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斗論中國哲學問題 一

胡星斗論中國哲學問題(一)


胡星斗論中國哲學問題 一


導讀:

  中國哲學的目標是提高人的精神境界。具體地說,可以將境界由低到高分成以下四種:本能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宇宙境界或稱太和境界。

全文約6746字,預計閱讀需要10分鐘



胡星斗論中國哲學問題 一

胡魚夢黃石公


  胡魚心想:東周之時,道術分裂;諸子百家,各倡其說;那時的士子像魚兒自由自在,都如莊子“獨往獨來”,何其樂也!誰知晚上夢見圯上老人黃石公,他對胡魚大加斥責,道:“你連‘寧做太平犬,不做離亂人’的道理都不懂!”胡魚悔恨羞慚不已,請求道:“望先師講解諸子的背景”。

  黃石公沉吟良久,神情嚴峻地說:“那是個慢長而痛苦的年代,諸子都在黑暗中摸索救世拯民之道。莊子祈求‘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民命!’,可是那時‘殊死者相枕,桁楊者相推,刑戮者相望’,活命該多難啊!”

“怪不得老莊列、楊朱都有濃厚的保身全生思想”,胡魚似有所懂。

  黃石公道:“是啊。之所以特別強調保身全生是因為混亂。最初的混亂跡象始於我國有明確紀年開始的公元前841年,這年發生‘國人暴動’,推翻了周朝的第十個天子周厲王,厲王逃到山西叫彘的地方躲了起來。國人擁戴周公、召公共主國政,稱為‘共和行政’。公元前828年,周宣王繼位,廢除集體耕種的籍田制,形成了‘宣王中興’。可是,宣王死後,繼位的周幽王寵褒姒,烽火戲諸侯,致使申後之父聯合犬戎攻周,幽王被殺。申後之子繼位為周平王。公元前770年,平王將王室從鎬京東遷到洛陽,於是長達550餘年的混亂的春秋戰國時代正式拉開了序幕。一開始,‘黃泉會母’的鄭莊公稱霸,打敗了衛、宋、陳、蔡等國,主持朝政,要挾平王,並且,‘鄭周交質’,各以太子住在對方。平王死後,周桓王想奪莊公之權,莊公寸步不讓,還搶割了周室的稻穀。公元前707年,桓王率陳、蔡、虢、衛等國伐鄭,反而被鄭國打得大敗,且祝聃一箭射中周王。‘鄭伯射王中肩’,從此,周天子威信掃地,孔子嚮往的‘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的局面一去不復返了。鄭國之後,齊國桓公在管仲的‘尊王攘夷’的旗號下逐漸稱霸”。

  胡魚插話道:“桓公就是那個不計‘射鉤之恨’的公子小白吧?他在與公子糾爭奪王位時被管仲射中,可是他登上王位後聽了鮑叔牙的勸言,任管仲為相,終於成就了霸業。”

  “是啊。但是管仲死後,桓公任用小人,死而無葬,霸業也完了。接下來的宋襄公短暫稱霸,可他奉行‘蠢豬式的仁義’,被楚殺傷,第二年死去。後來,晉、楚爭霸幾十年,經城濮之戰、必之戰、鄢陵之戰等,終於在公元前6世紀中葉由宋大夫向戌調停成功,達成共為霸主的協議,史稱‘向戌弭兵’。中原的烽火暫熄,可東南方的吳、越相繼崛起、稱霸,越國的霸業是春秋時最大的,後被楚國所破,春秋時代結束。隨之發生兩件大事,一是‘三家分晉’,魏、趙、韓三氏瓜分了晉國,二是‘田氏代齊’,長期把持朝政的田氏家族終於取代了姜子牙的後代為王。這樣更為殘酷的戰國時代開始了。春秋時代上百個國家特別是二十幾個大國爭當盟主,發號施令,而到戰國時代,只剩下7個強國,及幾個附屬的小國。7國力量相當,沒有誰能成為盟主。一開始,經吳起、李悝、西門豹等改革的魏國稍強,但齊國的孫臏在桂陵、馬陵等戰中大敗魏之龐涓,齊威王稱強。後齊國被燕國的樂毅所率的六國聯軍打敗,只剩即墨、莒兩城,雖經田單火牛陣復城七十餘座,但齊國還是衰落了。這時,秦國又擊敗了勢力不斷擴張的楚國,稍強的經趙武靈王軍事改革的趙國儘管發生過信陵君竊符救趙、藺相如完璧歸趙、藺相如廉頗將相和、邯鄲之戰毛遂自薦等動人的故事,但於長平一戰中還是被強秦坑卒40餘萬。從此,六國處於風雨飄搖之中。首先,地處要衝的韓國被滅;接著,秦用離間計,賄賂郭開向趙王誣告抗匈奴名將李牧謀反,結果李牧被處死,趙國遂滅;秦軍掘開黃河,淹沒了魏都大梁,魏國滅;燕太子丹請荊軻刺秦王,失敗,燕國遂亡;秦王命老將王翦領60萬兵馬出征,一舉滅亡楚國;齊王拒絕援助列國,幻想與秦和平相處,公元前221年,數十萬秦軍如泰山壓頂,齊兵望風潰逃,齊國覆滅。掃除六國後,秦王定鼎咸陽,改稱‘始皇帝’,焚書坑儒,設置郡縣,開始了封建專制統治。這就是風雨如晦、戰亂頻仍的東周歷史”。黃石公滔滔不絕地說著,不像隱士,倒像歷史學家。

  胡魚問道:“東周之亂,對諸子百家哲學有些什麼影響呢?”

  黃石公答曰:“影響是多方面的。一是殘酷的現實迫使諸子急於尋找平治天下之道。諸侯攻殺,平民受戮,孔子認為是由於不仁、非禮,因此仁愛、禮治為治亂之本;墨子認為,比仁愛更為注重人際平等的‘兼愛’方可作為救世良方;老子認為平治天下不在於為老百姓多做事,而在於少做事、不擾民,在於‘無為’;韓非子認為只有尊重君權、實行專制,才能確保天下太平。二是在諸子思想中有許多是應時之學及謀略學。縱橫家一開始源於齊、秦並強之時,齊國被打敗之後,連橫是秦拉攏其它國家,合縱是各國聯合起來對付秦國。因此,他們闡述的是實用的政治學、外交謀略、遊說技巧;法家也是順應了時代呼喚統一、集權的要求,加速了時代的發展,至於法家的陰謀權術也是當時人們扭曲心態的折射、激烈競爭社會的反映;兵家更是兵燹戰亂的產物;道家人物則是人生謀略的大師。三是諸子都同情人民的苦難、體會到人民的力量。孔子要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孟子嚴厲譴責剝削和戰爭,稱‘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殍,此率獸而食人也’,‘善戰者服上刑’。孟子還說:‘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只要人心歸向,木棒也可‘撻秦楚之堅甲利兵’”。

  胡魚問道:“哲學這樣與現實緊密聯繫,固然形成了中國優秀的傳統,但它有什麼問題嗎?”

  黃石公答:“有。最突出的問題在於,中國的哲學家往往只注意社會和政治表象,很少有超越於此的形上學思考,並不關注人、世界的本質。所以,也可以說中國沒有哲學家,只有社會學家、政治學家------”

  胡魚正聽得津津有味,忽然來了張良,他於博浪沙以大鐵錐狙擊秦始皇失敗後,逃到下邳來避難。張良道:“胡先生在此!我倆正好同拜黃石公為師,如何?”胡魚欣然,同張良倒地就拜。黃石公並未拒絕,說道:“老夫師承尉繚子,尉繚子師承孫臏,孫臏師承鬼谷子。為不使兵法失傳,望二弟子莫負我心”。說著,三人不覺來到一橋上。黃石公故意將自己的鞋脫下,扔到橋底,命令張良道:“你給我去取鞋!”張良愕然,但馬上下橋去取回了鞋。老師又說:“給我穿上!”張良跪在地上給穿好了。往前走著,忽然聽得人聲鼎沸,並伴有婦人的號啕之聲。向人打聽,原來秦始皇之公子胡亥巡視於此,見村子裡一女子名叫畫兒,美若天仙,便施於強暴。畫兒蒙羞,墮井而死。村民正在圍攻胡亥一夥,那哭者便是畫兒的老母。張良、胡魚本是荊軻、聶政般的義士,聽得此事,便拔劍而起,挺身欲鬥。黃石公制止道:“先師說‘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能柔能剛,其國彌光;能弱能強,其國彌彰’。又說‘庶民者,國之本’。你倆應避免與人多勢眾的官兵較量,但可利用此事,率民揭竿而起”。二子依言而行。一日,黃石公忽道:“五天以後的早晨,你倆在村前橋邊等我!”張、胡於那日前往,老師已先至,罵道:“與老師相約,怎能後到?再過五日,早上相見!”。這次,倆人商定於雞鳴之時前往,不料,老師又先在,怒道:“怎麼又來晚了?再過五日,早上相見!”。這一次,倆人乾脆不睡了,半夜就前往,不久,老師到了,大喜道:“我是在考察你倆的品性,你們及格了,為可造之材!現我把先師傳與的秘典給你倆,讀通後可成大器。天下又要大亂了,我決心隱逸,再見!”說完,黃石公飄然而去,不知所終。張、胡悵然若失,良久,才翻書一觀,分別為《武兵法---三略》、《文兵法---天書》。正是:“夜半橋邊呼孺子,人間猶有未燒書”。倆人如獲至寶,發憤苦讀,各通兵法人文。張良遂發動村民起事,震動朝廷,後歸於劉邦,成帝王之師。胡魚潛心名山事業,並修得長生之道,雲遊四方。突然間,黃石公出現,怒罵道:“你白學‘文兵法’!”胡魚嚇出冷汗,遂醒,原來與黃石公、張良相遇都是一場夢,心中悽然。


胡星斗論中國哲學問題 一

孔丘二度拜見老聃

  孔丘曾問禮於老聃,回來後稱老聃“猶龍邪!”一日,他帶上弟子顏回、子路、曾點,乘馬車前往泰山野林居,想二度拜見來魯國避難的老子,不遇。師徒們正鬱鬱寡歡地走在夕陽殘照的下山之路上。說是路,實際上沒有路,這裡人跡罕至,鳥蟲飛逐,猿啼虎嘯,煞是一派原始古樸的場面。但只見一老者,鶴髮童顏,身披“鳥之解毛”,正在拾“鳥之遺粒”而食。孔子認出那便是老子,因而呼道:“李老師!李耳老師!我是魯國的孔丘,有問題不懂,率弟子特來請教您,請受我等一拜!”老者半天才抬起頭來,說:“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你怎麼又來了?”孔子道:“您的話我都記住了。但我天性愚鈍,尚有不明之處,特別是還不能靜心修煉、通曉古今未來,望不吝賜教”。老子見孔丘變得謙虛多了,便道:“那就坐在這樹叢中講吧!”

  眾人坐定,孔子說:“請問,中國哲學的目標是什麼呢?”

  “中國哲學的目標是提高人的精神境界。具體地說,可以將境界由低到高分成以下四種:本能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宇宙境界或稱太和境界。在本能境界中,一個人完全順著他的本能或社會的風俗習慣做事,就如小孩和原始人那樣,對所做的事沒有覺解或很少覺解。因此,所作所為對他沒有什麼意義。在功利境界中,一個人做事,已經有了目的,但只追求功效利益。如管子、韓非子、異邦的亞當-斯密、約翰-穆勒所倡導的那樣”,老子講到這兒,被曾點打斷:“哇!李老師不愧是史官,博通古今中外!我也聽說,後世的莊周道‘人為物役,心為形使,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櫱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批評的就是這種功利主義者吧?”

  老子答道:“是啊,大概可以這麼說。魯迅詩云:‘謀生無奈日奔馳’,許多人追求功利也是為生活所迫。可是,精神上具有貴族化傾向的中國知識分子往往過多過早地否定了功利。你孔丘‘恥於言利’,竟然斥責問稼問圃的樊遲為‘小人’!”老子掃了一眼孔丘,見他滿臉通紅,又說:“當然,不只是你,莊周把我的哲學推向了一個極端。他大反異化,反對人迷失在物質、金錢、名位當中,稱‘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棄生以殉物,豈不悲哉!’這種過早的反異化,儘管有文化哲學上的價值,但導致物質生產的不發達,經濟的落後。”

  子路問:“對不起,打斷一下。老師您不也提出‘絕巧棄利’嗎?”

  老子說:“我那是針對‘盜賊無有’而說的,不能割裂前言後語來理解。我所說的‘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吾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寸而退尺’、‘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守柔曰強’都是功利性的,都是為了‘成其私’。再說說西方,馬克思、尼采、薩特、馬爾庫塞等人提出反異化卻是在物質生產比較發達、機械化束縛人性、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近現代。而且,西方的知識分子更加平民化,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達芬奇、孟德斯鳩、盧梭等人的思想都來源於平民,許多人都混同於平民,參加勞動;亞當-斯密的市場經濟學說就是以功利主義為基礎提出來的。基督教經德國的路德改革、法國的加爾文改革也完全平民化了,他們倡導勞動、節約、冒險、致富、勤勉於世俗職業,鄙視清閒,把追求世俗利益看作是合乎理性的。勞動成為上帝與俗人聯繫的中介,人們通過勞動、成功可以證明自己就是上帝的選民。可見,西方人肯定功利,而中國人卻把功利境界看作是很低的。中國人的更高境界是道德境界,即一個人已經意識到自己是社會的一員,因此,舉手投足要符合嚴格的道德規範。你孔丘就是這種思想的代表”。

  “是啊。我不明白,李老師為什麼要抨擊我,稱‘大道廢,有仁義’,‘聖人不仁’?為什麼要求‘絕聖棄智’、‘絕仁棄義’呢?”孔子頗為委屈似的。

  老子道:“‘仁義出,有大偽’。你推崇道德,結果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遍地都是;都是借仁義之名、行大盜之實;或者口頭上講道德、背地裡搞詭計。中國政治文化即是‘外儒內法’的,法家的陰謀權術為歷代統治者所暗中運用。中國的謀略文化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東方陰謀主義’。在現實生活方面,由於熱衷於勾心鬥角,中國社會的人際關係十分複雜,讓人倍感疲憊不堪;中國人還把說假話看得習以為常------”。

  西方的馬基雅維裡不也說‘只要目的正確,可以不擇手段’嗎?”孔子抓住把柄,似要反駁。

  老子從容答道:“馬氏的思想類於韓非子的,但晚了近二千年。它代表了西方思想的旁支,而非主流。到二十世紀,‘馬基雅維裡主義’成為西方商業界貶稱不講道德的商業行為的替代語,這已寫進了教科書。西方人當然亦不乏詭詐者,但其社會主流崇尚誠實。如美國前總統尼克松高瞻遠矚,深具‘謀略’,為中國人所稱道,但因美國人厭惡其詭計、搞竊聽,被評為最差總統。克林頓總統緋聞纏身,其民意指數反而提高,只是若證實他指使女友撒謊、作偽證,他就會被彈劾。可是中國人的道德與此相反,可以欺騙大眾、說假話,但不能有私生活問題、‘作風’問題。你孔丘不是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嗎?中國人的道德僅在於束縛人性而已”。

  孔子的臉又一次通紅,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老子道:“白居易雲‘臉上除去憂喜色,心中泯滅是非心’,你孔丘知道臉紅,看來還是有是非之心”。

  顏回早覺不平,說道:“孔老師的氣節精神萬古流芳。他教導我們‘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這不正表明了強烈的是非之心嗎?”

  老子道:“非也!一般中國人包括你孔子擁有的正氣感、氣節感,是為國犧牲、為皇帝效忠的思想,而非正義感、是非心。在‘真’、‘善’、‘美’中,國人最缺乏的品質便是‘真’,便是是非之心。這也是謀略文化的必然。在現實中,對錯誤的、醜陋的東西大家都熟視無睹,只求明哲保身,真理往往犧牲在權力之下。因此,趙高可‘指鹿為馬’,莊周稱‘諸侯之門仁義存焉’,即有權力的人壟斷了真理。莊周還‘齊是非’,認為‘因其所然而然之,則萬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則萬物莫不非’,這典型地反映了是非感淡薄的國民心理。你孔子說,兒子若偷了羊,父親不應當告發他,而應包庇他,才是‘善’。你倡導的不就是這種沒有是非感的道德嗎?這種道德必然導致‘嘉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誕信相譏,而天下衰矣’,我否定的正是這種道德”。

  孔子師徒聽到這兒,面面相覷,張口結舌,暗自欽佩不已。

  老子又說:“不過,中國哲學家一般都認為,最高境界還不是你的道德境界,而是宇宙境界、太和境界,它超越道德、功利,也超越儒、道、墨、法諸流派,是天人合一、人我融通、靈肉統一的和諧境界。它主張順應自然,充實自我,保持平常心。因此,達到此境界的‘至人’,胸襟開闊,渾俗和光,既是浩然之氣塞於天地之間的‘天民’,又是可工可農、可商可官的‘俗人’,他不獨立特行,曲高和寡,不必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業------”

  “那麼至人與普通人還有區別嗎?”顏回問道。

  “有!普通人是處於沒有覺悟的、糊塗的、佛教所說的‘無明’的狀態,而‘至人’大智若愚、外圓而內方、同流而不汙,處於‘覺’的狀態。另外,‘至人’能很好地綜合諸子百家而用之,謹守‘太和’。後世的洪應明說‘濃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異非至人,至人只是常’,‘憂勤是美德,太苦則無以適性怡情;淡泊是高風,太枯則無以濟人利物’,‘居軒冕之中,不可無山林的氣味;處林泉之下,須要懷廊廟的經綸’,這正反映了既非儒墨又非佛道、同時既儒又道的‘太和’思想。中國人即是這樣,追求和諧的境界而非大量的知識”,老子正說著,卻被孔子所打斷:“對不起,請問李老師您說的‘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是不是指到一定的知識量之後,必須減少知識,返樸就簡,才能達到無為的境界?”

  老子答:“是啊。知識多不一定境界高,還要守拙。西方人追求知識,認為知識就是力量,而中國人更追求境界,認為提高境界方能遊刃人生。兩種哲學各有所長。西方哲學利於科學、經濟的發展,中國哲學利於人性的豐富”。

  曾點問道:“太和境界不也可以說主張保護自然、生態嗎?這不也有利於經濟發展嗎?”

  “你說得對!不過,中國哲學的境界說當初只是源於人文上的思考。中國人很少探索大自然,深入人心的是李賀的‘遙望齊州九點菸,一泓海水杯中瀉’、蘇軾的‘把酒問青天’這樣的瑰麗的想象和天人為友、天人感應、天人合一的有情宇宙觀。我們佔主流的思想不是‘析萬物之理’,而只是‘判天地之美’,以至於嘲笑杞人的‘憂天’和屠龍術的‘無用’,到了十九世紀,我們的不肖子孫則譏諷西方科學技術為‘奇巧’、‘鬼工’”。老子說著,神情沮喪。

  突然,曾點驚叫道:“眼鏡蛇!在---在---在我身邊!”

  孔子道:“快趕走它!”

  老子趕忙制止道:“別動!大家都別動!”

  毒蛇嘴裡發出‘哧哧’聲,圍著眾人轉了一圈,然後走開了。眾人喘了一口粗氣。

  孔子道:“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

  “哈哈!你‘危邦不入,亂邦不居’,還真是惜命!其實,面對毒蛇,你保持‘無為’,別打它,就沒事了”。老子一邊走,一邊說。

  眾人“哦”了一聲,更加佩服這位智者之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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