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体论看中西哲学的差别

本体论是一个形而上学问题,就是研究一个事物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比如人的本质问题,黑格尔认为人的本质是理性的,尼采认为是非理性的,马克思认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还有人认为人就是DNA的载体。哲学的本体论是研究存在的问题,也就是存在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黑格尔对中国哲学采取断然否定的态度,一方面可能因为早期传教士翻译的道德经等中国经典较粗浅且具有强烈的宗教目的。另一方面是因为黑格尔以本体论的标准,认为东方哲学没有从逻辑上规定的范畴及命题所组成的原理。黑格尔哲学解体后,尼采、海德格尔等却又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甚至认为西方主义在没落,未来是东方文明的世纪。

认为东方没有本体论则是由语言的差异所导致的,西方语言是拼音文字,必须要建立语法结构和逻辑判断,比如天是蓝的。而汉语则会说,天者,蓝也或者蓝者,天也。因此,相对于字母语言抽象的、割裂的、确定的线性语言模式,汉语天然的是一个整体的、动态的、不确定的非线性结构。逻辑性确实不强,甚至一个象形字的孤字都可以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义。

西方哲学本体论就是研究Being或to be。Being是不可定义的,因为是不是任何是者,而是始终指向各种的可能性。西方对这个概念的认识跨度达2000多年,从本质与现象、共相与殊相、一般与个别、绝对精神与质料等等,几千年来兜兜转转,一直到前几年刚去世的德勒兹提出抽象机器、无器官、容贯面等概念才逐步接近了东方的道。

那么这个道是什么呢?这就是道德经里的开篇之语: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就是一切现象变化背后的唯一的共相, 就是存在,但并不是西方概念里那个唯一不变的、绝对的、孤立的、静止的存在,而是一个动态变化的,是现象变化背后相对不变的存在。这个道是超验的,我们经验的世界都是由它演变而来。

常道,是永恒的最根本之道,是不可规定的,否则它就不是常道,而是一般的规律法则了。常道的几个特征:永恒变化、不可言说、不可描述,不可执用。常名对应常道,没有差异性,没有形状与物象,无法描摹,是天地万物生成之前同一性。所以“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无,就是混沌之初,天地万物的同一,无质无像,所以无名。无生出有,有质有像,开始有了差异,始可有名,有生出万物,万物并作,参差各态,各命其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欲,就是填不满的山谷,妙就是少之又少,是同一性,观就是现象显现,徼与妙相反,是极其复杂之意,是差异性。所以这句话是说,持续向无的方向演变发展,结果就是少之又少的极简,最后是高度的同一性;持续向有的方向发展就会差异性越来越大,越来越繁复。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是上古弓弦用麻绳反复错绕而成。这句意思就是有和无,这两者实际同出一源,只是不同命名的概念而已。同一性与差异性,有无相生,天地万物最本质的存在,包含着两者的动态生成、此消彼长,就像太极的模型图示一样反复错绕、无休止的演化。

这是一种从源头出发、整体的、动态的、非线性的思维方式,而这在量子理论出现之前确实难以理解,这也恰恰是区别于西方哲学终极的、静态的、绝对的、从末到本,以还原式的线性思维追溯本体的源头的思维方式。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