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静:那些风一样的日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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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静:那些风一样的日子,远去了

静园听风

写作于我,是一种呼吸,依赖这种呼吸才能生存;写作于我,不为遮丑媚人,只为沉浸在美丽的文字中修行。工作邮箱:[email protected]

任静:那些风一样的日子,远去了

《诗经·七月》里有一句"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浩浩汤汤,永不复返。

望着远去的日子,一如回味一些动听的话语,它们属于旧时光,属于一些故人,属于美好的臆想,时时像常春藤般攀爬上我们记忆的旧痛。那种痛感,锥心且尖刻,像落在炭火上的水滴,嗤啦一下,疼痛遍布全身,却难以剖白。然而,终是一钩弯月在天,曲终人散。

有人说,始终不肯背叛自己的人,即使吃尽了苦头,最终却可以微笑着。我想,能微笑着面对远去日子的人,一定也是乐观开朗的。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这种不计得失、不追过往、从容面对现世种种的生活态度,是我们每个人终将面临的人生课题。世上有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而时间经过就是一种永远无可挽回的事。确实,我们常常会怀念人生的某些美好画面,某个动人心魄的细枝末节,甚至扼腕叹息失落的遗憾。总以为会来日方长,却一不小心就是后会无期。

儿时的冬天特别冷,房檐上垂挂着尺把长的冰凌子,磨道阴暗的墙角处堆积着厚厚的尚未消融的残雪,接着一场大雪又降临了,鹅毛大雪在狂风中肆虐地飞舞,扑打在白麻纸糊的窗户纸上,发出噗噗的轻微声响。我们穿着暖和的棉衣、棉窝窝奔走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或者将墙头晶莹的雪粒含在舌尖上,舔舐那种凛冽的凉意。由于玩得太投入,常常将屋内大人们的千呼万唤,置若罔闻。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大人们喜欢煨炕,他们从打麦场上搂来麦秸和豆窠,缓缓塞入炉灶内,在灰烬里顺便埋入几个红薯或者土豆,慢慢煨熟。这些小零嘴,是那个艰苦的年月里,大人给予孩子最贴心的疼爱与呵护了。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里弥漫开了烤红薯烤土豆的香气。此时,不用母亲再倚门呼唤,仅那股烤红薯的香气,就能把流连在雪地里的孩子一个个揪了回来。土炕已经烧得滚烫了,奶奶说脱光了衣服,在滚烫的土炕上睡上一夜,百病全消。

如今蜗居在都市的鸽子楼上,每每感觉腰椎颈椎严重不适,便特别怀念儿时那铺热炕,可是我知道故乡的老屋里断乎不会再有一铺烧得滚烫的热炕在等我,再也没有煨熟的红薯的香味缭绕在枕畔。

过往的岁月,存在于时光里,也沦陷于时光中。所有的生命,最终都将淹予潮汐,付诸云烟,唯有童年和故乡,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深情地活在葱茏的记忆里。

清晰地记得一九七九年的那个早晨,我的发小一家农转非就要离开村庄了。黎明的光淡淡地笼罩着那条细如锦带的河流上。我提着一筐红薯在河边淘洗,目光却一直飘向丁家崖那座古老的院落,院中的老榆树从墙头探出了半截身子,在晨光中显得那么黯淡沮丧。在那棵树上,我们荡过秋千,捋过榆钱儿,那粗壮的枝干里收藏了我们快乐的童年时光。现在他们一家人就要离开了,老树枯干的枝,伞一样地伸张着,伞下以后只有孤零零地等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一家人头也不回地背着行李走了,奔向远方,那里有他们的理想国。没有告别的拥抱,甚至没有一声悉心的叮咛,我只是默默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直至走出记忆的视界。天空那弯即将落下的残月,印在清凌凌的河面上,第一次让我体味到人世间淡淡的惆怅。

那个年代清纯,质朴,隽永,值得回味。正如陆源所说,那个年代,稚气未脱,心理疾病还没有大面积爆发,我们也还没有太过深入电子游戏的黑暗森林,不像如今,年轻人在其间居住、谋生、养育子女、命归黄泉。

有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对我说,你们年轻人爱回首往事,是由于没有经历太多的人世沧桑,这种回首看起来很浪漫,其实也很虚荣。如果真正尝遍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后,大约是不屑于或者不敢回头遥望的。也许,他说的没错。我们都深切地懂得,不管酸甜苦辣,富贵贫穷,人的一生注定无法复制和重来,远去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一去不返。

然而,过去的虹影,总喜欢停驻于记忆深处,供我们在夜深人静时分沉湎和打捞——总是那条亲切的河流,熟悉的院落,两小无猜的童年,爱过我们的和我们深爱过的故人……那些风一样的日子,远去了。

今夜,就停留在目送的溪流边,点一炷香吧!拧亮台灯,铺开稿纸,安静地描绘遥远的故乡,一辆马车正在嗒嗒地驶过来,像那些走远的故事,是谁在驾驶着车辕,谁又坐在里面呢?


作者简介:任静,女,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想要一座山》,长篇小说《本是同根生》、中篇小说《靳凤的本命年》,作品散见于《文艺报》《中国青年报》《中国监察》《中国环境报》《检察风云》《延河》《长春》《延安文学》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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