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先生是当代著名学者、画家和书法家。
他的学问博大精深、无所不容。他专注丰富,通晓中国古代语言文字学,对八股文有深厚的研究;他做得一手好诗词,同时又是古书画鉴定家,尤其精通碑帖之学。
怎么总临不像?
启功:任何人学另一人的笔迹,都不能像,如果学就像,还都逼真,那么签字在法律上就失效了。所以王献之的字不能十分像王羲之,米友仁的字不能十分像米芾。苏辙的字不能十分像苏轼,蔡卞的字不能十分像蔡京。
所谓“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何况时间地点相隔很远,未曾见过面的古人呢?临学足为吸取方法,而不是为造假帖。学习求“似”,是为方法“准确”。
启功《行书七言联》
碑帖上字中的某些特征是怎么写成的?
启功:圆锥形的毛笔头,无论如何也写不出那么“刀斩斧齐”的方笔画,碑上那些方笔画都是刀刻时留下的痕迹。
所以,见过那时代的墨迹之后,再看石刻拓本,就不难理解未刻之先那些底本上笔画轻重应是什么样的情况。再能掌握笔画疏密的主要轨道,即使看那些刀痕斧迹也都能成为书法的参考。
至于颜体捺脚另出一个小道,那是唐代毛笔制法上的特点所造成,唐笔的中心“主锋”较硬较长,旁边的“副毫”渐外渐短,形成半个枣核那样,捺脚按住后,抬起笔时,副毫停止,主锋在抬起处还留下痕迹,即是那个像是另加的小尖。
不但捺笔如此,有些向下的竖笔末端再向左的钩处也常有这种现象,前人称之为“蟹爪”,即是主锋和副毫步调不能一致的结果。
启功《行书陈帅诗》
应学“哪一体”?
启功:所谓“体”,即是指某一人或某一类的书法风格,我们试看古代某人所写的若干碑,若干帖,常常互有不同处。
我们学什么体,又拿哪里为那体的界限呢?那一人对他自己的作品还没有绝对的、固定的界限,我们又何从学定他那一体呢?还有什么当先学谁然后学谁的说法,恐怕都不可信。
另外还有一样说法,以为字是先有篆,再有隶,再有楷,因而要有“根本”“渊源”,必须先学好篆隶,才能写好楷书。
我们看鸡是从蛋中孵出的,但是没见过学画的人必先学好画蛋,然后才会画鸡的!
启功《行书杜甫诗》
什么是笔画的“有力”?
启功:还有人误解笔画中的“力量”,以为必须自己使劲去写才能出现。其实笔画的“有力”,是由于它的轨道准确,给看者以“有力”的感觉,如果下笔、行笔时指、腕、肘、臂等任何一处有意识地去用了力,那些地方必然僵化,而写不出美观的“力感”。
还有人有意追求什么“雄伟”“挺拔”“俊秀”“古朴”等等,不但无法实现,甚至写不成一个平常的字了。
清代翁方纲题一本模糊的古帖有一句诗说:“浑朴当居用笔先。”我们真无法设想,笔还没落时就先浑朴,除非这个书家是个婴儿。
启功《行书诗一首》
每天要写多少字?
启功:这和每天要吃多少饭的问题一样,每人的食量不同,不能规定一致。总在食欲旺盛时吃,消化吸收也很容易。学生功课有定额是一种目的和要求,爱好者练字又是一种目的和要求,不能等同。
我有一位朋友,每天一定要写几篇字,都是临张迁碑,写了的元书纸,叠在地上,有一人高的两大叠。我去翻看,上层的不如下层的好。
因为他已经写得腻烦了,但还要写,只是“完成任务”,除了有自己向自己“交差”的思想外,还有给旁人看“成绩”的思想。其实真“成绩”高下不在“数量”的多少。
有人误解“功夫”二字。以为时间久、数量多即叫做“功夫”。事实上“功夫”是“准确”的积累。熟练了,下笔即能准确,便是功夫的成效。譬如用枪打靶,每天盲目地放百粒子弹,不如精心用手眼俱准地打一枪,如能每次射二中一,已经不错了。
所以可说:“功夫不是盲目的时间加数量,而是准确的重复以达到熟练。”
启功《行书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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