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2 尋找年味兒

進入農曆臘月二十前後,東北農村,家家戶戶就開始陸續殺年豬了。一家殺豬,都要把親朋好友和左右鄰居,前後院鄉親們請來吃肉。一大鍋的酸菜,大塊的方肉,東北特色的血腸,方肉煮好了,切成不薄不厚的肉片,蘸上點蒜泥,放到口裡,酸菜和著肉香,嚼一口,美美的,香在嘴裡,暖在心裡,那麼一大鍋熱氣騰騰的鄉情啊!大人們忙碌著裡外幹活,小孩子們在屋裡屋外地到處跑著打著鬧著玩耍著,整個院子十分熱鬧。有些在家裡不能來的老年人,女主人也要用大海碗盛上一碗殺豬菜,親自送過去,好暖人心的鄉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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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人有一個好的習慣,村裡誰家有大事小情了,鄰居們都會過來幫忙,不用特意通知,知道消息了,就會主動來幫忙,象自己家一樣,有活就幹,餓了就吃,跑前跑後的,十分熱心,特別是迎來嫁娶的,蓋房子上樑的,更是人人喜慶,家家歡樂!那份濃濃的鄉情,現在很少見到了!

殺完年豬,就要購買年貨了。什麼糖果,花生,凍梨,凍柿子,凍豆腐,蠶蛹,醬油醋,蔬菜白酒什麼的,豆油是生產隊按人口分的。在購買的物品中,買布做新衣服,是最重要的事,那個時候,人們平時很少穿新衣服,只有過年了,才有新衣服穿,而且,都是自己家裡手工縫製的,有的家庭生活比較困難,但是再困難再缺錢,大人不買新衣服,也要給孩子們買一身新衣服,讓他們高高興興地過個快樂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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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裡買年貨,生產隊會派出幾輛馬車,大姑娘小媳婦,男男女女的,就這樣一路有說有笑地,進城購買年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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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時候(60後),鞭炮是拆開來一個一個放的,我們管小的鞭炮叫“小鞭”,家裡買鞭炮的時候,都是提前算計好的,從年三十到正月十五,那天要放,那天不放,要買多少,一點多餘的都不買,這主要還是因為那時候沒有錢。

鞭炮買好了,父親給我和姐姐每人一掛100響的小鞭,然後把其餘的用紙包起來,放到乾燥的地方,而且還要放得很高,放在高處,一是怕鞭炮受潮了不響,二是防止我和姐姐偷等到放置好了,父親還會對我們姐弟說:“你們一人一掛小鞭,省著點放,放完了就沒有了”。我和姐姐低聲嘟囔著,給這麼點,但也沒有辦法,只有答應一聲出去玩了。

然而,小孩子怎麼會有那麼好的耐性,怎麼會等的及呀,剛過小年,就有孩子在放鞭炮了,村裡一會東邊“噼”一聲,一會西面又“啪”一聲的,這種聲音太有誘惑力了,於是我和姐姐也忍不住了,各自把早已拆好的小鞭,每人拿出幾個來,跑到外面,找小夥伴們去放。於是從小年開始,村子裡就漸漸地,一天比一天熱鬧了。

我們小時候放炮,出門前,先向媽媽要一根香點燃,然後到外面邊走邊放。膽子大的,用手指甲捏著小鞭的尾巴,膽子小的,點燃了就快速地拋向空中,在空中爆炸的聲音最響,傳的也最遠,膽子再小一點的,就把小鞭塞到牆縫裡,或是夾在小木棍上放。鞭炮總是會有一些不響的“啞炮”,特別是整掛放的時候,剛一結束,小夥伴們馬上就會蜂擁而上,搶那些沒有炸響的“啞炮”,然後拿在手裡,再從中間折斷,這時候,黑色的炸藥就會漏出來,用香火一點,就會“滋滋”地噴出火花來,孩子們看了,會歡呼雀躍地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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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們村裡沒有電,有收音機(當時叫戲匣子)的都很少。大人們主要忙著家裡的吃喝,我們小孩就是屋裡屋外地跑著玩。從年三十早上開始,媽媽就給我們換上了新衣服,我們美的不行,拿著小鏡子左照右照的,高興的不得了,還會跑到大街上,和小夥伴們炫耀,看看誰的衣服好看!

天剛剛黑下來,小夥伴們就紛紛點起自制的小燈籠,滿大街東西鄰居家亂串,弄的整個村子都燈火通明的。這種燈籠是用吃過的玻璃罐頭瓶做的,裡面放一支“磕頭了”(磕頭了是一種紅色的小蠟燭,因為它小,點燃之後,磕頭的功夫就燃燒沒了,其實燃燒的沒那麼快,只是形容蠟燭小罷了)先在瓶子底部滴上幾滴蠟油,然後再快速地把小蠟燭沾在上面,在罐頭瓶口處繫上一根繩子,找一個小木棍,用手挑著,一個個漂亮的小燈籠,在村子裡到處跑著,象小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漂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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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跑了半宿,也都累了,各自回到家裡,就開始大吃起來,瓜子是自家種的,榛子是山上採的,凍沙果是後面園子樹上結的,凍梨是買的,還有糖塊花生等。小孩們邊吃邊聽大人說話,也有爺爺奶奶給孩子們講故事的,一個個小腦袋瓜歪歪著,手託著下巴,聽得很入神。

半夜要放鞭炮接神了,有的孩子這時候已經睡著了,要叫醒他們,一起放二踢腳(兩響的炮仗)再放一掛小鞭。這時候整個村子又都沸騰了,乒乒乓乓的響個不停,在我們放鞭炮的時候,媽媽在屋裡,已經把餃子煮好了,放完鞭炮,回到屋裡,先給祖宗磕頭,再給父母磕頭,磕完頭之後,媽媽會每人給我們一塊壓歲錢,我們高興極了,吃完餃子我和姐姐就都困了睡覺去了,父母親還要把桌子等收拾下去,然後再提著燈籠在房前屋後,各處照照,聽說這樣照照,在接下來的一年裡,家裡就不會有小偷光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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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吃餃子,吃完餃子,各家各戶就給長輩們拜年了,整個村子都動起來,男女老少,花花綠綠,東家進西家出的,象大串聯一樣,有說有笑,喜慶之色溢於言表!之後就會各自約其好友,或打牌,或喝酒,各自都有安排。

到了正月十五這天,各村的活動就更加豐富多彩了。扎燈籠,凍冰燈,唱二人轉,扭秧歌的,熱鬧極了。製作冰燈要費點時間,首先要找一個水桶,裡面盛滿水,再放到屋外自然冷凍,這時候外面的溫度會達到-30℃以上,等到水桶結冰了,就要拿根木棍在水桶裡面攪一攪,這樣做的目的,是讓水桶的周圍均勻地結上冰,這樣攪動幾次之後,把多餘的水倒掉,然後把水桶提到屋裡,在桶的周圍澆上熱水,就會取出一個完整透明的冰燈來,在裡面點上一根蠟燭,這個冰燈就算做好了,為了好看,還可以在製作時,往水桶裡加入各種鮮豔的染料,這樣凍出來的冰燈,就五顏六色了,非常漂亮,遠遠看去,一家一戶,門裡門外,街頭巷尾,到處都有大小各異,色彩斑斕的彩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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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大秧歌是很有名的,每年各村都會組建自己的秧歌隊,年前就開始排練了,等到正月十五這一天,各村的秧歌隊就會走村串鎮,巡迴演出,有踩高蹺的,劃旱船的,還有濟公,大頭娃娃等,最大的亮點是豬八戒背媳婦,那種頑皮詼諧的表演,引來一陣陣喝彩聲,秧歌隊走到哪裡,哪裡就是爆竹聲聲不斷,哪裡就是一片歡樂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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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正月十五,年基本上就過完了,只有一個二月初二了。老百姓叫“龍抬頭”,這一天大人孩子都要理髮,說是剃龍頭,走鴻運。吃豬頭更是家家戶戶必須的。一大早,男主人就會在院子裡面,搭一個簡易的爐灶,點上火,把年前那個埋在雪裡的豬頭取出來,放到火上烤,滋滋的烤得都發黑了,青煙繚繞,整個村子都是那股烤豬毛的焦糊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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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童年的往事,還歷歷在目!現在,我們的生活雖然好了,吃穿也不愁了,但是卻越來越缺少了那份純真,缺少了很多快樂,也缺少了很多的親情,鄉情!年味淡了,什麼也都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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