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作為中國文學史上的先驅者,雜文文體創作的第一人,魯迅先生的雜文作品不僅集現實意義,思想性,戰鬥力於一身,是當時針砭時弊、喚醒大眾良知與尊嚴,抨擊封建社會奴役和壓迫人民的強有力武器。

同時,它的文學性和藝術性,對於後世的文學發展之路,更是一筆極其寶貴的財富。

魯迅先生的雜文作品,不僅是從他那個時代以來,各個名人大家學習借鑑的文學“寶典”,隨著時間的推移,歲月的沉澱,這些雜文作品所蘊含的精神營養與集萃的思想精髓,也跟著時代的變遷歷久彌新,因它不凡的意義和難以超越的創作手法,而成為永恆的經典。

在新媒體文章創作蓬勃發展的今天,魯迅先生雜文的成文筆法和創作特點,更加具有深刻的研究意義和寶貴的參考價值。

今天,我謹以個人的一點淺知拙見,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特點中,探究一點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01

“有料”——選材決定“吸睛”度

魯迅先生在其雜文作品的取材上,有著別具一格的特色。

他文章的選材廣泛,可以就身邊新近發生的一些事件為“引”,從事件發生的現象入手,逐層深入剖析事件的起因,發展和結局,深刻揭露事件背後所隱藏的本質。

如《論雷峰塔的倒掉》一文中,魯迅先生開門見山:

聽說,杭州西湖上的雷峰塔倒掉了。

用一句話對一件事情的簡單陳述,引出下文。

文章從雷峰塔倒掉這一真實發生的事件為由,用白娘子與許仙的神話愛情故事為輔證,白娘子雖是“妖”身,卻善良正義,行醫濟困,敢愛敢恨,而法海,一個“得道”的禪師,卻思想陳腐守舊,心胸狹隘,以“降妖”之名把白素貞與許仙生生拆散,並把白娘子鎮壓於雷峰塔下。


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作者藉由神話故事表達了自己對雷峰塔的厭惡之情,這樣一座象徵著封建強權的“腐朽之塔”,倒掉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則普天之下的人民,其欣喜為何如?”

也由此隱喻充滿壓迫和不平等的封建禮教下的統治政權,終將像雷峰塔一樣,面臨坍塌瓦解的結局。

《論雷峰塔的倒掉》這篇文章是魯迅先生雜文中極具影響力的代表作之一,它的出色,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魯迅先生文章選材時視角的獨特性。

一處建築物的無端倒掉,在平常人眼裡,也許有人會苛責於現代修葺的疏漏與當年建造的不善;或者作為西湖十佳盛景之一,它的倒掉,也許有人會惋惜於“雷峰夕照”景緻的不再。

而魯迅先生看待這件事的視角卻與眾不同,他把雷峰塔的倒掉視為封建力量強弩之末的必然之果,因其特有的視角,寫就的文章立意新穎,意義雋永,成為不朽的名篇佳作。


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魯迅先生雜文的取材,也常常從一樣東西或物件入手,如《看鏡有感》中:“因為翻衣箱,翻出幾面古銅鏡子來”,於是以銅鏡上的花紋款式以及名字由來為切入點,討論從“物”到“事”再到“人”對“外來事物”的接納與排斥。

魯迅先生從鏡子說起,將歷史上的漢唐和宋對外來事物的態度拿來對比,漢唐“氣度閎放,魄力雄大,對外來事物自由驅使,絕不介懷”。而宋代,每提及外來事物,則“推拒,惶恐,退縮,抖成一團。”

由此,漢唐之盛與宋朝之衰,已是緣由自明瞭。

正是這些看似無比“隨意”,信手拈來的一事一物,在魯迅先生的筆下,卻因視角的獨特和切入點的與眾不同,使文章有“料”,且“料”點十足,內容豐滿,論點精妙,又立意別緻。即便是十分普通的素材,也能給讀者耳目一新的體驗和感覺。


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魯迅先生善於在同一件事中,發現和挖掘出與別人不同的東西,當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一件事或物的某一個點上時,魯迅先生看到的,卻往往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因看待事物的視角不同,下筆的切入點不同,文章巧思,新奇,與眾不同,自然有了足夠吸引人的“魔力”。

在新媒體盛行的時代背景下,創作者多到不勝枚數,這意味著每一個事件的“新鮮出爐”,都將出現創作者們的“蜂擁而上”,結果因視角的共性,觀點的雷同,而導致一個看似新鮮的選題被寫爛拖死的局面。

怎樣讓一個被很多人都盯著的選題,在自己的文章中發揮出新鮮的活力,讓自己的文章在眾多的同類文章中脫穎而出?

魯迅先生雜文創作的選材技巧,就十分值得新媒體文章創作者去參考和借鑑:從選材上力求視角獨特,推陳出新,切入點上另闢蹊徑,對於建立文章的“吸睛度”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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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有據”——以事說理,立論牢固

在魯迅先生創作的幾百篇雜文作品中,有一個最顯著的共同特點,那就是無一例外地“以事說理”,而絕非空泛說教。

比如《未有天才之前》這篇文章,為了說明“天才產生和長育於可以使天才生長的民眾之中”的道理,魯迅先生列舉了好幾個生動又貼切的例子:

用拿破崙在士兵的保護下翻過了一座附近有很多敵人的高山,來說明“天才”需要“民眾”的護佑和成全。

用一群思想守舊者以“整理國故”為由,拒絕新思維的納入,來說明“民眾”正是抑制“天才”產生的始作俑者。

用“惡意的批評家在嫩苗上馳馬”,來說明“民眾”對“天才”的踐踏和扼殺何其容易。

作者通過這幾個極具趣味性又恰如其分的例子,得出了“天才”與“民眾”的關係,就如同花草與土壤的關係。

沒有“民眾”的支持,就不會有“天才”的產生,就像沒有“土壤”這個載體,再好的種子也無法長出蔥鬱的草和絢麗的花一樣。

像“天才的產生”這種原本十分抽象又玄妙的道理,在生動又恰當的事例面前,從生澀難懂,一下子變得簡單起來。


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魯迅先生的每一篇文章,都十分注重“據”與“理”的關係,想要闡述自己的觀點或者講一個道理之前,他一定會找到相對應的事例,來佐證觀點和道理存在的合理性。

通過事例來引出觀點,說道理,使觀點更加站得穩,立得牢的同時,還能讓複雜的道理簡單化,明晰化。文章自然條理清楚,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也就一目瞭然,具有較強的說服力。

新媒體文章創作也是一樣的道理,文筆再美,詞藻再華麗,大道理講得再好,憑空說教也不容易令人感到信服。一百句空泛的誇誇其談,也比不上一個貼切的案例來得更加有說服力。

在新媒體文章的創作中,為自己的每一個觀點找到合適並足夠生動的例證,正例反例穿插使用,相得益彰,先有“據”,再說“理”,有“據”有“理”,以“事”論“理”,因而“理”才能站牢腳跟,才能足夠讓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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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有用”——最夯實的“戰鬥力”

魯迅先生一生所創作的文學作品無數,是當之無愧的文壇巨匠。同時,他又是被世人敬仰和愛戴的“最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因為他的文章不僅充滿藝術性,更兼具了強烈的戰鬥力和無可比擬的現實意義。

比如《“友邦驚詫”論》中,當時日本佔據了遼吉,而南京國民政府束手無策,愛國學生們被迫走上街頭為國請願,卻遭到來自同胞的刀槍相向,原因竟然是“友邦人士”對學生們請願的舉動感到“莫名驚詫”。

魯迅先生敏銳地抓住了這一在當時備受關注的時政事件,通過對事件本身的直接闡述,和對事件背後潛藏本質的深入挖掘而進行討論,指出當時的國民政府不但沒有擔起保家衛國的責任,卻反過來和那些所謂的“友邦人士”沆瀣一氣,把槍口和輿論的矛頭對準愛國的學生志士。

揭露了當時國民政府在列強面前軟弱無能,奴顏媚骨的醜惡嘴臉,以及“友邦”們想要瓜分我國領土的罪惡行徑。

因為大眾對事件的關注度,再加上魯迅先生對文字運用方面的純熟技巧,整篇文章事例明確,觀點犀利,尖銳深刻,又愛憎分明,充滿了感召力,讓愛國志士看了熱血沸騰,反動走狗看了慚愧汗顏,收到了強烈的藝術效果和不可小覷的戰鬥作用。


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毛澤東曾在《論魯迅》一文中說:

魯迅是從正在潰敗的封建社會中出來的,但他會殺“回馬槍”,朝著他所經歷過來的腐敗社會進攻,朝著帝國主義的惡勢力進攻,用他那一支又潑辣又幽默,又有力的筆,畫出了黑暗勢力的鬼臉,畫出了醜惡的帝國主義的鬼臉。

他的雜文作品,是匕首,是投槍,是應戰鬥的需要,集詩人和戰士於一身的產物。

魯迅先生雜文作品最偉大的現實意義就是“有用”,在那個非常年代的非常時期,魯迅先生手中的筆,不僅是鋒利的匕首,層層剝去封建社會“衛道士”們用於“遮醜”的華麗外衣,揪出迫害人民、詆譭正義的真兇,然後加以痛擊,也是為良知和正義而吹響的衝鋒陷陣、鼓舞士氣的號角。

通過對事件的捕捉,追溯其產生的根源,挖掘其背後深遠的現實意義,能讓讀者從中得到啟示警醒或鼓舞鞭策,這是無論任何時代,內容創作者都應該讓自己的文章所具備的一種作用。

沒有任何用處的文章,寫得再好,也會讓人感覺空洞乏味,猶如雞肋,毫無營養,又怎麼會得到讀者的喜歡。

在新媒體文章創作中,激烈的競爭環境決定了最後受歡迎的、“能打”的文章,一定是“有用”的文章。

“有用”才是一篇文章最“夯實”也最有韌勁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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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有趣”——最“討巧”的競爭力

如果說,選題上的“有料”是魯迅先生雜文創作的基礎,“有據”使文章立意更明晰,立論更牢固,“有用”是文章的“精神內核”,那麼“有趣”就是魯迅先生雜文創作中最“討巧”的一大特色,是文章被廣受歡迎和喜愛不可或缺的神來之筆。

在《論雷峰塔的倒掉》一文中,魯迅先生用白娘子和許仙這樣一個人們喜聞樂見的故事,用“法海”對別人愛情自由的橫加干涉,和對“白娘子”的無端迫害,讓人們對封建禮教弊端認識得更加直觀和立體。

“雷峰塔的倒掉”印證了封建王朝作惡多端必遭覆滅的結局,激起了人們對剝奪他人權利,踐踏自由者的痛恨和反抗之情,進而催化了強權制度垮塌的進程。

白娘子與許仙這樣一個人們喜聞樂見的故事的運用,使文章繞開了理論的乾枯和嚴肅性,多了趣味的元素,讓人們更願意讀下去,也比較容易和樂於接受作者在文中所闡述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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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雜文作品《夏三蟲》中,魯迅先生說蚊子在吸人血之前:

還要哼哼地發一篇大議論,使人討厭,如果所哼的是在說明人血應該給它充飢的理由,那就更加討厭了。

表面上說的是蚊子,實則意在痛斥當時一些為帝國主義和反動軍閥效勞的文人:他們明明乾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卻偏偏還要裝腔作勢,談道理,弄玄虛,實在讓人厭惡至極。

形象的比喻讓文章生動有趣,好讀易懂,同時又讓讀者對文章所表達的中心思想很容易認同,而且印象深刻。

魯迅先生的文章讓人能讀懂,並樂於讀下去,因為他從來不會平鋪直敘地去陳述一件事,然後乾巴巴地自說自話講道理。

而是善於把平淡的事例加工成一個個有血有肉的故事,然後再用靈活生動的表現手法講述出來,這樣他所闡述的理論中既糅合了自己的思想和靈魂,還能使理論更加具體,形象和條理分明。


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把嚴肅的議論構架於生動有趣的語境和情鏡中,使文章充滿可讀的趣味性,在輕鬆的氛圍中“手刃”內患和外敵,讓親者讀來愉悅暢快,敵者聞之羞愧膽寒。

這就是魯迅先生的雜文作品筆鋒辛辣尖銳,觀點犀利直接,卻從來不會讓人覺得乏味可陳的原因。

現代人生活節奏快,工作壓力大,煩心事多,閱讀成為了一種茶餘飯後和工作間隙的休閒和消遣,更加需要一些“有趣”的東西來調節心情,舒緩壓力,所以,能“博人一笑”的文章,會更加讓人喜歡。

迎合讀者需求,讓新媒體文章儘量“有趣”,可以使用有趣的案例,也可以是遣詞用句的有趣,或者是整體文風上對趣味性的注重,無論是哪種“有趣”,能讓閱讀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進行的文章,無疑就具備了一種十分“討巧”的競爭力。


從魯迅先生的雜文創作技巧中,探究新媒體文章的寫作思路


05

魯迅先生憑著對身邊人和事用心細緻的觀察,對生活獨特深刻的感悟,和長期積累而成的豐富戰鬥經驗,以及淵博的學藝知識,成就了他特色鮮明的雜文風格。

除了選題的“有料”,立論的“有據”,文章的實用性和趣味性,先生犀利潑辣的筆鋒,對比喻手法的巧妙作用,語句的簡潔精煉,內容的豐富盈足,筆法的變化多樣,以及他始終處於前沿的思維方式,和史詩一樣的語言風格……其中每一樣都值得我們認真學習和借鑑。

雖然魯迅先生在雜文創作中的所有方式和技巧,都將是我們這些後輩永遠無法企及的,但只要多學多看,多參考和借鑑先生作品中的精妙與精髓,對新媒體文章創作水平的提升,也一定是大有裨益的。


文|葉子

圖|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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