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看男人對愛的選擇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 兩個女人 ,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 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 硃砂痣 。“

由於開篇太過著名,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以為故事講的是男人得了紅玫瑰就想要白玫瑰,有了白玫瑰又懷念紅玫瑰的愛情故事。

時隔多年,滄海桑田後,我再讀這本書,卻發現書裡哪裡有什麼刻骨的情愛,不過就是一個薄情的男人做了幾次薄情的選擇而已。

不管是什麼紅玫瑰還是白玫瑰,於男人而言,無非就是“身外之物”。

讀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看男人對愛的選擇

張愛玲絕對是文學天才。很認可白先勇的一句話:

張愛玲當然是不世出的天才,她的文字風格很有趣,像是繞過了五四時期的文學,直接從 《 紅樓夢 》 、 《金瓶梅》 那一脈下來的,張愛玲的小說語言更純粹,是正宗的中文,她的中國傳統文化造詣其實很深。

讀她的文字,你能從細細的形容和精妙的描述中人物事件都鮮活在你面前,可是不知何時,內心就像忽然被紮了一刀,這個女人不僅懂女人,更是比男人還懂男人,不過幾萬字便將男人的刻薄寡恩刻畫的入木三分,讓人灰心,也讓人絕望。

後也有類似風格的李碧華,古龍等,但唯獨張愛玲幾乎成為文壇女作家難以逾越的巔峰。

讀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看男人對愛的選擇

我們來看這個男人,佟振保。個子不高,身手矯捷,晦暗的醬黃臉,模樣屹然。本人正途出身,出洋得了學位,在外商染織公司做到很高的位置。

太太大學畢業,家世清白,面貌姣好,性情溫和,從來不出來交際,女兒九歲,未來已經安排到了上大學。

他侍奉母親,提拔兄弟,辦公認真,對朋友義氣。

看起來很是成功人士的樣子。而這一切,是出身微寒的自己爭取來的。


他的世界有很重要的四個女人。

第一個,是他還是窮留學生的時候,攢錢去巴黎紅燈區找了一個妓女。

這個妓女幾乎影響了他一生的擇偶觀。

什麼樣的一個妓女呢?身上散發了狐臭和汗酸,還有廉價香水味

完事回頭一瞥,就看到她瘦長的臉,森冷的,男人的臉,古代士兵的臉。

從那一刻開始,佟振保就下了決心,要創造一個對的世界。什麼叫對的世界呢?就是找女人要“精刮上算”。因為他覺得自己第一次找妓女是虧了的,那麼醜的女人,自己還給了錢。

從此刻開始,女人一事,已經開始了算計。


第二個女人,是他的初戀。叫玫瑰

玫瑰的父親是英國商人,玫瑰在英國讀書,瀟灑開放

振保覺得這樣的西化開放的女人在外國很普通,但是到中國來就行不通。

如果娶了她,會勞神傷財,是“不上算的事”

當他快回國的時候,玫瑰主動在汽車裡擁吻他,動誘惑他,他剋制了自己。

從此他成了著名柳下惠。他其實是很懊悔的。只是他很清楚,萬一真的沾了玫瑰,他負責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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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保回國遇到了第三個女人:嬌蕊

此時振保成績優越,就職於英商鴻益染織廠。

租住在老同學王士洪家裡。嬌蕊就是王士洪的太太。

接下來就是大師級的描寫和神仙打架的調情。

張愛玲沒有一句愛我愛你,沒一句色情露骨,連嬌蕊穿的都是寬鬆和嚴實的。

但,不著一字,盡顯風流。

初見,嬌蕊在洗頭髮,肥皂沫子濺到振保手背上, 振保不捨得擦,讓它幹了,那塊皮膚上便有一種緊縮的感覺,像有張嘴輕輕吸著他似的 。

振保一見鍾情了,這動情不過是他鐘意的一貫是熱烈的,放浪一點的,但又娶不得女人。

如果說初戀玫瑰有讓他擔責任的危險,而嬌蕊便不同,因為她是朋友妻子,不用負責。

王士洪出差後,嬌蕊便和振保睡在一起了。愛情裡什麼樣的對手最讓我們欲罷不能,那自然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要說調情,嬌蕊是個中高手。

擁有孩子的天真傻氣,又擁有成熟風情的身體,張愛玲對嬌蕊的這個形容,腦中直接浮現出兩個美人:一個是夢露,一個是邱淑貞。都是又清純又性感,又天真又風情。讓人慾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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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風順水的嬌蕊撩男人沒失過手,這回估計是撩的最費勁的一個,於是嬌蕊是真的愛上振保了。

女人一旦愛上了男人,智商就下降了,滿腦子就想著長相廝守。

而振保明白了嬌蕊是來真的,他呆了一呆。有種滿足感。那是征服欲,佔有慾得到滿足的信號。

於是,振保的這份患得患失折磨自己良久的情慾,在得到嬌蕊之後,開始退潮。

而嬌蕊卻自信的認為:振保費盡心機得到自己,如果自己離婚他一定會娶她。

所以,女人總是高估自己在男人心裡的分量。在振保這樣現實的男人眼裡,女人根本沒有分量。

如果說女人的愛,就是生活的全部,就是相愛就要永遠在一起。

那麼男人的愛卻不同,愛可以,但是不能影響生活,如果現實生活被打亂了,只剩有愛,那是不划算的。

所以很多做了三的女人,你以為他愛你就會離婚跟你在一起,那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男人眼裡,愛是一回事,現實生活是另外一回事。除非你能讓他的現狀更好。

讀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看男人對愛的選擇

振保心裡清楚,這種女人自己萬萬不會娶。且不說嬌蕊在他之前諸多的男人,即便她說她改了,他也是養不起。和玫瑰一樣,他認為娶她“不上算”,花錢不說,還冒著被綠的風險,社會上的人也會嘲笑他,她不適合做妻。但是他還在繼續演深情敷衍嬌蕊。

而嬌蕊給王士洪發了航空信件,把他們之間相愛的事情都告訴了王士洪。

被嬌蕊逼到不得不面對的這一步,振保非常憤怒,甚至,他還有一種上當和被嬌蕊算計的感覺,覺得自己要被她前途盡毀。於是一下清醒了,愛也沒有了,欲也沒有了,跑的比兔子還快。

嬌蕊得知了振保的薄情後,並不糾纏,而是整理好自己,一聲不吭的離開。


接著,振保娶了容貌寬柔秀麗,不喜交際,身材平淡,像醫院的白屏風的孟煙鸝。

孟煙鸝是性冷淡,而且身材乏善可陳。漸漸的,在振保眼中她變成了一個乏味的婦人。 振保開始宿娼。

在這樣乏味的生活中,振保在公交車上遇到了嬌蕊。

嬌蕊和王士洪離婚,嫁給了姓朱的,帶著一個兒子。嬌蕊老了,憔悴了,也…豔俗了。

振保問嬌蕊過的好不好?嬌蕊說:她從振保之後才知道該如何愛,她愛她的先生。

振保瘋狂的嫉妒,淚洶湧的流。他還在愛嬌蕊?他後悔了?

並不,張愛玲實在是冷靜刻薄。他的淚不過是為自己流。

振保為了自己的名聲,社會地位,他選擇了孟煙鸝,但是他回顧起來,覺得自己付出的代價太大了,犧牲太大了

他對嬌蕊並不愧疚,他拋棄了她,但是他不覺得有錯,他是為了自己的未來和社會地位做出了取捨,做出了犧牲。如果能重來一次,他還是不會娶嬌蕊。

讀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看男人對愛的選擇

後來呢,孟煙鸝出軌,振保開始家暴,並且公開招妓。生活變成了一地狗血。

振保在家裡砸東西,想把這一切都砸了。

但是,他看到了孟煙鸝向他屈服了,對他哀求了。

於是,他選擇了“洗心革面”, 又回到了自己好日子。

他, 佟振保。在洋人的染織公司身居高位,太太溫柔恭謙,夫唱夫隨。

他,侍奉母親,提拔兄弟,辦公認真,對朋友義氣。

他選擇依然做一個乏味的成功人士。

讀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看男人對愛的選擇

女人的愛總是我愛你,我的世界只有你,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而男人的愛,一切都圍繞他自己。

有女人說:我要讓自己既有紅玫瑰的熱烈,又有白玫瑰的貞潔,是不是男人就會只愛我一個?

我想說:非也。女人,你不必是紅玫瑰,也不必是白玫瑰。你就是你自己。

你的愛,也可以只圍繞你自己。

不論是白玫瑰,還是紅玫瑰,都不過是男人的不時之需。

華夏子孫,幾千年的男權社會中,男人的婚姻觀和女人是完全不同的

男人這一生揹負著:光耀門楣,綿延子嗣,建功立業。

情愛在傳統男人的觀念中根本就無足輕重。

儘管2020年了,很多觀念並沒有摒棄

而女人:女怕嫁錯郎,為悅己者容,多少年幽居內院,情愛便是全部

可能世上有賈寶玉,不戀仕途,不染世俗,一生痴愛著林妹妹


所以,張愛玲儘管看透了男女情愛,但還是表達了她的愛情觀。

就像嬌蕊在公交車上對振保說的:愛到底是好的,雖然吃了苦,以後還是要愛……

如果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樣,把情愛看作無足輕重,這世間便不會有那麼多嬌豔而又寂寞的各色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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