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尋訪範滂墓

尋訪範滂墓

範滂是東漢時期的名士,葬於確山縣劉店鎮東南約8公里的古莊村。2015年10月18日上午,我與駐馬店市、縣文友十餘人慕名尋訪。好像是一種感應吧,我們的車剛好停於墓址旁。在村莊中間路西側的範滂墓已成為平地,楊樹、柳樹、楝樹雜亂的長在亂草之間,引人注目的是斜向生長的幾棵構樹,樹身上長滿拳頭大的疙瘩,透露著一些滄桑。看到這種情景,市裡的劉老師不禁嘆道:可憐範名士,沒入荒草中。

尋訪範滂墓

範滂(137-169)東漢官員,字孟博。範滂少年時便被郡人稱讚,遂舉孝廉,踏上了為官之路。有一年,冀州鬧饑荒,盜賊四起,流民塞路,可當地的官吏卻置百姓死活於不顧,繼續巧取豪奪。朝廷委派範滂去查處貪官的犯罪事實。當時,範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冀州邊境,當地的官吏自知罪責難逃,紛紛望風解印而去。兩年後,範滂因政績卓著,被任命為光祿勳主事。而他的頂頭上司,正是後來官至太尉的同鄉陳蕃。但因二人性格不和,加上陳蕃不善與人交往,二人素有間隙,以致範滂所奏公文,都被陳蕃撂置不處。範滂因此十分惱怒,決定棄官而去。此事被東漢另一位名士郭宗林知道,勸說陳蕃:先生這樣對待範滂,讓其棄官,實在是成就他的名望,而先生您反而會遭受天下人的非議。陳蕃聽後,頓然醒悟,從此不再為難這個同鄉。

尋訪範滂墓

不久,範滂成為當朝太尉黃瓊的屬下。黃瓊讓他專門監督官吏的行為。範滂不計個人得失,竟然一連彈劾刺史以及豪權高官二十餘人。朝中有位尚書責備範滂所劾人員太多,懷疑他有私怨。範滂聽說後,說,我之所以這麼做,決非為了私情,而是看情況太嚴重,故先舉所急,然後再對那些沒來得及細審的再一一核查。我聽說農夫除去田間的雜草,嘉穀必茂,朝中的忠臣除去奸佞,王道可清。如果我說的人和核查的事實有出入,甘願受到最嚴厲的處罰。說得尚書無言以對。當時的太守宗資早就聽說範滂的大名,讓他在自己的身邊工作。範滂果然不負其望,嚴懲疾惡,凡有行違孝悌,不軌仁義者,皆掃庭斥逐,不與其一起共事,同時,又推薦一批有識之士入府為官。範滂有一個外甥西平人李頌,是公族子孫,但他的品質十分敗壞,被當地人所不齒。但不知怎麼,李頌竟巴結上了中常侍唐衡,唐便讓宗資給李頌尋了一個官當。範滂知道此事後,就是不讓李來上任,弄得宗資十分惱火,之後將怒火發洩到範滂的部下書佐朱零身上。朱零昂著頭,說,範先生清廉,嫉惡如仇,他這樣做沒什麼錯。今日我寧可被您打死,也不會違反範先生的命令。宗資無奈,只好作罷。因而,許多人後來都把那些拼死聽命於範滂的人稱作“範黨”。

範滂一生做的官始終不大,但是他的名望卻和當時的“李杜”齊名,所謂李杜是指當朝大臣,也是東漢黨錮首領李膺和尚書令後遷河南尹的杜密。當時,二人在綱紀頹廢之時不附庸權貴,以聲名自高。而範滂之所以後來也名滿天下,聲名直逼李杜,其實也與東漢的二次黨錮事件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尋訪範滂墓

黨錮事件起源於東漢朝廷內黨人和宦官的權力之爭。當時,以李膺、杜密、範滂為首的黨人與把持朝權的宦官進行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由於爭鬥失敗,李膺、杜密等人皆下了監獄。此時的範滂正在太守宗資處任職。他一聽到朝廷逮捕黨人,便毫不猶豫地挺著腰板,自動跑進了監獄。當時被抓的幾百名黨人都關在京城北寺監獄中。監獄官對範先生說,囚犯進了監獄,應當祭祀皋陶(相傳虞舜時掌管監獄的大臣)。範滂毫不畏懼,說,皋陶是古代正直的大臣,如果他知道我們無罪,他會在天帝面前替我們申訴冤屈。如果我們有罪,祭祀他又有什麼用呢?他這樣一說,監獄裡其他黨人也都不再祭拜了。

幾個月之後,由於朝中正直的大臣尤其是太尉陳蕃的營救,黨人被漢桓帝下詔釋放,但條件是這些人一律放回原籍,永不能為官。

這些黨人包括範滂都被放回原籍。範滂離開洛陽,回到確山時,汝南、南陽二郡的士大夫都等在道上歡迎他,光是馬車就有好幾千輛,可見範滂的名望。範滂聽到這個情況之後,嘆了口氣,說,他們這麼做,不是叫我再回監獄嗎?於是繞道,悄悄回到了確山縣。

然而,躲過了初一,卻沒有躲過十五。失敗了的黨人為了奪回手中的權力,又一次密謀反抗,但因事情敗露,再一次遭到更為殘酷的殺戳。為了剿滅後患,宦官們一起上奏漢靈帝。當時漢靈帝才14歲,根本不懂得什麼是黨人,在宦官們的勸誘下,下詔捕殺黨人。李膺、杜密等人都被逮捕殺害。

當時,在家中的範滂因離京城遠,遲知道事情幾天,而此刻汝南督郵吳導奉命要去捉拿範滂。吳導知道範滂是正義之士,因此先是來到驛舍,關起門,抱著逮捕令痛哭了一場。這個消息傳到了範滂耳裡,他馬上意識到這事與他有關。他對身邊的人說,吳督郵一定是不願意抓我,為我而哭。範滂便親自跑到縣衙投案。縣令郭揖一看範滂來了,嚇了一跳。他當即交出官印,願與範滂一起出逃。範滂連忙阻止,說,我死了,朝廷才能夠放寬黨人,我不能連累您。再說,我母親老了,我一逃,豈不連累了她老人家?縣令郭揖無奈,只好請人將範滂的母親和兒子請來,和範滂見最後一面。

範滂與母親作最後的告別。他說,弟弟仲博是個孝敬的人,他供養您老我沒有不放心的地方。我死後,您千萬別太悲傷。然而,範滂沒想到母親比自己還要剛強。母親說,兒子,你現在與李杜齊名,我已經很滿足了,你也用不著難過。範滂跪著接受母親的教誨。爾後,他站起來,對兒子說,我要教你作惡,可是惡是不能做的;我要教你為善,可是父親我生平並沒有作惡,卻落到了這種地步。說著,他和身邊的人哭成了一片。最後,範滂請他們都回去,自己從容地跟著吳督郵一起赴京師,不久,死在監獄,年僅33歲。

尋訪範滂墓

李膺、杜密、範滂等人死後,天下有識之士暗地裡都說,漢朝的天下恐怕是長久不了啦。

範滂之死,給天下人留下了一段千古絕唱。因此,後人在評論東漢黨人時往往列舉範滂的義舉,稱其幽深牢破室族而不顧,至於子伏其死而母歡其義,壯矣哉。而在當時還有一位黨人張儉則被人小看。張儉也是東漢名士、黨人之一,遭遇殺頭之禍時卻倉皇逃跑。不僅如此,他在逃亡時,天下聞其風者,可憐他的名望,都義不容辭地保護他,以致為了保護他許多人被朝廷破族屠身,而張儉卻總希望自己能以區區一掌,獨堙江河,一是其自不量力,二是其難成大義。當後人將此二人相比較時,範滂先生的捨身取義就更讓人自愧弗如了。

一位82歲的村民古道告訴我們,範滂墓是1964年“四清”時上級指示村民平掉的,之前的墓呈正方形,佔地約7500平方米,其中墳墓為400平方米,高出地面4米左右,地下墓穴深約一米左右,掘出有石猴、石馬等陪葬品和兩塊石方門,墓磚當時蓋成了倉庫,有的用它拉院牆,現在都找不到了。還有一塊石碑被村民用作洗衣板,因為斷了兩截被沉入墓址東南約30米處的塘底。

尋訪範滂墓

村裡一位退了休的老教師李培根告訴我們,平墓的時候他記得,墓坑裡有兩棵頭骨,分別在南北兩邊;一把長約一米的鐵劍只剩下鐵鏽粉,已拿不起來。兩塊墓門分別雕刻有朱雀、玄武形狀。墓地外邊的石碑是清代時期修建的。後經查石碑是清同治七年所立,落款是大清同治七年戊辰冬上浣穀旦,知確山縣古閩戴文海書。

不知不覺已臨近中午,我們在歷史的記憶和現實的變換中離開了村莊。西側不遠處的扁擔山橫亙在天地之間,彷彿在守候著長眠近兩千年的範滂。而剛剛萌出的麥苗似乎在暗示我們,我們的文明一定會生生不息。在歷史的長河中,有的人可以被誅殺,有的墳墓可以被挖平,但他們的精神卻註定不會被人忘記,即使是千萬年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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