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雪國》:回以深淵以凝視,一切並不是徒勞

引言

《雪國》一部唯美主義小說作品,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最高代表作。該作品以唯美的意象描寫融入至人物情感的表達之中,文字中透露出的淡淡哀思,也是川端康成物哀思想的表現。

川端康成(1899.6.14~1972.4.16),日本文學界“泰斗級”人物,新感覺派作家,著名小說家。1968年以《雪國》、《古都》、《千隻鶴》三部作品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成為亞洲第二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人。1972年採取口含煤氣管的自殺方式離開人世,隻字未留。


川端康成《雪國》:回以深淵以凝視,一切並不是徒勞

《雪國》

《雪國》,我看的第一本日本文學作品,也是我接觸的第二本外國文學。

那時候我正念高中,那時候都在郭敬明、安妮寶貝等新秀作家的作品,在文字中嚼著大概跟自己相似的青春,演繹成熟的樣子笨拙卻認真。

《雪國》是老師在推薦《簡愛》給我之後,借給我的第二本書。老師說《簡愛》是愛是自己,《雪國》是人生是生活。看完《雪國》後我一直以為老師說的人生就是島村不離口的“徒勞”,甚至因為當時我的父母剛離婚,我曾猜想是否她也是在叫我不要掙扎於這樣的事,都是徒勞?

直到十多年後再次翻開這本書,試圖去了解作者,瞭解書中的人物,我才知道:

人生中確實多是徒勞,但徒勞和生存從來獨立。若能在這些徒勞中將內心深處的紛繁雜亂變成一種有意義的存在,那麼是否徒勞也就不重要了。

川端康成《雪國》:回以深淵以凝視,一切並不是徒勞

川端康成

回深淵以凝視

尼采在《善惡的彼岸》中有這樣一句話“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人生中的虛無或許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種不可逃離的深淵,就如同島村對“徒勞”二字的執著。

第一次看島村,我不喜歡他,用今天的話說,島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三不渣男,對葉子不主動,對駒子不拒絕,對自己和跟他有關係的女人不負責。不僅如此,島村還是一個毫無鬥志的“殘廢”,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若不是川端康成的文字那樣輕那樣美,也許我第一遍就棄書不看了。

到底川端康成是要把島村寫成唯美的人,一個堅持虛無主義的。

他把生命中的事情都看作是徒勞的,駒子做藝伎的初心,駒子對自己的付出,駒子執著的寫日記,對於島村來說,都是徒勞,這些徒勞透露的虛無,卻養活著島村自認為了無生氣的心。

這樣的“徒勞”,何嘗不是島村凝視的深淵,他的生命像是敷衍了事,一個精神極度空虛的男人,沒有追求沒有人生目標,即使喜歡這葉子,對於這樣的喜歡也是很佛系的。

島村原本要尋求的是生命的真實,想要感受真切的生命,感受自己真正的活著,然而最終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卻在終日無所事事時,千辛萬苦去登山,大概這就是現實的魅力。

日本國學家本居宣長曾說:“人在種種感情上,只有苦悶、憂愁、悲哀,也就是一切不如意的事才是使人感動最深的”。

生命中那些看似毫無意義的徒勞,其實才是我們生命真正存在的意義。這樣的徒勞,將我們一步一步牽引向我們想要的去的地方。當我們回以生命徒勞的“深淵”以凝視,或許生命的真實便不需要再去尋找。就如同駒子最後的呼喊,縱然生命中的一切看似毫無意義,但卻早已烙印在心裡。

川端康成《雪國》:回以深淵以凝視,一切並不是徒勞

駒子原型

“徒勞”即意義

“徒勞”二字在整部小說中,通過島村的嘴一直掛在駒子的身上。

川端康成將一個暗示徒勞的空乏的名字給了駒子,她是一個代表虛無的名字,卻執著、忠貞。

她努力讀書做筆記,勤奮的練琴,給即將去世的行男治病,愛上根本不可能愛自己的島村,這一切在島村看來是那樣的毫無意義,但對於駒子來說,她只是想要有尊嚴有追求的活下去。

她將這一切當做是對周圍環境的抗爭,這樣的抗爭又何嘗不是對生命的認真?

這一份“徒勞”的執著,使得她比島村活得更加明白,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哪怕這樣的想要並不能得到。

生命中的很多事,註定不會有回應,就像駒子對島村的愛戀終將不會得到島村的回應一樣。那是否沒有回應就不值得去做了呢?

疫情期間的奔赴一線的人們,他們中很多人連名字都不會被人知曉,這份付出會將在“感謝為疫情奮戰的所有醫務人員”中被掩住,看似什麼都沒有留下,但在他們的內心,留下的是“問心無愧”。

川端康成《雪國》:回以深淵以凝視,一切並不是徒勞

《雪國》劇照

生命的無言與無限

川端康成曾說“自殺而無遺書,是最好不過的了,無言的死,就是無限的活。”離世時,未有遺書,隻字未留。

而對於“死”,川端康成將葉子從樓上摔下來的場景描寫如畫般美麗:

“當他挺身站住腳跟時,抬眼一望,銀河彷彿嘩的一聲,想島村的心頭傾瀉下來。”

“將至的身體從空中落下來,顯得很柔軟,但那姿勢,像木偶一樣沒有掙扎,沒有生命,無拘無束的,似乎超乎生死之外。”

葉子的生和死都透露著美,瑩白的雪地,耀眼的火光,閃爍的星漢,都是那麼的優美。

在日本文學中,“物哀”是整個日本傳統文學的美學標準,所以日本文學中都帶著一種悲哀的情調。

然而對於川端康成,這樣的情調或許並不只是向傳統文學的靠攏,對生死的態度也不只是要奠定小說的悲傷基調。

對作者來說,死是幸福的終點,人死後就同自然界的萬物一樣,迴歸本虛。大概像是禪宗認為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川端康成《雪國》:回以深淵以凝視,一切並不是徒勞

遊客照


結語

作為一個讀者,這本書的文學價值不容我評價,諾貝爾獎就是最好的答案。

《雪國》初讀是輕盈的,唯美的,且不論島村和駒子是否發生過什麼,它是打動我的,或許正是島村說的“徒勞”,也或許是駒子做的“徒勞”,又或者是葉子離去的意外留下的遺憾,總之它讓我喜歡。

再讀《雪國》時,島村想要的活著的真實,也正是我想要了解的人生。生命裡很多事是不會有答案的,即使你拼盡全力,可能也不會有回應。

生命中的生與死都很難,難在來時抱有期待,走時還有遺憾。

有人喜歡說“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這句話真的不如“滿懷熱情,不抱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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