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我生日，我必須抽到Elza。”
在Reddit社區，一位網名為Nothing024的中年已婚男寫道。在手遊《最終幻想勇者Exvius》中，Nothing024錯過了第一次得到角色Elza的機會，時間只剩下最後兩週了。Elza屬於稀有角色，在遊戲裡掉率極低（大約只有四百分之一），而玩家每次抽卡都需要花2.5美元。不過，Nothing024最終得到了Elza。
“我在那天花了1500美元。”
作為一款日本角色扮演類手遊，《最終幻想勇者Exvius》很容易讓人上癮，其最大賣點是玩家有機會抽出《最終幻想》系列幾乎所有遊戲，以及發行商史克威爾艾尼克斯旗下許多其他遊戲裡的角色。
《最終幻想勇者Exvius》和另一款類似手遊《王國之心Union X》為史克威爾艾尼克斯的營收做出了重大貢獻，這家公司甚至在2017年財報中將它們稱為“收入領軍者”。但史克威爾艾尼克斯不會在財報中告訴你這些手遊高收入背後的秘密：玩家要想收集更多角色，唯一的辦法就是抽卡。玩家不能像在一款傳統RPG中那樣隨著時間推移獲取更多角色，而必須購買與戰利品寶箱類似的水晶，點擊“召喚”按鈕獲得角色。
去年12月份，Nothing024在《最終幻想勇者Exvius》的Reddit子論壇分享了他的故事——他在遊戲裡氪金超過1.5萬美元，還差一點毀了自己的婚姻。隨後不久，又有幾位玩家發帖講述了類似的故事。
Nothing024和另外幾位《最終幻想勇者Exvius》玩家接受Polygon採訪，聊了聊他們在玩遊戲時氪金的經歷。Crasher和Carlos都是IT技術人員，Shane是一個卡車司機。他們願意分享自己的經歷，但都希望對真實身份保密。
一頭“鯨魚”（國內俗稱大R玩家）的誕生
Nothing024自稱是一頭“鯨魚”。該術語起源於傳統的賭場賭博，但他只在賭場玩過幾次，每次花錢都不會超過100美元——Nothing024的意思是在F2P遊戲裡，他是一名高消費玩家。
出於對《最終幻想》的喜愛，Nothing024下載了《最終幻想勇者Exvius》。“《最終幻想》是我一生中最愛的經典遊戲系列。”與那些較老的遊戲所不同，《最終幻想勇者Exvius》也適合他作為一個居家男人的生活。“我不需要使用主機或電視機，每次只要花幾分鐘時間玩一玩就可以了。”
雖然每次遊玩時間不長，但Nothing024太迷戀《最終幻想勇者Exvius》，以至於他與家人之間的關係受到了影響。“他們總是問我，為什麼我一直在手機上點點點？為什麼我老是盯著手機屏幕？”他在Reddit的帖子中寫道。不過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就像玩另一款手遊《糖果傳奇》那樣，Nothing024不會在遊戲中花錢。
“在我認識的朋友當中，沒有任何人為《最終幻想勇者Exvius》花錢。”
但這一切在Nothing024開始逛《最終幻想勇者Exvius》Reddit子論壇後發生了改變。他認為這是問題的根源。“看到其他人談論氪金，我覺得這是可以接受的了。”他說，“這是個巨大錯誤。”
打開錢包
與絕大多數其他抽卡遊戲相仿，《最終幻想勇者Exvius》擅長刺激玩家消費。Shane這樣描述抽卡讓人慾罷不能的誘惑：“當你有錢的時候，花錢太容易了。你只需要點擊一個按鈕，就可以多抽幾次。”
Carlos認為，這款遊戲很容易讓玩家陷入重複氪金的泥潭。“第一次（抽卡）你總是能夠得到好東西——至少這是我遇到的情況。”他說，“所以我對繼續玩這款遊戲感興趣。剛開始我也許只花10美元，覺得無所謂，但當有‘活動’到來的時候，我就真的想要得到些什麼了。”
從2016年11月份的一次限時活動開始（玩家有機會抽到《最終幻想3》主角Luneth和Refia）,Nothing024一步步掉進氪金的陷阱。Nothing024特別想收集Luneth，前幾次抽卡卻只得到了實力偏弱的角色。“我很憤怒，開始變得不理智，下定決心要得到Luneth。接著我花了99美元。”他在Reddit寫道。但這仍然不夠。“所以我又花了99美元，抽啊抽，終於抽到了Luneth！”
根據Reddit論壇的一次用戶調查結果顯示，玩家們估計在《最終幻想勇者Exvius》中，Luneth的掉率大約為200分之一。Nothing024也為自己的衝動消費找了理由。“才200美元，我有這麼多錢。我都六年沒買過一款電子遊戲了，這是我應得的。”
掉入深淵
短短几周後，Nothing024再次在遊戲裡氪金，目的是收集《最終幻想5》角色Gligamesh。他在耗盡所有資源後又開始考慮氪金，因為“抽Luneth才花了我200美元”。Nothing024在Reddit的帖子裡這樣形容自己對抽卡的執念：
“我又氪金了。99美元…沒得到Greg，99美元…還是沒有，99美元…我休息了一陣子。這時我已經非常憤怒了。我都花了300美元，怎麼還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當四周沒人時，我又開始花錢。99美元，99美元，99美元…最終我終於得到了Greg！是的，我花700美元抽到了他，但我該停下來了，夠了。”
Nothing024並沒有就此罷手，“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堅持不下去。”他說。三週後，他又花錢抽取《最終幻想15》角色Noctis。“我太貪了，又氪金……花了300美元。”
不久後，Nothing024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問題。“我在遊戲裡已經花了接近1700美元，不能再氪了。”他計劃控制消費慾——“我取消了信用卡的綁定，理智也回來了。”但他不願放棄自己的沉沒成本。“我可以繼續玩《最終幻想勇者Exvius》，不過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氪金了，那些可都是我的血汗錢啊。”
但事與願違，四個月後，Nothing024又為了得到《勇者前線》角色Elza花了1500美元。又過了一個半月，他再次為抽到某角色花了2500美元。
由於稀有角色掉落率低，且包含來自其他遊戲的知名角色，很多玩家都為了抽到他們而過度花錢。Carlos遇到過這種情況，Crasher也曾花錢抽取來自《勇者前線》和《尼爾：自動人形》中的限時角色。“兩次我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角色，這令我十分沮喪。”Crasher說道。
逃離“苦海”
Nothing024從未告訴家人他在《最終幻想勇者Exvius》中氪金，但紙包不住火，事情終於暴露了。有一天，妻子要求使用Nothing024的信用卡。“我向她承認，《最終幻想》讓我花了5600美元。”他在Reddit寫道。Nothing024的信用卡總透支金額達到了15800美元。
“由於一款遊戲，我讓16000美元打了水漂。”
與Nothing024的情況一樣，接受Polygon的其他幾名玩家也承認遇到了類似問題，他們都在抽卡遊戲中氪金數百或數千美元。Crasher說：“我覺得這是人性的弱點，如果其他人在我的位置上，也會遭遇同樣的問題……除了我自己之外，沒人知道我在遊戲裡花了多少錢，我也希望永遠不要被別人知道，因為這太尷尬了。”
即便如此，Crasher還會繼續玩遊戲，不過他自稱已經學會了如何控制消費。“控制你的慾望，不要看到什麼就想得到。節省（遊戲內的）資源是關鍵。”
Carlos說：“坦率地講，我甚至不知道我已經背上了2萬美元的債務。”他計劃在不久後向妻子坦白。“我不想讓自己的家庭關係被癮症破壞。”
Carlos覺得自己的問題就像對賭博成癮。“如今回想起來，我都不知道當時為何沒有意識到這是賭博。”他說，“有段時間我甚至覺得，花費80-100美元購買遊戲道具，根本就不算錢……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意識到這是賭博，那麼我一個子都不會花。我知道我容易對東西上癮。”在Carlos看來，像《最終幻想勇者Exvius》這樣的遊戲就是賭博。“我明白，它也許不適合‘賭博’的法定定義，不過人們花錢的東西和效果都與寶箱相似。”
Carlos每天還會花兩三個小時玩《最終幻想勇者Exvius》，但他再也不會花錢購買遊戲內的虛擬貨幣。“每當我想到我的2萬美元債務，就會內心驚恐，覺得這根本不值得。”
Shane估計自己在抽卡遊戲裡的氪金額已經超過1萬美元，但他一直對這個數字保密。“我不會告訴任何朋友。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如此輕易就花500美元去抽卡，卻不太願意購買一臺新主機玩自己喜歡的《怪物獵人》。”他也會繼續玩《最終幻想勇者Exvius》。“我試圖控制自己，這不太容易。我會努力再也不再遊戲裡花錢了。”
“我成了一個對賭博上癮的人，因為在遊戲中（氪金）得不到任何回報和獎勵。”Nothing024在Reddit社區的帖子裡寫道。他對自己向家人隱瞞氪金的習慣感到後悔。“如果你覺得自己遇到了問題，那就應當儘快告訴你的家人，如果選擇隱瞞，他們也許再也不信任你了。（隱瞞）這比花錢更讓他們受傷。”
“我也希望遊戲的創作者們不再將玩家視為錢包。”Nothing024說，“如果取消（角色獲取的）隨機性，人們就不會對氪金失去控制。”
與此同時，Nothing024也在努力戒掉氪金習慣。當《最終幻想勇者Exvius》推出角色Cloud時，他在Reddit的帖子裡寫道：“我沒抽卡……你們呢？”■
（本文編譯自Polyg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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