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奇女子潘玉良,青樓走出的一代畫魂,一半繁華一半悲涼

她是中國著名女畫家、雕塑家,她曾任教於中國最早的高等美術院校,她是東方考入意大利羅馬皇家畫院的第一人,她是世界畫壇的著名藝術家,她就是“一代畫魂”潘玉良。

然而這樣一位滿腹才情、成就卓越的女藝術家,並非出自自小可以受到藝術薰陶的書香門第,更非豪門世家,相反,潘玉良的出身和成長充滿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難和荊棘。生存、求學、愛情,於她而言每一處都是那樣坎坷曲折,亂世中的潘玉良,終是一路走來,成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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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畫魂》劇照

苦難的曾經

潘玉良原名楊秀清,後改為張玉良,後隨夫姓,改為潘玉良,生於1895年,她的家庭只是動盪亂世中的一個貧民之家。一歲的時候,其父去世,兩歲時姐姐緊隨父親而去,八歲時母親去世。潘玉良的家庭悲劇,應當就是那個動盪年代下層貧民之家的悲劇縮影罷。

在父親和姐姐去世後,潘玉良的母親只能日以繼夜的做繡活,以此才能艱難地維持著這個不完整家庭的生存。母親的闔然離世,使潘玉良徹底地成為一個孤兒,無奈之下,她被其舅舅收養。小玉良的這位舅舅並不是一個安分勤勞之人,他終日遊手好閒,抽大煙喝酒賭錢才是他的樂趣,可是又能如何呢?要活下去,小玉良只有在這樣的舅舅身邊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六年之後,十四歲的小玉良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當她的舅舅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將小玉良騙至蕪湖(安徽蕪湖)一處叫做怡春院的地方,看名字就知道了,煙花巷風塵地,潘玉良被親舅舅賣給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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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畫魂》劇照

倔強的潘玉良在風塵之中的日子並不好過,每一次的試圖逃跑,最後都變成了身體的累累傷痕。四年之後的1913年,是潘玉良命運發生轉折的時候,這緣於她的不甘,也緣於一個男人的出現。

1913年,潘贊化到蕪湖出任海關監督,在接風宴上,潘贊化第一次見到了輕撥琵琶弦唱著南宋嚴蕊那首《卜算子·不是愛風塵》的潘玉良,彼時她還是張玉良。《卜算子·不是愛風塵》是南宋女詞人嚴蕊所作,玉良想到自己的處境和當初的嚴蕊之相像,加之這首詞本就哀婉中頗有風骨不屈的精神氣節,一首《卜算子》被玉良唱得動人心扉。

接風宴上格格不入的選曲,婉轉有情的歌喉,引起了潘贊化的注意,再看潘玉良,她雖不是美豔無雙,但容貌清秀、氣質脫俗,潘贊化一時竟被吸引住了。潘贊化對眼前這位富有才情的姑娘產生了深深的惋惜和同情,他願意為她贖身,願意送她回老家做回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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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畫作

可是被贖身後的潘玉良又能去哪裡呢,社會動盪,舉目無親,一個孤苦的年輕女子不知又會有什麼遭遇。玉良受難多年,眼前的這個男子是唯一給她溫暖希望的人,也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於是她求他,求他同意可以留她在身邊,即便為傭為婢也可。善良的潘贊化見此心有不忍,加之本就對潘玉良有憐愛之心,經女方同意,潘贊化納潘玉良為妾室,登報昭告,由陳獨秀證婚,二人結為夫婦。新婚當晚,玉良自願改隨夫姓,此後“潘玉良”這個名字將伴她一生,與潘贊化的情感糾葛也將隨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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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贊化

重獲新生

潘贊化是潘玉良生命中第一個重要的貴人,他救她出苦海,但並不綁縛她。婚後的日子裡,潘贊化將潘玉良安置在上海,併為其請老師教授學業,潘玉良真正開始了新生。

重獲新生的潘玉良如飢似渴地學習,上天總是會眷顧努力生活的人,潘玉良在上海的新居鄰居正是著名畫家洪野先生。玉良總是在學習之餘,透過屋外的窗戶看到洪野先生在家作畫,她對此頗感興趣,久而久之竟也能拿起筆來塗鴉幾張。機緣巧合下,洪野先生髮現了這個喜歡偷偷看他作畫的小姑娘,洪野先生本就是自學成才的畫家,在看了玉良塗鴉的畫作後,頗為驚豔,當即收潘玉良為徒。潘玉良的藝術之路由此開啟,與之而來的,是無數的坎坷和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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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畫作

1918年,潘玉良報考了上海美術專科學校,這是中國現代意義上的第一所美術學校,玉良的啟蒙老師洪野先生便是執教於上海美專,報考專業學府進行系統的學習,正是得於洪野先生和潘贊化的支持鼓勵。潘玉良考出了優異的入學成績,但是出身青樓的身份讓她落榜了。失意沮喪時,洪野先生和校方的據理力爭終於有了好的結果,校長劉海粟親自在榜上添上了潘玉良之名,並親自通知玉良成為上海美專的學生。

成為一名女學生的潘玉良發揮著她極好的天賦,從不懈怠,那手中的畫筆承載著她高遠的理想。潘玉良的油畫以映像派技法為基礎,融合了自己的情感散發感受,雖是西畫,但從傳統寫實到近代印象派,從現代畫派到中西融合,她都有很深的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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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畫作

而人體繪畫則是玉良最為鍾愛的繪畫藝術範疇,正是這內心鍾愛之物帶給了她學業上的風波困擾,這源於當時的社會禮教和人們的封建禁錮意識,人體繪畫在當時的中國會被看做悖於禮教之作,沒有適合發展的空間和土壤,使潘玉良遭到沉重打擊的“浴女風波”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發生的。

有幸的是劉海粟校長看到了潘玉良的藝術造詣和追求,在玉良畢業後建議她去歐洲留學,那裡有更為適合發揮她繪畫風格的土壤。更為幸運的是,潘贊化極力支持了玉良,併為她申請到了官費留學的資格。這一去,就是九年之久。

從1921年到1929年,潘玉良在法國的學業不斷取得成果,成績優異又師從名師的她盡情地揮灑著自己的藝術感知和能力。待學有所成之時,潘玉良巧遇了自己的老校長劉海粟,老校長當即聘她為上海美專繪畫研究室主任兼導師,帶著日日夜夜的思念,玉良終於在九年後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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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

華麗轉身後的黯然離去

回到了當初人生重新開始的地方,回到了日夜思念的人身邊,或許當時的潘玉良也會以為,生活就會這樣再無波瀾的繼續下去吧,畢竟,她是多麼渴望幸福平靜的生活啊。

然而坎坷還遠遠沒有結束,回國後的潘玉良前後舉辦了五次個人畫展,此時的玉良被稱為“中國西洋畫家中第一流人物”。贏得無數讚譽的同時,她出自風塵的經歷和畫作風格,讓她再一次受到有心人的攻擊詆譭,玉良內心再次受到沉重打擊。

回國期間,又發生了另一件事。潘贊化的正妻從安徽老家來到了上海,初次見面,潘玉良便不得不遵從妻尊妾卑的家規,給潘贊化正妻下跪。表面的平靜帶來的是內心的傷痛疲憊,兜兜轉轉,嚮往的生活總是離她遙不可及。

心力交瘁下,潘玉良再次遠渡重洋,去往巴黎,誰料一去,是四十多年的餘生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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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玉良畫展

異國的孤寂餘生

潘玉良在法國巴黎的四十多年,其中的辛酸和榮譽已不必一一道清,因為幸與不幸、坦途和泥淖始終伴隨著這個民國奇女子的一生。玉良始終秉持著“三不主義”走完了餘生,即不戀愛;不入外國籍;不簽約於畫廊,這”三不主義“是她對祖國的深深思念,是對潘贊化的綿長眷念。

即便如王守義這樣的痴心人守護在潘玉良身邊,她卻始終將他視作親人,這一生的男女之情,已留在了那遙遠的上海灘。1959年,潘贊化去世,直到1964年,遠在異國的潘玉良才得到消息,除了淚水捎去傷痛和思念,她什麼都做不了,天人已永隔,此生再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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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畫魂》劇照

1977年,一代畫魂潘玉良在王守義的守護中離開了人世,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終是沒有回到故土,終是滿懷著太多的遺憾葬於異國,她的墓碑上被刻下“世界藝術家潘玉良之墓”,一生的成就,盡在其中了。1985年,潘玉良的兩千多件遺作得以運回祖國,建成“潘玉良紀念館”,“一代畫魂”總算是魂歸故土。

多少苦難榮耀,多少愛恨糾葛,終是隨風而去了。然而這位民國奇女子在命運磨礪下的傳奇經歷,在世界藝壇中取得的成就榮譽,她那謀生也謀愛的跌宕人生,任山重水複,任日月交替,已成永恆,不消,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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