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作家的同性创作:作家基本都来自这个群体,郁达夫也写过

在民国时期,涌现出不少作家群体,其中以郁达夫为代表的“创造社”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创造社的小说普遍有着“注重抒情”“注重自我描写”等特点,而且在写小说的时候普遍带有性方面的心理描写,在当时的文坛上,创造社的写作应该说是带有大胆的意识。

而除了性方面的描写,以及心理描写等特点以外,创造社的许多作家都不约而同地尝试过一个题材——同性,可是对于这类文章的阐述,很少有人去涉及。

这篇文章将从创造社中涉及过同性题材的几篇小说谈起,分析题材、特点等方面,以及对于民国这类文学的“替代说”等说法进行评判。

民国作家的同性创作:作家基本都来自这个群体,郁达夫也写过


一、 创造社出现同性题材

关于创造社的同性题材,除了郁达夫的《她是一个弱女子》涉及了两个女性之间的故事,其他的还都是以两个男性为主。

而题材的选择上,创造社的同性题材作品大概分以下两类:

1. 老师与学生

老师与学生的题材以叶鼎洛的《男友》为代表,《男友》是民国作家叶鼎洛的一篇小说,主要讲述了男老师喜欢学生而被学生驱逐出学校的事情。

这篇故事对于二人的关系描述极其清晰,甚至是出现了“男朋友”等界定身份的词汇,而在故事里,作者将老师“他”与学生“C君”从接触,到后来约会,再到后面的表白,都写得极其唯美且大胆。

2. 学生与学生

也就是同窗之恋,以陶晶孙《剪春萝》为代表,在陶晶孙的《剪春萝》中,作者写了男生“叶xx”与同窗绿弟的感情,故事虽然一直说二人的“友情”,但是不管是最后叶xx的殉情,还是二人曾经对于彼此的表白,都表明了这篇文章不仅仅局限于友谊之中,整篇文章唯美,却又充满着学生的青涩。

而郁达夫的《茫茫夜》以及《落日》,故事里也涉及到了教员与学生的身份,从上面可以看出创造社同性题材的一个选材圈子:基本围绕着学校里面。

当然,创造社选择这种题材是完全可以找寻其成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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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


根据叶鼎洛的《男友》以及《拉丁区的案子》两篇小说的侧面描写,可以看出在当时的学校里,的确是有着这样的现象的。

T先生(学校教员)……又一旁鼓励他说:既是这样用心,如果真的合意,就不妨结识一下,也是一时的韵事。(《男友》)

根据《男友》这篇小说里,可以看到,在当时的学校里,老师甚至是鼓励结交男性学生的,所以正是因为学校会存在这种现象,所以创造社的作家才会去关注、描写。

还有一个原因是,创造社的作家大多都是教员,并且“自叙传”特色明显,小说中都带有自己的人生经历。而他们的经历大多都是在学校之中,也就注定了他们只能写学校里的事情。

因此,创造社的同性题材选择,都有一个趋向性,那就是都来自于校园。

二、 分析特点

根据创造社的同性题材文章,可以看出的一个总的特点,那就是已经脱离了“猎奇”,完全按照感情来书写。

在我国古代描写同性题材的小说不在少数,但大多数都是以“故事”来展开,“故事”和“小说”的一大区别就在于,故事不会去详细描写主人公的心理,平铺直叙。

而且古代这类小说大多出现在拟话本中,这就意味着这些故事其实都是作者为了“猎奇”的目的而写,文学性不强。

但是从创造社开始,同性题材就脱离了“猎奇”,开始向小说转变。

创造社的同性题材文章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民国作家的同性创作:作家基本都来自这个群体,郁达夫也写过


1. 心理描写

相比于传统小说的“纯叙述”,创造社的同性题材则更侧重于剖析内心。

在郁达夫的小说《茫茫夜》中,于质夫虽然在表面上和吴迟生的相处只是在船上的送别,也没有过度的接触,可是在于质夫的内心里却有着大量的波动:

这话还没有说出之先,质夫正在那里想:

“二十一岁的青年诗人兰勃(Arthur Rimbaud)。一八七二年的佛尔兰(Paul Verlaine)。白儿其国的田园风景,两个人纯洁的爱。……”

在《茫茫夜》中,吴迟生送于质夫上船,可于质夫的思绪却通过吴迟生,一直联想到了青年诗人兰波,甚至联想到了兰波与魏尔伦的感情,从而又通过这种感情来确认自己对于吴迟生的爱。

而在叶鼎洛的《男友》中也有着类似的心理活动,主人公“他”因为内心苦闷,而后又抱着想找一个不错的男生的心态,到最后逐渐迷恋上了C君。

在创造社同性题材的写作中,主角的感情发展与主角的内心活动以及内心挣扎是分不开的,而创造社的作家将这些内心进行了详细地剖析。

当然,这种剖析与创造社本身的创作特点分不开,创造社本身的创作就带有“自叙传”以及“心理描写”等特点。同性题材自然不会例外,但也因为这样的特点,让故事更加打动人心,脱离了传统猎奇的范畴。

2.柏拉图

也因为注重心理描写,所以在这些题材中,创造社作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柏拉图”关系。

在创造社作家的这类题材作品中,除了叶鼎洛的《男友》,其他的全部都将关系暧昧化,用“朋友”指代对方。而名称的暧昧化也就意味着两个人的交往也只是暧昧化的。

在这些作品中,关系双方最亲密的举动基本都在拥抱以及牵手,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当然恋爱关系的“柏拉图”不意味着这些主人公只是简单的友谊越界,也正是因为举动的“柏拉图”,所以作者的心理描写显得更加至关重要。

至于为何创造社作者统一会将同性题材的文学作品选择“柏拉图”关系去处理,很可能是因为当时作者并不是同性关系,他们在写这类题材人物的时候并没有深入去了解,只是当作一种唯美关系去处理,所以描写也没有深入,更多地还是自己对于心理上的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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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叶鼎洛


3.悲剧结局

在创造社所创作的同性题材作品中,结局却清一色都是悲观的结局,基本上没有能够突破界限在一起的故事,当然这本身也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关系,因为当时社会背景下同性在一起本就是很渺茫的事情,至于本身就非经历者的作者,也因此受到了限制。

但是这些悲观结局也并非相同,主要分为两种:

一种是以陶晶孙《剪春萝》为代表的殉情结局,在《剪春萝》中,学生叶xx因为梦见绿弟掉入河中,而自己竟以假作真,跳入河中与绿弟殉情。这种结局主要是作者想要突出对于“情”的理解以及文章的唯美性,所以用殉情作为结局会更增震撼。

另一种则是普遍的开放式结局,

《男友》《茫茫夜》以及《落日》都是如此,作者并没有说明二人最终再也见不到面,却也没有说二人在一起。一般情况下会选择一个分别的点做结,至于能不能再见到,就留给读者去遐想。

例如《茫茫夜》续篇《秋柳》的结局:

质夫便轻轻的说:“人生也是这样的吧!吴迟生不知道在不在上海了。”

这个结局里面,于质夫既没有说将来会和吴迟生在一起,也没有说不会和吴迟生在一起,只是说吴迟生没有音信,结局留有一定空间。

再比如《男友》里面,主人公被迫和C君分离以后,也没有了后续。

这样的结局除了给小说本身带来怅然若失的美感以及遐想的空间以外,也体现创造社作者在当时对于这种感情的极不确定性,也表明他们对于这种感情丝毫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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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晶孙


三、分析人物心理

关于创造社这类小说中主人公抱有的感情到底是何种情感,现在至今众说纷纭,有两种说法如下:

1. 替代说

这种说法目前许多人都认可,其主要理论是此类作品主人公只是因为在长期无法接触女性的环境下,找到男性进行感情替代。

持有这种说法的人的一大证据在于,在这类作品中主角一方总是“清秀”的形象,这种形象比较接近女生。

但是这种说法有着很大的漏洞,最大的漏洞在于在这类作品中,其实主角对于性别的认知十分清晰,不存在任何性别认知错乱。“清秀”虽然并非像“阳刚”一样具有强烈的力量特征,但是也是自古以来经常用于形容男子的词语。

而在陶晶孙的《剪春萝》中,绿弟这一人物更是用了“高爽”这样的词汇强调其性别,如果说是“替代”,未免有些太过于牵强。

2. 零余者说

“零余者”是郁达夫笔下所创造的一类特别的人物,主体是五四时期的知识青年,想要报国却无门,想要赚钱却又看不惯社会黑暗,相反他们还被社会所压榨,尽管有着知识,却还是生活在最底层。

而另一部分人就认为这种感情是“零余者”的“被需要”情绪所引起的。这些零余者常常处于被社会抛弃、陷入自我环境的敏感心境中。而这时候一个更加弱势的人如果闯入他的生活,那么就会激起“被需要”的心态,紧接着这种心态就会转化成爱情。

这种说法在郁达夫的作品上是完全得到了认可的,在郁达夫的作品《茫茫夜》中,吴迟生就因为患有肺病,从而于质夫产生了同情以及保护欲。正如文章所说:

质夫觉得空气冷凉的很,他便问迟生说:

“你冷吗?你若是怕冷,就钻到我的外套里来。”

这种“被需要”的情怀让零余者们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以才会产生感情。

比起“替代说”,“零余者说”似乎还是要更加值得认可,但是“零余者说”的心态转化本身就是感情方面的一种正常心态转化,即使是一般男女,感情也都是从自己的内心满足开始发展的,所以“零余者说”虽然有道理,但是绝对不能将其与感情割裂开,认为其不是感情,只是心里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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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作者所持观点

最后,对于叶鼎洛、郁达夫以及陶晶孙三位作者为何都愿意去涉及这类题材进行原因以及观点剖析。

至于创造社作者为何都会去选取这类题材,大概有以下这两个原因:

1. 受到国内外文学的影响

创造社作者大多都有过出过留学的经验,对于国外的文学作品涉猎较多,从郁达夫的作品《茫茫夜》中提到诗人兰波与魏尔伦的恋情可以看出,创造社的作者们在当时已经接触到了不少国外此类的感情。

而在我国,创造社作者对于中国古典文学,尤其是青楼文学一派有着继承,

而在清代青楼文学一派中,有以《品花宝鉴》为代表的男男相恋作品,创作社的作者极有可能涉猎到这些作品。

在中外文学的影响下,创造社作者首先会对这种感情给予肯定。

2. 经历影响以及对于少数情感的关注

创造社作者大多都是以自己的生活作为蓝本,而且他们基本都是有过东渡日本的经历。

在大正时期,日本男校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纯男性社会,所以在日本男校中难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创造社作者的许多作品都是带有大正男校的背景。其中在陶晶孙的作品中更加明显。

除了自身经历影响以外,日本留学经历也影响了创作社作者的写作方向,受到日本“私小说”的影响,创造社文学善于剖析心理,

因此为了进一步剖析心理的各种特性,所以创造社的作者会主动选择少数边缘的感情去书写。

比如说陶晶孙在自己的小说集中曾写过一篇名叫《木犀》的作品,讲的就是年纪差十岁的男学生和女老师的恋情。

师生、姐弟以及变态等少数情感在创造社作者笔下皆有涉及,所以同性作为其中一部分,自是也在其中。

而在后面注重心理分析的文学流派,都沿袭了创造社的这一点,对少数群体加以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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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对于这类题材的观点,也是超乎于时代的:

在古代时候,大多数作者涉及这类题材时候,对于男性抱有厌恶态度,对于女性则抱有宽容态度。

但是对于郁达夫而言并非如此,从《她是一个弱女子》来看,郁达夫对于女性相恋的态度并没有极其强烈的认同,倒是对于男性之间抱有着宽容。

不但他在《茫茫夜》中形容这种感情是“纯洁的爱”,而《茫茫夜》作为当时郁达夫回国写的第一篇作品,在当初发表的时候饱受指责,而郁达夫没有因此放弃此类题材的创作,又在之后写了《落日》。

陶晶孙在这类作品中,对于这种感情也没有太过批判,不过他更倾向将故事唯美化,将同性的元素弱化,更注重表达感情本身。

而叶鼎洛的《男友》更加倾向于现在的文学观点,在文章里涉及到了“社会评价”以及“未来”等这类群体至今头疼的问题,并且对于他人的嘲笑,文章里如此说:

他们笑我们,他们自己才好笑哩。

可能正是因为创造社作品浪漫主义至上,注重感情,所以他们对于这类群体不仅加以关注,同时还抱有着极其宽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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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后话:

对于创造社的了解,其实一开始只是郁达夫的部分作品,当初阅读到《茫茫夜》的时候十分感触,而后又得知创造社的作者都有写过这类题材的作品(可是说是民国描写这一题材最完整的一个群体),于是我将其整理下来。

在民国,虽然也有涉及到这类题材的作品,但是男性为主角的很少,创造社算是民国集体创作此类文学最多的集体。

在文章中,我提到了《品花宝鉴》,这部作品我一直非常喜欢,在分享完创造社后,会给大家分享《品花宝鉴》。

参考文献 :

郁达夫全集

叶鼎洛小说集《男友》

陶晶孙小说集《音乐会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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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陆月圆,关注书、影中女性以及少数群体生存状态,并致力将其分享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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