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殺手不太冷》離別槍火,失落孤獨

當有人問起關於這部電影時,導演呂克貝松回答說:

其實,這是關於兩個小孩的故事,男孩和女孩一起,在他們心裡,自己始終都是12歲,都感到失落且都深愛彼此。

或許是源於瑪蒂爾長久孤獨之後的精神依賴,也可能是里昂那感同身受的顧影自憐,兩個脫離了人群的寂寞靈魂,因仇恨和憐憫走在了一起,卻成為了彼此唯一的溫暖。

《這個殺手不太冷》離別槍火,失落孤獨


殺戮與仇恨,是人類骨子裡還未褪去的野性,而羈絆與深愛,則是人類區隔於野獸的精神限界。

二者交錯重合,那便是一種最為原始的情感共鳴,讓人著迷,也因其衝動,甚至不惜為此赴湯蹈火,以身證情。

一個頑固偏執的冷漠世界裡,殺手裡昂孤獨的活著,沒有朋友,孑然一身,生活始終是兩道撞針的節奏:鐘錶撞針般的規律生活與子彈撞針的職業殺戮。他擁有了殺手的一切特質,冷靜,多疑,神經敏感,早出晚歸,精準狠辣。但於此同時,他的生活又充滿了剋制與溫和,對待弱者與無辜者的順從,妥協,沉默寡言,自我犧牲。

他一直堅信,這一切都源於他做這一行的規則,不殺女人不殺小孩。但他渾然不知,這也是他自己圈地為牢的頑固信條,這是一片從未泯滅善良與人性的土壤,殺手本應視如禁忌般的愛情與親情,就在這樣的條件下暗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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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許是一個曾被感情傷害過的男人,中間人曾說:“你剛來這個國家的時候,亂七八糟,被女人弄得一塌糊塗,但現在,卻是一個優秀的殺手。”

他以殺人謀生。一單生意乾淨利落,在客戶驚恐的表情裡,他墨鏡下的表情平靜冷淡。

但回到他的生活中,回家駐足,取下所有裝備,淋浴的那一刻,他的生活彷彿切過了一張正反頁面,無助與疲憊就是間奏曲。隨後,他細心地熨衣、澆花,喝同一牌子、同一包裝的牛奶,獨自到影院看早已過時的《雨中曲》,像孩子一樣好奇愉快,還不時回頭張望除他以外的唯一觀眾,渴望與他人分享自己這一刻的快樂。

在遇到瑪蒂爾之前,他是一個落寞孤單,與時代脫軌的中年男人,機械的工作與熱忱的生活是一種和諧的矛盾,讓他的生活如同日夜分明一般,純粹簡單。

但當十二歲的少女滿臉狼狽模樣的趴在樓梯間,陌生而無助的問他:人生總是這麼痛苦嗎?還是隻有小時候如此,他沉默寡言的告訴她: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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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對自我生活的解讀,也是對十二歲女孩最後的安慰。之後,噩耗來臨,在她答應為他去買那兩夸脫牛奶時,瑪蒂爾全家被殺,她捧著牛奶,強忍著驚懼與憤怒,到他門口祈求他開門的時候,透過門鏡,他看到了心裡蠢蠢欲動的善意與人性,也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毀滅與精神的救贖。

他那一瞬的開門,照亮了她痛哭流涕的臉,也照亮了自己的人生。他的生活自此被她改變,而他,在她崩潰無助時第一次成了她的救世主與避風港。

透過門鏡,一邊是痛哭流涕,抱緊牛奶低念please的少女,一邊是緊扣扳機,蓄勢待發的掙扎男人。關於愛與救贖的真諦,在這一瞬間的抉擇中給予了里昂內心中最關鍵的養分,讓那份人性可以照亮黑暗,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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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瑪蒂爾在12歲時遇到了真正的男人,也牢牢將自己的命運與其綁在一起。

她冷靜憤怒地告訴這個依舊陌生的男人:如果你要救我,你必須要救得有意義,如果你現在要丟下我不管,就跟你昨天沒有開門是一樣的,跟讓我死在你面前一樣。

所以,里昂被她說服,儘可能的接納了她,從她起初故作成熟的調笑里昂的名字,再到後來央求他讓自己成為一名殺手用以復仇,一同訓練,一同生活,一同喝牛奶,一同玩角色扮演的猜謎遊戲,一同照料那株龍舌蘭,最後淪陷其中,渴望告訴全世界她是他的情人,直到用少女的理解向他告白,以仇恨為起點,以愛與崇拜為終點,宣告了自己對於愛的解讀。

而里昂成熟老男人的心裡,也始終經歷著掙扎與糾纏,他夜間忽然起身,用消聲的槍口對準瑪蒂爾頭顱的那一刻,從未出錯的手也會微微顫抖。少女的心思一眼明瞭,但他的內心卻悠長複雜,

他不懂那份感情究竟屬於什麼,或許就是那偽裝的親情,也或許是愛與憐憫,但他清楚知道,那是一個殺手的致命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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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蒂爾說,里昂,我想我愛上你了,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人。

里昂問,你怎麼知道,既然你都沒有愛過別人。

瑪蒂爾回答他,我感覺得到。

里昂問,哪裡能感覺到?

瑪蒂爾把手放在肚子上說,在這裡,在我的胃裡。不要以為我不懂愛情,我的胃知道。它以前老是痛,現在卻是暖暖的。

里昂回她,恭喜你胃病好了,但這不代表什麼。

那是一種無法被分類卻真實存在的感情,里昂心裡明白,就像兩個孤獨而離群索居的人找到了各自依靠的同伴,始終不願與那份渴望已久的普通生活告別。那是生活的觸覺,能讓十二歲的少女重回溫暖,也能讓落寞男人的心灰重新燃燒,更能讓兩人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她強勢而突兀的闖入了一個殺手的生活,改造著一個人的生活習性,告訴里昂說:我希望你沒有說謊。我希望在你內心深處真的對我沒有一丁點兒感覺。你最好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因為只要有那麼一點點。你將會後悔你什麼都沒有對我說。我愛你,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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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決定給自己一個救贖的機會,也讓女孩能夠與真正的往日傷痛告別。

於是他為了她隻身勇闖警局,獨自應對百十特工。他至死仍不忘替瑪蒂爾報仇,用那枚手雷拉環的戒指告訴仇人,那是瑪蒂爾的禮物,用屬於殺手的沉默浪漫,把自己葬送在一聲爆裂開來的轟鳴裡。

直到最後一刻,他才敢對她說:瑪蒂爾,我愛你。也只有在此時,這句話的分量才足夠厚重,足以抵消掉瑪蒂爾內心的仇恨,送她重返普通生活,而不至於讓那一聲源於仇恨的離別槍火,變成葬送她人生的導火索。

他手把手教會了她如何開槍,如何殺人,如何東躲西藏,四處漂泊,但最終他親手摘掉了她手裡的槍,給了她一個真正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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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是一個殺手,但同時,又是一個笨拙木訥的男人,走入了女孩的心,但他卻始終不夠坦誠,少女告訴他,我已經長大了,里昂,我正在變老。

里昂回答的饒有深意:在我看來,事實正相反,我夠老了,我需要時間來成熟。

這世上,有沒有那麼一個人,可以像里昂一樣,為你敞開一扇門,可以給你一個避風港。有沒有那麼一個人,可以那樣深邃和隱忍的愛著你,默默地保護著你,忍受你的倔強,愛你卻又拒絕你。

就像一個殺手擁有了愛,就變得再也不酷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溫柔的槍火聲,來送給愛人一個最為溫暖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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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關乎於愛,而不是愛情,雖然知道相信別人容易出事,但里昂依舊為了那種掙扎而義無反顧。

十二歲的孩子可以放肆去愛,可以幻想,可以單單憑著自己的生存本能打破規則,干擾成人世界的生存遊戲。

但人終究需要成長,在動盪的不安中,一切情感都會變得隱秘而剋制,用以防止自我迷醉與放逐,選擇性的忽略與自我催眠,但即使看不見它,它也始終停在那裡,像那株龍舌蘭的種子一樣,最終深深紮根。

最終,足以抵消仇恨的,是那聲包含著愛意的離別槍火,是那個男人心底的失落孤獨,也是那場際遇的寂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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