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94版《三國演義》裡,華佗生前最後一句話我印象深刻:

“我一輩子治病救人,到頭來救不了自己。”

如今疫情在前,醫生是全國的英雄,但請大家不要忘記年初的“醫鬧”事件。

誰能保證新冠肺炎風波散去,醫患矛盾的問題不會捲土重來?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醫患矛盾的最前線永遠在急診科。

“我是一個集團的老總,工資3000塊錢一天…他都不肯幫我打這一針,護士還囉裡囉嗦,那就不客氣了!”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紀實綜藝《急診室的故事》中,這位剛剛打完護士的朱先生吊著點滴悠然自得,面對警察的詢問,言語之間毫無歉意。

1個小時前,高血壓的他在妻子的陪同下來到醫院急診科掛號,想打一針降壓針。

他發現自己的號碼是155,而現在才排到122,於是急不可耐地找到門口的護士要求先給他治療,說什麼自己的血壓高達190,“等不了了”。

值班護士婉拒了給朱先生先治療的請求,畢竟前面還有30多號人排隊,總不能把其他人當傻子吧?

不過,她也善意地建議朱先生,如果他很緊急的話,可以現在把號單退掉,重新掛一個急救科的號,可以更快地得到治療。

護士沒想到自己的周全服務換來的卻是朱先生的惱羞成怒。

“你給我等著!”放完狠話的朱先生朝著護士的頭部就是一拳,帶著妻子揚長而去。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夫妻兩人極不情願重新掛號,在走廊上指著鏡頭罵罵咧咧:“耽誤了病情,你們賠得起嗎?”

在朱先生看來,自己身為一個集團領導,時間寶貴。護士沒有順從自己的心意,阻撓自己就診,就是該打。

當有醫院同事警告他蓄意傷人時,朱先生更是拿出老總的氣派,說:“你去驗傷啊,你怎麼不去驗啦?”

一個護士的安危,他根本不在乎。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讓人心寒的不僅是這個朱先生,還有目擊證人。

警察尋找目擊證人的過程中,聽得最多的不是證詞,而是對朱先生傷人行為的的理解支持。

“為什麼急診科醫生這麼少,多派點人嘛。”

“這件事不怨他(朱先生),要是醫生多一點,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你沒有聽錯,這就是很多就醫患者的真實所想!這就是被稱為“白衣天使”的醫生所遭受的“善待”!

在這些病人眼裡,你們是天使,但我們更是上帝。

看著和自己女兒一般年紀的護士受委屈,急診科的保安大叔無力地安慰著,無意間的一句話道出了真相:

“你看我們每天都被人家打,被人罵,因為我們是服務行業嘛,在這樣的是非之地受點委屈在所難免。”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是的。就是這“服務行業”四個字點透了醫患矛盾的重要癥結:

在病人眼裡,我花錢來治病,買的就是服務,你就得把我伺候得滿意,你就得滿足我的任何需求!

為此,他們會提出各樣不可理喻的要求和舉動。

你見過五旬老太的狂怒嗎?一邊拍著櫃檯,一邊朝著護士大吼大叫。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高舉手機的老大爺把鏡頭懟在醫生臉上,毫無邏輯地要求醫院領導為他看病。

還有病人家屬醉酒鬧事,那位被襲擊的實習醫生脖頸處青一塊紫一塊。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罵人的老太太或許平日慈眉善目,醉酒鬧事的家屬或許平日裡熱情和善…他們或許在生活中從來都沒有使用過暴力,傷害過別人。

他們選擇將所有不滿和辱罵,所有的憤怒和拳頭砸向給予他們救護的醫生,而他們擊碎的是無數醫護工作者的尊嚴。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這種行為極端的病人每年都有,見過太多了,我都不想說什麼了…”

從業22年的張醫生欲言又止,神情沮喪,面容憔悴。幾天前,他剛剛經歷完一場“搏鬥”。

“你打我啊,我是病人,你打我啊…誰動誰倒黴…”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即便是隔著保安的阻撓,穿著棕色外套的光頭大叔,還是從縫隙裡伸出拳頭,狠狠地打在張醫生的後腦勺,並且嘴裡髒話不斷,甚至不停地挑釁。

病人有這樣瘋狂的舉動,只因為他拒絕了病人違規開藥的請求。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惱羞成怒的病人就順手抓起一支針管直直扎向他,張醫生擋掉了針管,卻被隨後的一拳打掉了眼鏡。

他佝僂著腰,皺緊眉毛呆立在那裡,腦子裡一陣悶響,四周是替他勸架的同事和保安,還有一直拼命推搡的病人和家屬。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看到同事為他捱了幾拳,被打倒在地,他心裡窩囊得很。

不是不想還手,1米8的個子被人欺負到頭上,但凡有點血性,誰能忍受這種侮辱?

但是醫院有規定,一旦發生醫患衝突,醫生是不能還手,即便是天大的委屈,也只能默默離開。

他只能滿含歉意的看向同事,從地上摸索起眼鏡,踉踉蹌蹌地走向走廊深處…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現實告訴我們,不是隻有日薪3000的老總才敢打醫生、護士,月薪3000的普通人也敢。

看看毆打張醫生的大叔,看看殺害楊文醫生的無業遊民,他們都是與我們無異的普通人。

這樣極端的醫患矛盾爆發背後,是全階層對醫生尊嚴與生命的漠視。

尤其是楊文醫生的遇害,似乎給無數病人壯膽了。

“該殺,70歲換一年輕的值了!”

“難道只有砍死你們,你們才會好好看病嗎?”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赤裸偏激的威脅,充斥在醫院的各個科室,在這個凜冽的年末,醫生們人人自危。

然而,就在楊文醫生被刺幾天後,2020年第一天,一個微信名“東站,賈大帥”的朋友圈截圖在網上瘋傳。

“同事在救治病人時被病人的朋友拿刀捅傷頸部,…經過4個小時的搶救…嚴懲兇手!”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2020年的第一天,這個原本舉家團圓的日子,這位醫生卻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險些喪命。

而行兇者僅是因為對急救過程的些許不滿,便動了殺心。

這幾年,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2019年10月22日,甘肅省人民醫院內,患者楊某悍然持刀行兇,其主治醫生馮女士被刺身亡!

2016年11月22日,長治和平醫院,不滿意治療方案的彭某對主治醫生申女士實施報復,朝申醫生的胸部、頸部連捅連捅數刀。

2014年,河北滄州人民醫院,任醫生遭受幾個病人家屬集體毆打,導致左耳耳膜被打穿孔,面部留下一個4釐米長的傷口…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如今,就在2020年的第一天,中國的醫患關係已經到達冰點。

試問,還有多少人想做醫生?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你或許不信,華佗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從醫。

然(華佗)本作士人,以醫見業,意常自悔。——《三國志》

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某個夜晚,許昌的大牢裡,穿著囚服的他,鬢髮零亂…

幾個月前,患上頭風病的曹操對他的治療百般刁難,盛怒之下將他投入大牢之中。

知道自己難逃一死,華佗將自己用盡畢生心血所著作的《青囊經》贈予了一直照顧他的獄卒,懇求他將自己的醫術傳承下去。

回顧他的一生,年輕時滿腹經綸,接連被兩位高官推薦做官,倘若他應下,必將是前景光明。

然而,當時的他心懷「不為良相,但為良醫」的宏願,選擇了“士農工商”裡最不入流的職業——醫生。

雖然華佗是古代少有被記錄在正史人物傳記中的醫生,但是這並不值得歡喜。

因為《三國志》《後漢書》裡,「華佗傳」被放在「方技傳」中,而同華佗並列的是面相師、占卜師這樣“下九流”的職業。

別人看來這是歷史的加冕,只有華佗清楚這更像是一種羞辱,從此「賤醫」二字永遠成為這個職業的烙印。

而真正讓華佗感到悲哀的,是那個當初答應傳承醫術的獄卒最終還是退縮了。

目睹了一代名醫從入獄到死刑的全過程,獄卒神情慘然,他對妻子說:

“神醫都死了,誰還敢學醫啊?”

說完,他將那本重於泰山的《青囊經》付之一炬,在華佗墳前長跪不起…

是啊,名醫都被逼死了,誰還敢學醫呢?

5年本科+3年碩士+3年博士+24年從醫資歷,這樣一位北大畢業的急診科大夫就在1800年後的今天,難逃同華佗一樣的命運。

前幾天在知乎看到一個答主的回答: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他說自己在上醫學大三的時候,就看到了大量殺醫、傷醫的消息,逐漸對醫生的工作心生恐懼,於是換了專業,如今經濟學專業在讀。

想必此刻,他的心裡既有慶幸又有悲哀,因為這個行業的悲劇非但沒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

我日薪3000,扇個醫生護士怎麼了?


1月5日,民航總醫院楊文醫生的葬禮在北京八寶山殯儀館舉行,在她的悼念詞裡有這樣一段話:

“2003年,她不懼風險,始終堅守在抗擊非典的最前線,她曾經在北京懷柔區連續工作7個月…”

這讓我想起當年北京非典最嚴重的日子,人民醫院有一個被外界稱為“天井”的隔離區。

人類與非典最慘烈、最艱苦的一場遭遇戰就發生在這裡。

在不到20天的時間裡,陸續有222人感染,包括93位醫護人員,其中兩名醫生殉職,並有將近一半的科室被汙染。

在那裡,一片死寂,每天都有病人從頭到尾蓋著白布推出來,醫院的所有房間幾乎都被改造成臨時SARS病房。

當時,柴靜穿著厚重的隔離服進院採訪,看到各個角落都躺滿奄奄一息的病患,她遲疑地向任急診科主任的朱繼紅醫生問道:

“這裡都是病房,你們的清潔區、汙染區呢?”

朱醫生指了指地上:“只能在這兒畫一根線。”

柴靜不能相信偌大的醫院已經無力安排衛生區域,她繼續問道:“那你們怎麼區分清潔區和汙染區?”

朱醫生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舉起手,在胸口指了一下:“在這兒。”

“那你們靠什麼防護?”

“我們靠精神防護。”

不久,感染非典的急診科護士王晶去世了。她的丈夫給柴靜唸誦起妻子發給他的短信。

第一條是:“窗前的花兒開了,我會好起來的。”

那時的王晶對生命仍然飽含期待,後來,她知道自己不行了,在短信裡陸陸續續交代著存摺的密碼。

最後一條短信寫道:“記得繫上紅腰帶,本命年,你要平安。”

王晶的丈夫一邊慟哭一邊念著,他們6歲的女兒並不知道,自己永遠失去了媽媽。

這就是中國的醫務工作者,楊文醫生曾經和他們一樣,為了一座城市的安危奮鬥在疫情的最前線。

他們是我們面對那場浩劫的希望,是共患難的戰友,更是我們直面死亡前的最後一堵牆。

就像一位孟醫生對柴靜說的那樣:“醫生要讓人活著,自己就得有犧牲的準備。”

從穿上這身白衣開始,他們甘願用自己的生命做防線,哪怕是像王晶護士一樣燃燒自己。

可惜,讓人悲哀的是,那位孟醫生或許沒有想到17年後的今天,醫院的各個科室裡輪番上演著「農夫與蛇」的故事,有多少個日薪3000或月薪3000的病人正將拳頭揮向今日的同袍。

她更不會想到當年非典時期的戰友——楊文醫生犧牲在工作崗位上,只是犧牲的方式變了,不是燃燒自己,而是死在病人家屬的刀下。

常有人抒情說:“什麼時候開始,醫生成為高危職業了?”

在生死線上,“逆行”的醫生一直都是高危職業,那個時候,他們面前是兇惡的疫情,背後是一雙雙支持、信賴的眼睛。

那時候,疾病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如今,面前依然是兇惡的疫情,背後還是一雙雙眼睛,可是眼神變了,那些眼神裡帶著刀子…

華佗去世幾年後,曹操的小兒子曹衝病逝,曹操抱著兒子的屍體痛哭不已,他對身邊的人說:

“我後悔殺了華佗,如果他在世,我兒就不會死!”

哪有什麼“如果”,一切都晚了。

在這場醫患矛盾的負和博弈裡,永遠沒有贏家。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