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欣賞《唐詩三百首》中王灣的經典名篇《次北固山下》？

2020-03-14 03:43:34 佚名

謝小樓

唐朝人殷璠編選過一本收錄盛唐詩的集子，名叫《河嶽英靈集》，這本書回顧了從梁至唐詩歌發展的道路，其中提出的文學理論觀點，對於我們研究唐詩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所以對唐詩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讀一讀。

《河嶽英靈集》便收錄了王灣這首詩，不過詩題叫《江南意》，而且和我們今天獨到的版本有所不同。這裡，我們還是以現今同行的《次北固山下》為準，文末會摘錄《江南意》版本。

《次北固山下》王灣客路青山下，行舟綠水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北固山位於今江蘇鎮江，下臨長江，是一個詩人打卡聖地，次是停泊的意思。當時，唐朝剛經歷了武、韋之亂，忽然開元之政降於天地之間，四海皆目明氣蘇，王灣乘船東行，路過北固山，心有所感，遂作此詩。

客路青山下，行舟綠水前：這句的“下”，一作“外”。客路就是作者要走的路，青山是點題，指北固山。

王灣乘著舟，在綠水中前行，駛向青山和遙遠的客路。首聯對偶發端，非常工整，而且活潑，讀者都不需要了解更多，就能知道這首詩肯定是一首較為歡快的詩歌。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頷聯是名句，平不是瓶頸，而是猶如填滿、填平。正因潮平，才更加凸顯出江面之闊，因為春潮漲起來，江面與兩岸似乎都齊平了，所以在視野上更加開闊。接著風正，是指風順而和，狂風大風是不可能一帆懸的。

潮平兩岸闊是宏達的景象，而風正一帆懸是眼前的小景，但正是通過小景，更把大景表現得淋漓盡致，所以王夫之讚歎道：“以小景傳大景之神”，就說風正一帆懸這句詩啊，寫得精妙傳神，讓整個這一聯表現得濃淡相生、大小相形。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頸聯更是名句中的名句了，比起上一聯的精妙，這一聯頗有哲理。通過這一聯，我們也可以明確地知道，作詩之時正是歲末初春，而且作者是連夜行舟的，表現的是天將破曉之際的情景。

你看，殘夜未退，紅日已升，舊年未盡，春意先臨。日與春是新生的美好，生和入更是賦予了他們（日與春）人的情思。作者有沒有想通過這兩句詩說理我們不知道，但是當我讀起的時候，會明顯感覺到這其中蘊含著的自然的理趣，是日夜交替、新舊交替，春意趕走寒冬，充滿了生氣，讓人樂觀積極。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尾聯，作者看到一群大雁北歸，於是引發了詩人的思鄉之情，對大雁說：“嘿，大雁啊，麻煩你們路過洛陽的時候，幫我帶去一封家書唄？”這一聯是緊承上一聯的，你想啊，舊年將逝，新春已至，大雁都北歸回家了，怎能不讓詩人想家呢？

讀到這首詩的最後兩句，才有了一層淡淡的思鄉愁意，但整體讀來是歡快活潑的，也許吧，只有盛唐氣魄，才能讓人在鄉愁縈繞中，也不至於太過悲哀。

最後，再提一嘴，《山嶽英靈集》中首錄的《江南意》，跟這首詩有很大的不同，但確實是同一首詩，而非兩首，摘錄如下：

南國多新意，東行伺早天。潮平兩岸失，風正數帆懸。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從來觀氣象，惟向此中偏。

也可自話

王灣並不算一個十分著名的詩人，《全唐詩》裡，只留下了十首詩，不過，他的這首《次北固山下》，卻相當有名，也被選入了《唐詩三百首》。

次北固山下

王灣

客路青山下，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這首詩在唐人殷璠選入《河嶽英靈集》時題為《江南意》，且與現在通行的《次此固山下》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江南意：“南國多新意，東行伺早天。潮平兩岸失，風正數帆懸。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從來觀氣象，惟向此中偏。”

我們讀的《次北固山下》，是《全唐詩》中的版本，對比之下，無疑《全唐詩》的版本更好。

次：旅途中暫時停宿，這裡是停泊的意思。北固山：在今江蘇鎮江北，三面臨水，倚長江而立。

客路青山下，行舟綠水前。

青山即北固山。下，又作“外”。

旅途的行舟經過青翠北固山下，飄蕩在碧綠的長江上。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潮水漲滿時，兩岸之間水面寬闊。風正對著船帆吹，風帆垂直懸掛。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海日：海上的旭日。生：升起。殘夜：長夜將盡之時。

夜闌將盡，海上的旭日從殘夜中升起，舊年未過，江南氣暖，春天的氣息已經漸漸來臨。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鄉書：家信。

歸雁：北歸的大雁。大雁每年秋天飛往南方，春天飛往北方。《漢書·蘇武傳》記載：蘇武出使匈奴，被單于流放北海去放羊。10年後，漢朝與匈奴和親，但單于仍不讓蘇武回漢。與蘇武一起出使匈奴的常惠，把蘇武的情況密告漢使，並設計讓漢使對單于講，漢朝皇帝打獵射得一雁，雁足上綁有書信，敘說蘇武在某個沼澤地帶牧羊。單于聽後，只得讓蘇武回漢。後來，人們就用雁比喻書信和傳遞書信的人。

我的家信要送到哪裡呢？北歸的大雁啊，你就幫我送到洛陽那裡吧。

欣賞王灣的這首詩，一是要品味其用字的精妙傳神，二是要體會詩中淡淡的情味。

潮平兩岸闊，潮水上漲，與兩岸齊平，水面就變得寬闊了，人的視野也變得更加開闊。這一句，寫得恢弘闊大，但“風正一帆懸”更加精妙。

我們知道順風，逆風，暴風，和風，但正風是什麼風。

但仔細品讀，這裡卻非“正”字不可，船帆要能垂直懸掛，風必需正對著船帆吹，只有“正”字，才能將這個情景精確妥帖地表現出來。

這句詩的好妙處不僅於此，清人王夫之盛讚此句“以小景傳大景之神”。

什麼叫以小景傳大景之神呢？

我們讀此句，看到是隻是一葉平穩航行的船，船帆垂直懸掛在那裡，紋絲不動，但卻可以延伸出一個闊大的場景來。

如果是曲曲折折的小河裡行舟，船能夠平穩嗎？如果船是在波浪翻滾的大河裡，船帆能夠垂直懸掛嗎？所以，句中雖是船帆小景，卻將大江直流，波平浪靜的大景表現出來了。

《次北固山下》中，最為膾炙人口的是“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一句。

唐人殷璠說：“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詩人已來少有此句。張燕公（張說）手題政事堂，每示能文，令為楷式。

明人胡應麟說，此詩頸聯“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形容景物，妙絕千古。”

這一聯，妙處不在技巧與意境，而在於情味。

殘夜消退，一輪紅日從海上升起，舊年年底，春天的氣息漸漸來臨。殘夜與舊年，滲透著淡淡的哀愁，但海日與江春，又給人與微微的暖意，詩人選擇了這個巧妙的時刻，讓人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莫名情味，在反覆品讀中體味到了一種無窮的興味。

《唐詩訓解》雲：三四工而易擬，五六太淡而難求。

答者：謝小樓

謝小樓

作者：王灣，《唐才子傳》雲：“詞翰早著，為天下所稱。往來吳楚間，多有著述。”《次北固山下》是廣為傳誦的名篇。

作品：這首詩寫詩人在北固山因冬末初春的旅途景色而出發的思鄉之情。前三聯均寫景，景中有情；末聯抒情，情中有景。詩中寫景先概括後具體。二、三聯均由首聯“行舟綠水”生髮開來。末聯“鄉書”“洛陽”照應首聯“客路”，且以客路貫穿全詩。二聯“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生動地描繪了揚帆東下看到的長江下游潮漲江闊的壯觀圖景，是不可多得的佳句。三聯“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是全詩的警句，歷來為人傳誦。

高尚其事

小小一首詩，因寫景鮮明，風格壯美，而被譽為妙絕千古。唐代詩人鄭谷在自己的詩卷後面題了兩句詩為，何如海日生殘夜，一句能令萬古傳。看來，這首詩當時已受到人們的激賞。怎樣來欣賞這首詩呢？《次北固山下》原詞為：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一，走進詩歌內容，感受壯麗美景。

題目中的次，是駐紮，停歇的意思，這裡指船停泊下來。詩人是洛陽人，到南方旅行。北固山，在鎮江的長江邊，三面臨江，地勢險固，為形勝之地。首聯交代了行蹤，順著青山中的曲徑，來到山下，坐上碧波盪漾中的小舟前行。

頷聯描繪了水波浩蕩，乘船前行的恢宏壯麗的美景。春水上漲，江水茫茫，與岸齊平。風勢正順，一帆高掛，破浪前行。頸聯寫拂曉遠眺的情景。春風料峭，舉目遠眺，殘夜已盡，紅日初升，殘冬已去，新春已至。怎能不讓人感慨橫生？那家書怎樣才能到達家鄉？只有請託歸燕了。

二，體會詩句理趣，分析絕妙手法。

詩人初次在長江中旅行，面對如此闊大壯美之景，耳目為之一新，心胸為之豁然，愉悅之情，溢於言表。本來乘舟前行是小景，沒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氣勢，但作者卻用了一個平，一個正字，將纖細小景，描繪得具有大景的神韻。後人評價此為，以小景傳大景之神。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更是經過錘鍊，蘊含理趣的名句。日生殘夜，春入舊年，暗示了時光的冉冉流逝，不經意間，一天又過去了，一年又過去了，不禁生出了淡淡哀愁，為下面寫思鄉之情做了鋪墊。美好的時光無法挽留，美好的事物終會流逝，可還會有美好的事物出現。表達了一種樂觀，積極，向上的情緒，蘊含著新陳代謝的理趣。

清，沈德潛評價道，江中日早，殘冬立春，亦尋常意思，而王灣一經錘鍊，便成警絕。

結束語：這首小詩以語言清新自然，煉詞準確生動而著名。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繪景闊大壯麗，用了以小見大，以小景傳大景之神的手法。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用了倒裝的手法，蘊含了新陳代謝的理趣。全詩表現了詩人由愉悅，到感嘆時光流逝，生出淡淡的憂傷，到思鄉之情。正謂，渾然天成，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江湖夜雨92

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大意是：乘船在綠水中前行，而路程還遠在青山之外；江潮向兩岸湧漲，兩岸頓顯開闊；風平氣和，小船行駛，白帆高懸；海日衝破殘夜冉冉而升，舊年未逝春天已悄然來臨。身在旅途，家信如何傳送？只有託付北歸的大雁，讓它捎到遠方的洛陽。

這首詩是王灣由楚入吳，溯江而行途中泊舟於鎮江北固山下時所作。當時正值冬盡春來，旭日初昇，詩人面對江南景色，置身水路孤舟，感受時光流駛，油然而生別緒鄉思。

此詩歷代評價都很高，尤其是第三聯“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可以說是馳譽當時，傳誦後世，並被後人視為盛唐氣象的標誌。

從整體看，個人認為，此詩有以下幾點值得讚頌：

一是感情真實。詩應由感而發，此詩正是詩人在行路途中所見，即景而賦，真實自然，沒有任何隔閡之感，各個景象如在眼前，讀來讓人產生一種淡淡的憂愁（鄉愁）。
二是用字精煉。潮“平”、岸“闊”、風“正”、凡“懸”、“生”殘夜、“入”舊年，這些字，看似信手拈來，想必也是作者深思熟慮，更體現詩人高起的文字駕馭能力。我們今天看來，似乎易一字而不可。
三是對句工麗。起句就對，工整而有氣勢。二三聯更是對偶的典範之作，而第三聯甚至可以說無法模仿，更無從超越。

因此，可以說，此詩不僅每句都可成為佳句，放到一起也非常和諧優美，這與詩人高超的“寓情於景”的手法是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