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見大:從著名白話小說“三言二拍”,來瞧瞧明代市民文學特色

導語

明朝時期馮夢龍與凌濛,這兩位“大佬”他們所編撰的“三言二拍”,可以說是我國古典短篇白話小說的巔峰之作,同時也 是明代市民文學的傑出代表。“三言二拍”是指的什麼了?很簡單,“三言”指的是馮夢龍的《喻世明言》《醒世通言》《醒世恆言》 ; “二拍”指的是凌濛初的《初刻拍案驚奇》 與《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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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夢龍與凌濛初,兩人所創作的“三言”與“二拍”,是模擬前朝時宋元的話本,並且是根植於市民階層的生活進行創作的,它們 具有著濃郁的市民文化的特色,其真實地展現了當時市民階層的思想、價值觀念的轉變,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為我國古代市民文學的發展樹立了新的里程碑。“三言二拍”中所呈現的市民文學,它與當時的商品經濟環境分不開的,甚至可以說 是在經濟因素的助推之下產生的。 它的主要內容,是對明代社會尤其是市民生活的真實現狀的書寫,反映了城市市民的生活、思想以及價值觀等等多維的層面。

市民文學及其淵源

  • 市民文學的概念

我覺得要了解“市民文學”的概念,首先就需要釐清“市民”這個詞兒的定義。因為市民文學,它與市民階層是緊密不可分割的。字典裡對“市民”的解釋為城市居民,可見市民文學主要反映的是城市居住人們,也就是所謂的市民階層群體的生活與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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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市民文學,就可以理解為以市民階層的生活內容為主要題材的文學。對於市民文學,我們應該以辯證的思想來看待,它即既具有明顯的商業性與娛樂性, 又表現在反封建思想的同時,也蘊含著消極的一面。因為市民文學主要以城市市民階層為主要描繪的群體, 市民階層的意識形態,也並不僅僅只有進步的一面,尤其是處於古代封建社會下,當時市民所受到的封建荼毒是深遠的,因此在市民文學中也常常可以看到市民階層的消極思想。我們從這一角度上來說,對於市民文學的概念界定,可以說是以城市市民生活為主要書寫對象的,具有強烈的商業性與娛樂性,表達市民階層消極與積極思想的,深受市民喜愛且流傳於市民之間的通俗文學。

  • 市民文學產生的淵源

我國市民文學,有著悠久的創作歷史。它最初始於公元十一世紀中期, 這個時期商品經濟不斷髮展,使得市民階層也在不斷壯大,促使了市民文學的產生與發展。宋代經濟高度繁榮, 摒棄了傳統的“士農工商”的定律, 商業的高度發達,從《清明上河圖》中就可以看出,畫中的內容就是宋代經濟繁榮的盛況的真實寫照,在這樣的經濟環境之,下市民階層就開始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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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階層的出現與壯大,使得對於文化娛樂的需求也逐漸增加,像評書、話本、戲劇等通俗文藝,也不斷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話本的出現,從側面也標誌著宋代市民文學正在興起。發展到了明朝,為恢復經濟,修復戰後創傷,明朝大力發展手工業如瓷器、紡織等等,促使商業經濟不斷髮展。這也促使從事商業經濟的供給隊伍規模不斷壯大,城鎮化率不斷提高, 在經濟發展以及城鎮人口增長等因素的驅動之下,進而推動了市民階層群體不斷擴大。

除此之外,在物慾滿足的環境之下精神需求不斷增長, 市民的意識也在不斷增強,表現著市民意識的市民文學也逐漸興起,以“三言”“二拍”為代表的市民文學作品,更是將市民文學推上了頂峰。市民文學在明朝時期,可以說是成為了重要的文學流派,標誌著我國市民文學的成熟。

明代市民文學的特色

我們以“三言二拍”為代表的明代市民文學,它與傳統意義上的正統文學,可以說是有著諸多方面的差異, 其差異就主要表現在文學題材的採擷、人物形象構思、思想內容的選取以,和藝術手法的運用等等多個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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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學題材的採擷

以“三言二拍”為代表的明代市民文學,它的創作題材覆蓋是非常廣泛的,涉及到了公案、戀情、俠義、世情、經史等等多種類別的題材。其中戀情以及世情題材,可以說是佔據了總題材的絕大多數,佔到了一半以上。戀情題材,其中的主要內容是以未婚男女之間的相戀,或者夫妻之間的感情為主題,就比如《蔣興哥重會珍珠衫》、《賣油郎獨佔花魁女》等等。

“三言二拍”裡的婚戀題材,對於傳統文學來說毫無疑問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因為它打破了傳統文學中的才子佳人、幸福圓滿的書寫模式,而更多描繪的是商賈、藝伎等小人物的婚戀故事。我們就以《蔣興哥重會珍珠衫》為例, 蔣興哥經常外出經商,他的妻子王三巧常常獨守空房, 另一商人陳大郎就與牙婆設計勾搭上了王三巧。蔣興哥在返家途中,遇見了穿自家寶貝珍珠衫的陳大郎,進而使 姦情得以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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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蔣興哥先自我譴責“商人重利輕別離”,而後只是把妻子騙回孃家並和平分手。王三巧再嫁時,蔣興哥送了十六箱陪嫁。在“三言二拍”中,有很多故事利用戀情、世情、公案等題材來反映市民階層所處的社會環境與社會矛盾,比如《三現身包龍圖斷冤》,表達了市民對清官的認可與期盼,《金玉奴棒打薄情郎》中對金玉的命運轉折顯示了市民階層的意識矛盾。在題材的處理上,將公案、戀情、世情等融合在一起,更 使得小說更為通俗化、現實化與市民化。

  • 人物形象的構思

“三言二拍”裡面刻畫的人物形象眾多,它與之前傳統文學相比,其所描寫的對象有著明顯的差異,其中所刻畫的人物對象也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它表現的不再是才子佳人、達官貴人、英雄傳奇, 而是這些嫖客、妓女、小商販等市井小民。 “三言二拍”近兩百篇的作品中,就有超過一半數量是以這些市民階層的人為主人公, 而出現最多的就是“商人”這一職業。比如《賣油郎獨佔花魁女》中的賣油郎秦鍾、《蔣興哥重會珍珠衫》中的蔣興哥、與《轉運漢遇巧洞庭紅》中的文若虛都是商人, 只是秦鍾是做小本生意的賣油郎,而蔣興哥與文若虛他們的生意相對較大,他們倆是長期在外經商的較大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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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 “三言二拍”中還有另一種商人———被改造的商人,或從其他行業轉化而來的商人。前者是指在前人的故事中,本不是商人,而在“三言二拍”中就被作者改成了商人。這種例子就比如《白娘子永鎮雷鋒塔》中的許宣, 他的原型在《太平廣記》中,就是為鹽鐵使的兒子李黃。男主角許宣在《白娘子永鎮雷鋒塔》中已是“在表叔李將仕家生藥鋪做主管”,他的父親也曾開生藥店,在與白娘子相遇後自也己開了個藥鋪。後者如《揚八老越國逢奇》中主人公楊八老,本是“年近三旬,讀書不就”的文人書生,但 因“家事日漸消乏”而思考“湊些貲本,買辦貨物,往漳州商, 企圖幾分利息,以為贍家之資”的商人。

除了大量商人形象的塑造外, “三言二拍”裡也還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市民階層人物形象,比如《賣油郎獨佔花魁女》中的女主人公莘瑤琴,她雖是:

“又會寫,又會畫,又會做詩,吹彈歌舞都餘事”的“標緻”美人——《醒世恆言》

但她並非出身官宦富裕家庭,而是出身娼妓;《陸五漢硬留合色鞋》中的陸五漢,是個“平昔酗酒撒潑”,“連那婆子時常要教訓幾拳”的殺豬賣酒的兇徒;如此等等,可以說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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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刻畫與傳統文學“才子佳人”形象不同的市井凡俗人物之外, “三言二拍”還對士人的形象進行了塑造,士人行為呈現出強烈的市民化的特點,比如《俞仲舉題詩遇上皇》中士人,渴望通過機遇來實現發跡的心理,與普通市民投機取巧的思想行為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再如《唐解元一笑姻緣》與《眾名姬春風吊柳七》中的唐伯虎與柳永,他們不再以儒生自居,而是投身於市井裡巷去尋歡作樂,他們的行為與市井小民別無二致。“三言二拍”中的所刻畫的市民化的人物形象,這正是其在文學史上,價值與意義所在的地方。

  • 思想內容上的選取

明代的“三言二拍”市民文學,其呈現的思想內容也是豐富多彩的,“三言”與“二拍”都是立足於市民階層的角度,進而來展現在明代“存天理、滅人慾”時代背景下人們的婚姻觀、社會價值觀等思想意識的轉變,裡面所表述的思想內容,與傳統的道德觀念與標準存在著很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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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在《萬秀娘仇報山亭兒》中,偷兒尹宗對萬秀娘拔刀相助、路見不平的義舉,這與當時的封建社會所展現的愚義愚信不同,它是建立在一定的情感基礎上的,對於偷兒這個角色賦予了崇高的行為,這反映出了市民階層道德觀念的轉變。

除此之外,“三言二拍”中還對傳統的貞操觀念發起了挑戰,在《蔣興哥重會珍珠衫》中,當王三巧有了外遇之後,蔣興哥首先是自省,沒有怪罪他人,而且還在王三巧再嫁時給十六抬陪嫁。再比如“三言二拍”中的悲劇佳作《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更是描述了杜十娘為了爭取婚姻獨立,和維護人格尊嚴而玉石俱焚、投入江中、付出生命的愛情悲劇。

  • 藝術手法中的運用

文學藝術,特別是我們中國的文學藝術,那可都是在民間文學的滋養、激發、衝蕩之下產生新的文學藝術形式。比如從以四言為主的詩經,到漢末的五言詩; 從以“丰情神韻”勝的唐詩,到被喻為“詩餘”的宋詞, 再到俚俗平白的元曲以及明清小說; 這些處處都浸潤了平凡百姓的無限活力。以“三言二拍”為代表的明代市民文學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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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三言二拍”藝術手法的運用來看,其獨具特色的藝術表現手法,就極為貼近市民階層的閱讀要求。“三言二拍”在小說的篇章結構上,是採用了話本小說所獨有的體制形式, 尤其是小說的開篇與篇尾以詩歌方式來呈現。這種結構體制,是從話本中脫胎演變而來的,它符合了當時廣大的市民階層對話本的閱讀習慣。比如在《呂大郎還金完骨肉》開篇就寫道:

“毛寶放龜懸大印,宋郊渡蟻佔高魁。世人盡說天高遠, 誰識陰功暗裡來。”——《警世通言》

毛寶是晉時放生烏龜的軍人,而宋郊是宋代救螞蟻的書生,他們二人皆因有此所謂陰功而後得福報。這個開篇對觀眾可以說是有著提醒的作用,表明了本篇的主旨。這種從話本中借鑑來的藝術形式,就好像 給予了市民階層熟稔的“似曾相識”的味道, 符合他們的閱讀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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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 “三言二拍”模擬話本,它在藝術表達上保留著“說給人聽”的敘述方式,如“有詩為證”“常言道”“話說”等等這些說書人的形式, 雖然它們遊離於情節之外,但是能對看書人起到啟發與指引作用。這也是為了迎合市民階層的閱讀習慣而設置的。

而最為難得的是,“三言二拍”在語言的表述方面大量採用了口語、俗語、諺語,並且還用白話散文這種通俗易懂的方式,來對人物進行刻畫以及情節描寫,從中我們更可以看成是對正統文學的反撥。當然了,這些口語、俗語、諺語,都是經過了馮夢龍與凌濛初的加工。二人在語言表達上,保留了宋元話本“諧於里耳”的特徵,並且還進行了再加工與再創作, 由此形成了似曾相識,但又不同於市井口語的市民文學語言,這就使得表述語言更為生動,也更受市民階層的喜愛。這也是“三言二拍”成為經典的白話短篇小說的重要原因之一。

總結

以“三言二拍”為代表的明代市民文學,它作為我國古代白話短篇小說的巔峰之作,可以說是具有極為濃烈的市民文學特徵。它與傳統意義上的正統文學相比較,明代市民文學有著很多方面的差異,這主要就表現在文學題材的採擷、人物形象的構思、思想內容的選取以及藝術手法的運用等等層面。“三言二拍”市民文學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 極大地推動了我國文學藝術的發展,可以說是我國文學史上的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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