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非典十年祭》:疫情過去之後,我們進步了嗎?


紀錄片《非典十年祭》:疫情過去之後,我們進步了嗎?

2013年,非典過去十年之際,鳳凰衛視曾做過一個紀錄片《非典十年祭》,主持人陳曉楠帶著我們,回顧了這次浩劫。如今,我們又在面臨另一場新冠肺炎的戰鬥。這個紀錄片,能否給我們一些力量與啟迪?


影片記錄了疫情最開始時,一位肺炎患者黃杏初,被送入廣州軍區總醫院。她的病症奇特,“雙肺實變,高燒不退,吃抗菌藥物沒有效果”。所幸在醫生的悉心治療下,她康復了。


這遠不是結束。不久,患者之前治療過的醫院,廣東省河源醫院傳來消息。醫院接觸過她的11名醫護人員,全部感染,請求廣州支援。廣州派去專家協助調查,可是因能力有限,無功而返。加上一段時間沒有病例,大家漸漸忘記了


對於專家而言,這是一種未知的,新型的病毒。不少患者在治療之後,病情極大緩解,讓大家誤認為,這是一種不厲害的病毒。


在民間,傳言沒有止息。人們恐慌,相互告誡,排隊爭搶藥品。加之中山市又出現了醫患感染,擔憂的氛圍幾乎要席捲整個廣東省。


藝術家舒勇說:“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只知道來了一場大瘟疫。”這可能是眾多初歷者的心聲。在未知與恐慌中,2003年春節如期到來。廣州這個打工者的城市,開始了每年最大規模的人口流動。車站人潮洶湧,醫院,也晝夜燈火通明。


最糟糕的是,醫護人員接連倒下,而非典病區還沒有籌建完成。張積慧,《護士長日記》作者,當年參與籌備非典病區。她回憶,“病區的第一批病人,全是從其他醫院轉來的醫護者,我的同行們。


疫情還在擴散。由廣東為據點,疫情開始向全國輻射。當時全國各城市的疫情通報機制,還沒有建立。儘管傳說有一種“廣州肺炎”正在傳播,可官方無報道,很多民眾將信將疑。


山西的一例患者和他弟弟決定去廣東旅遊之前,曾經聽說過疾病的傳言。家人打電話向廣州媒體詢問,得到的答覆是“這病是沒有的事”;上互聯網查詢,結果是“該病是肺炎中最輕微的一種”。於是她踏上了旅程,卻在路途中,出現了症狀。


農曆正月十一,在第一例病患黃杏初確診三個月後,廣州政府召開新聞發佈會,首次向民眾公開這種疾病的存在。之後人們恐慌,人人都戴上了口罩;人們又毫不在乎,依然在不斷流動,不斷彙集。


紀錄片《非典十年祭》:疫情過去之後,我們進步了嗎?


接著另一個城市被病毒佔據了,北京。北京的第一例病人來自山西。患者之前去過廣州,回山西后出現症狀。儘管她和醫生強調了她去過廣州,醫生仍然無法開出非典的診斷說明。於是她去了北京301醫院。


北京接治她的醫生佘丹陽發現了異常。病人去過廣州,而且採用最先進的抗生素治療,毫無起色。醫生上網去查這種新肺炎的治療方法,卻發現互聯網上一片空白。


不久,病人接到通知,自行從301醫院轉到傳染病302醫院。於是他們自行聯繫了北京120救護車,自行轉院。救護車醫療人員接到任務,不知道前因後果,將患者和家人轉移到了302醫院,沒戴口罩。之後,302醫院的醫生和護士相繼出現非典感染症狀。


這位患者的父親,母親及其他太原的家人相繼出現症狀,被送到了北京。他們所在的醫院,相繼出現了醫護人員的感染。一名來北京進修的內蒙古醫生回去,又把疫情帶到了內蒙古。


當這名患者在302醫院治療時,收看到的新聞還在強調,北京是安全的,只有幾例山西患者。後來回憶當時,她說,可怕的無知,可恨的盲從,如果新聞資源被用在SARS知識的宣傳上,那該多好啊。


醫學專家也在加急研究這種未知的,令人恐懼的病毒。儘管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非典致死率只有5%,甚至低於甲流,大部分人經過救治可以恢復健康。可是無知帶來了巨大的恐懼。


北京有一個病例。一位老太太到醫院求醫,顯出了比別的肺炎患者更嚴重的症狀。可是中國疾控中心的診斷標準,有三條,發燒,肺部陰影以及流行病史。老太太只符合前兩條,卻不承認自己有過非典病人接觸史。


家屬也說老太太從不出門和人見面,事後才知道老太太可能因為害怕,隱瞞了自己與其他非典病人接觸的事實。得知這個消息後,所有曾治療過她的醫護人員全體隔離。

紀錄片《非典十年祭》:疫情過去之後,我們進步了嗎?

這場疾病不僅是天災,更是人性的考驗。羅生門事件在疾病治療過程中不斷出現。患者不信任醫生隱瞞病情,導致醫護人員感染。又或者聽聞出現感染病例,醫院工作的臨時工,一夜之間跑掉大半。有醫生回憶,一開始病人都不願意上轉院車,說不知道會被送到哪裡去,後來聽聞治療免費,大家又不管什麼病,爭著要上轉院車。


2013年,中國疾病預防體系建立60週年;2020年中國疾病預防體系建立67週年。然而,2003年春天,它失效了。北京醫院各自為政,管理體系複雜,沒有完善的溝通機制,讓北京的非典患者總數一度成為一個謎。沒有信息,何談防治。


進入4月,越來越多人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一線人員也在努力把信息傳遞給不瞭解情況的普通市民。301退休醫生蔣彥永就是其中一員。在他聽到電視披露的患者人數時大為吃驚,“怎麼能和真實數據差那麼多?”他率先披露了北京疫情。正是他的英雄舉動,使得更多人開始重視,國際社會也開始大幅報道。


信息開始披露後,不僅北京開始戒備,全國都開始戒備了。然而,疾病的嚴峻形勢仍不容樂觀。傳統的傳染病醫院,多年來以應對肝類傳染病為主,對於呼吸道傳染病無能為力。治療場地面臨著嚴重不足的問題,在這個背景下,建設小湯山醫院的方案被提出了。


六大建築集團,七千多建設者,還有小湯山政府派來的上百名保潔工,不眠不休七天七夜,才完成了小湯山奇蹟。其中清理垃圾400多噸,用掉了兩萬多個垃圾袋。各大軍區也接收到了指令,要求抽調後勤醫務人員支援小湯山。不同的病人也被秘密又小心地轉運到小湯山醫院。


5月的北京炎熱沉悶。小湯山醫院中的病人整日被悶在隔離病房,抑鬱煩躁,有的甚至出現自殺傾向。醫生也不輕鬆,他們穿著厚重的三層防護服,不僅要治療病人,還要注意對病人進行心理疏導。所幸,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進入夏天之後,病毒悄無聲息地撤退了。我們並不知道,為什麼病毒停止了進一步擴散。但是,只要做到控制傳染源,切斷傳播途徑,就能有效防止大部分傳染病。之前所做的隔離措施,起了很大作用。


紀錄片《非典十年祭》:疫情過去之後,我們進步了嗎?

患者出院


對於個體而言,這種病毒並沒有特效藥。病毒會引起自身的免疫炎症,醫生能做的就是對症治療,生命支持,防止感染。而用激素維持患者的生命,也會令患者面臨股骨頭壞死的風險。


國家因此出臺了“728方案”。有患者講,沒工作的一年給八千,有工作的一年給四千。醫護人員後續治療費用由所在醫院報銷。一年八千元杯水車薪,患者還要面臨一個兩難處境:萬一動手術,沒有足夠的錢來支付護工,自己同樣患病的家人,也無人照料。


更糟糕的是,不少患者並沒有走出非典帶來的精神折磨。他們出現抑鬱,狂躁,敏感的症狀。這些精神上的疾病,並不被國家承認,也無法享有治療上的補貼。他們始終生活在那個時刻,無法擺脫。


病情過去之後,科學家開始溯源,發現病毒有可能來自野生動物市場的果子狸。病毒的源頭可以查清楚,病毒帶來的傷害卻不能輕易復原。這場疾病令不少家族支離破碎,僥倖活下來的人,也要經歷生理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折磨,長久的激素後遺症,高額的後續治療費用與永別家人的苦楚。


而醫護人員作為最前線的戰士,承擔了比普通人更多的風險。他們面臨著無防護物資的窘境,卻必須與患者有最密切的接觸。


紀錄片《非典十年祭》:疫情過去之後,我們進步了嗎?

嶽春河大夫在感染時寫下的詩歌

非典過去了,可是我們還要思考,公共衛生體系的建立和完善,一定要以犧牲為代價嗎?就像一位網友所講:我們擅長集中精力辦大事,也擅長把小事拖成大事。我們是否還要繼續這種循環?


當然,傳染病最終會過去,我們擁有了十多年的平靜期。直到今年,我們又面臨著同樣的困境。


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傳染病還會再來,下一次,下下次,當它到來時,我們能夠做好準備嗎?我們能夠比這一次,做得更好嗎?這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回答的問題。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