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英雄凱旋。
昨天上午11點多，一輛棕色小汽車駛出杭甬高速公路寧波收費站。車停後，一個小夥子走了出來，海曙康復醫院護士長程小玲上前給他獻上了一束鮮花，卡片上寫著“你回來，就是春天”。
小夥子叫鄭益歡，23歲。為支援武漢，他辭去寧波海曙康復醫院的工作，於今年2月19日孤身一人駕車趕到武昌醫院抗擊疫情。聽說他完成任務要回寧波的消息，海曙區委、區政府的領導和海曙康復醫院員工便趕到高速出口迎接，他們打出了寫著“益歡，歡迎回家！”“最美逆行者，歡迎凱旋”的橫幅，以高規格的禮儀，歡迎他歸來。
辭職馳援武漢
“我個人決定辭去現有工作，前去武漢支援。國難當頭，匹夫有責，疫情當前，作為一名醫護人員，更有責任去一線……”2月11日晚上7點多，海曙康復醫院護士長程小玲收到了該院重症病區男護士鄭益歡發來的辭職信。鄭益歡是甘肅人，2018年來醫院工作。
“我實在等不及了！”回憶起當時的情形，鄭益歡說。
1月下旬，武漢新冠肺炎肆虐，他便萌生了支援武漢的念頭。他覺得，自己是重症病區護士，能熟練操作呼吸機等設備，武漢肯定很需要像他這樣的人。因為海曙康復醫院一直沒有接到支援武漢的任務，他就去瀏覽武漢各大醫院的網站，看有沒有直接接收有護士從業資格證的志願者當護士的。他發現，幾家醫院雖不直接接收志願者當護士，卻招聘護士，便填了簡歷。很快，他接到了武昌醫院的電話。
由於武昌醫院要求鄭益歡一去就辦入職手續，他立即向海曙康復醫院提出辭職。海曙康復醫院的領導見鄭益歡去意已定，便同意他辭職，並承諾他可以隨時回來入職。
辦理了辭職手續後，鄭益歡給遠在甘肅的爸媽打電話說了要馳援武漢的事。電話那頭，一陣沉默之後，爸爸說：“你是一個成年人，你決定的事情就好好去做吧！”
得到了家人的支持，鄭益歡更沒了後顧之憂。
然而，2月18日，就在鄭益歡出發前夜，他看到了武昌醫院的相關新聞：院長劉智明、護士柳帆感染新冠肺炎離世。
面對武昌醫院嚴峻的形勢，有朋友勸他別去了。他說：“我是一名護士，疫情就是國難，我不上戰場，會愧對這身白衣，從此以後，我會為自己沒有盡責而抱憾終生！”
2月19日下午，寒風瑟瑟。鄭益歡將行李放進自己的汽車內，踏上征程。腳踩汽車油門的一瞬間，他有一種“千里走單騎”的感覺。
受疫情影響，全民宅家，高速公路上空空蕩蕩，有時鄭益歡開了幾十公里，都沒遇到一輛汽車，不時會有一絲絲恐懼向他襲來。
2月20日，憑著武昌醫院開的電子版證明以及自己的護士證，鄭益歡通過武漢高速公路出口的卡點，抵達武昌醫院。
病區經歷悲歡
2月21日，鄭益歡參加了武昌醫院舉辦的防護培訓，第二天便被安排到醫院隔離病區工作，他情不自禁在微信裡寫下：趨利避害，人之常情，而逆風者方知迎風之妙也……
隔離病區實行24小時四班倒，剛開始，鄭益歡主要上夜班。進隔離病房工作，要穿著嚴嚴實實的防護服，走動多了，就會氣喘吁吁。下班後脫下防護服，汗水已經浸溼了衣服。每天回到往處，鄭益歡幾乎累癱。
“在隔離病房，累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心理壓力大。”鄭益歡說，有的病人認為自己治不好了，不願吃藥，或唉聲嘆氣，或暴躁如雷。鄭益歡總結出了一套隔離病房勸說法。“你不好好治，萬一走了，看不到兒子結婚了！”“這兩天家裡孫子沒人看了吧，趕快好好吃藥，快點兒好起來，早日回家看孫子”……一提起親人，還真頂用，患者便會變得平靜，配合治療。
鄭益歡除了常和患者聊天，還常買巧克力送給患者，患者心情好了，也就配合治療了。
去武漢之前，鄭益歡以為，受疫情影響，醫院裡會一片悲傷。沒想到去了後，多數患者都是很樂觀的，病房沒有想象中那麼壓抑，大家也經常相互開玩笑。一些患者會問鄭益歡：“有沒有對象了，我們幫你介紹一個怎麼樣？”每每此時，鄭益歡就害羞地說自己“還小”。
在隔離病房，有喜，也有悲。
“最多的一天，我送走了4個人……”鄭益歡說，他本以為自己在海曙康復醫院重症病區工作，已見慣了生離死別，很堅強了，可沒想到，在武昌醫院，他目睹了更為悲傷的場面，多次淚流滿面。
他在病區遇到了一對40多歲的夫婦，兩人有一個智力障礙的兒子，妻子專門在家照顧兒子，丈夫在工廠工作維持生計。夫妻同時感染了新冠肺炎後，常相互鼓勵要好好治病，治好了才能照顧兒子。
有一天，這位女患者不斷地問前去給她注射的鄭益歡：“我昨天去找老公，一直沒找到，怎麼回事？”看著她急切的眼神，鄭益歡淚光閃爍。他不敢告訴對方，她的丈夫前一個晚上就去世了。
幸好，護目鏡擋住了鄭益歡臉上的悲痛。為了讓患者能安心治療，他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強裝平靜地說：“你的老公轉到其他病區治療了……”
這樣一個善意的謊言，成了這個病區所有醫護人員共同保守的秘密，直到這位女患者病癒出院，也還不知道丈夫已離世。“她要是知道這個噩耗，我不敢想……”說著說著，鄭益歡哽咽起來了。
感謝這段經歷
在醫院裡，雖有悲傷，但更多的是感動。
由於穿著防護服戴著護目鏡，鄭益歡在給患者輸液時，動作比較慢，有一次還將針扎到了血管外面。他急忙向對方道歉，但患者不但沒有責怪，還笑著安慰：你不顧生命危險趕過來幫忙，我們已經非常感謝了，而且扎不準不是你技術不好，是因為你戴著手套，操作不便，真的沒關係，你隨便扎……
“你辛苦了”“多保重身體”……在病房裡，鄭益歡每天都能聽到患者和家屬暖心的話。
鄭益歡也將許多感動記錄到了自己的日記中。
——3月6日，我們帶患者做新冠肺炎防治操，為了能調動患者的積極性，我們在每一個區域都做了示範，穿著密不透風的防護服運動真的特別費力，等操做完，每個人的衣服都溼透了，患者們說：你們辛苦了，等我們都出院了，你們就能回家了。
——3月11日，我是夜班，剛上車就看到座位上司機師傅給我們準備的巧克力。他說：“你們辛苦了，我們武漢人民感謝你們。”這時候，車上音樂響起，歌中唱道：感謝所有深愛我的朋友，感謝你們默默相守……好應景的一首歌。
日子一天天過去，病癒患者一批批離開，入院患者一次比一次少，武漢情況在一天天好轉。
3月22日，武漢新增確診病例0例。武昌醫院的醫護人員不再緊缺，鄭益歡已光榮地完成了自己的援助使命。他希望回到寧波繼續工作，便和武昌醫院的醫護人員道別。
“在我們醫院最缺人手的時候，鄭益歡單槍匹馬不遠千里而來，真的太讓我們感動了，他工作能力、溝通能力都很強，對患者特別有耐心，一聽到患者有需求，他總第一個跑過去，病房裡有這樣一個陽光、熱情的小夥子，患者都變得開朗了。”武昌醫院普外科護士長、鄭益歡在武漢工作期間的主管伍輝高度評價鄭益歡的表現。
“來武漢前，好幾個人問我，別人巴不得離武漢遠一點，你咋還要往裡走，你圖啥？我當時就直接回答，我啥都不圖，我只是想盡一份力。你看現在，我做到了。”那天，鄭益歡在日記中寫道。
3月26日中午，鄭益歡開著自己那輛小車返程了。上高速前，他特意走出車子，回望了一眼這座城市。一個多月前，他剛來時，這座城市彷彿按下了“暫停鍵”，街道一片冷清。而此刻，城市已經復甦——公交地鐵開動了，馬路上車來車往……
“謝謝，武漢，你讓我的青春有了一段特殊而難忘的記憶，後會有期。”鄭益歡心裡默唸道，然後返回車內，駛向他日夜思念的寧波。
記者 楊靜雅 王思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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