經過函谷關時,關令尹喜迎而謂之曰:“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

道,不是用語言文字就能表達明白的,但是不通過語言文字,又不能傳道給後人,怎麼辦呢?於是老子勉強寫了《道德經》五千言,寫完就走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可以言說的道就不是“常道”,但老子還是寫了五千言,這是不得已而言之。所以我們解讀《道德經》,不可認為五千言即是道,老子是強為之道。

那反過來,五千言所說的都不是道嗎?是又不是。如果是非道則並不必著書。書雖然不足以言道,但道又未嘗不在書中。只是我們要明白,書是強而為之,書中所名皆是強而名。

如果從強名中去理解道,則所理解的必然是“強道”。而如果能夠從書裡書外,理解到“非強道”,則其道就是不可道者。不可道者,是為常道。

後世註解《道德經》的書,大多都在描述“道”是什麼,實際上所說的都不是道。夫道道之不足以知道也。老子強名之曰道,是道之名,並非道之本名也。而奈何且道道也?

只有明白了“道可道,非常道”是整本《道德經》的宗旨,我們學習《道德經》才能不至於陷入“強道”的困惑與偏向。老子之道,可道,亦不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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