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后一公里”的陪跑者:在生死离别中学习成长

生与死,就像硬币的两面,任何人都无法回避。人们常谈论“优生”,却避讳死亡。然而,一群人却每天都在和死亡打着交道,在他人生命的“最后一公里”扮演陪跑员的角色,为的是让患者有尊严地落幕。他们就是安宁疗护、临终关怀工作者。而他们也在他人的生离死别中,学习、成长。

生命“最后一公里”的陪跑者:在生死离别中学习成长

护士在打扫安宁疗护病房。南国早报客户端记者 钟小启摄

让患者感受生命的美好

陈小梅是钦州市中医医院安宁疗护病房的护士。在医院工作10年,她经历过不少死亡,但最初被安排到安宁疗护病房工作时,她仍有些恐惧,“在这里,感到生命不可逆地一点点流逝,心理压力很大。患者离去,曾怀疑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生命“最后一公里”的陪跑者:在生死离别中学习成长

医护人员给患者过生日。钦州市中医医院供图

随着与患者和家属不断交流,陈小梅慢慢明白,每一个生命都有追求美好的权利,即便是在生命最后一刻也如此。而自己所做的工作,就是缓解病痛给患者带来的痛苦,让他们在生命最后一程感受到美好的一面。

2019年,83岁的莫时光(化名)因膀胱癌住进了钦州市中医医院。刚开始,他的儿子常来陪护。但治疗一个多月后,父子都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交流也越来越少。

后来,莫时光转到安宁疗护病房。陈小梅和其他护士常常陪老人聊天,听他讲过去的人生经历。每周三,还有志愿者来为他演奏古筝。甚至在安宁病房里,莫时光度过了自己又一个生日。在莫时光生命的最后阶段,志愿者和护士都成了他的新朋友。2020年春节过后不久,莫时光去世了,走的时候很安详。“但因为成为了朋友,我们都感到了不舍。”

生命“最后一公里”的陪跑者:在生死离别中学习成长

志愿者在给患者弹古筝。钦州市中医医院供图

在安宁疗护病房看到了很多生离死别,陈小梅的人生观也发生了变化,让她更珍惜当下,爱护自己的亲人。陈小梅说,做护士很忙,过去和亲人疏于联系,但现在,她三天两头就会和妈妈视频聊天,“这是我从病房中得到最深切的体会。”

治愈他人也能治愈自己

27岁的时候,秦周黎成为了柳州市工人医院宁养院的一名的社工。“第一次去给患者做安宁疗护工作,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秦周黎说,在接触这个行业之前,她接受的生命教育次数为“0”。第一次直面死亡时,不知所措,感到非常害怕。

5年过去,不断面对生命的逝去,秦周黎慢慢学习抚慰患者和家属,一些患者家属也在社工和义工的帮助下,经历悲痛后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生命“最后一公里”的陪跑者:在生死离别中学习成长

柳州市工人医院宁养院医护人员、社工上门探访晚期癌痛病患。柳州市工人医院供图

患者家属何阿姨的经历让秦周黎印象尤为深刻。何阿姨的爱人罹患癌症,接受了安宁疗护服务。最终,爱人离她而去。在秦周黎为她做哀伤辅导时,何阿姨有了成为义工的想法,帮助他人也可以自助,缓解悲伤情绪。因为有过亲身经历,何阿姨更能设身处地为患者和家属做心理疏导。而且她长期照顾爱人,为晚期癌痛患者按摩的手法也非常专业。通过义工服务,何阿姨疗愈了其他患者家属,也疗愈了自己。

秦周黎说,在从事安宁疗护工作中,除了关怀患者,社工还希望能承担起一定社会责任,通过链接一些社会资源,给患者及家属更多的支持。宁养院曾接收过一名女性癌症患者。因为离了婚,根据家乡的习俗,她即便生病也不能回娘家,接受家人的照顾。这名患者住在出租屋,非常痛苦。后来,秦周黎和该患者的兄弟不断沟通,最终,将她送入养老院,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光。

亲眼看到了患者、家属诸多的心酸与无奈,秦周黎对生命有了更深的理解,“之前没有完成的生命教育,在这里慢慢完成了。”在秦周黎看来,生命不仅有出生的喜悦,也有死亡的悲伤。但仅有“优生”没有“优逝”是远远不够的。当人的生命无法挽回,学会平衡生命的长度与生命的质量,是每个人都应当学习的必修课,真正能让“逝者善终,留者善别”。

歌声让老人们更平静

一些老人在临终阶段,会越发感到烦躁、不安、恐惧,有的甚至出现拒绝进食的情况。针对这部分老人,除了舒缓镇痛,还要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

生命“最后一公里”的陪跑者:在生死离别中学习成长

南宁新阳真情养老院特护区内,护理员正在记录临终老人的生命体征情况 黄华平摄

南宁市爱欣乐龄社会工作中心主任韦海花,经常到南宁新阳真情养老院开展服务。此前,她长期在服务普通老人的区域开展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一名护理员邀请她到顶楼的特护区(临终关怀区)看看。

“第一次上去有些意外,所有老人都是躺在床上的,就像蜡烛快要熄灭的感觉,我想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韦海花说。她试着给老人们唱歌,选取的歌曲多是《东方红》《美酒加咖啡》之类的老歌。她发现,听到歌声后,老人们的情绪会更平静。一些状况稍好的老人,还伴着歌声挥手打拍子。这两个月受疫情影响,韦海花不能进去唱歌,有护理员向她反映,好几位老人都经常打听她什么时候才能再去。

有不少亲友对韦海花长期给临终老人开展服务感到不解,认为那样的环境太压抑。与她一同研修心理学的同学很多在幼教行业,都劝她转职从事幼教工作,理由是临终老人很快就会离世,看不到未来,而孩子则充满阳光朝气。韦海花不认同这一观点。她说,临终阶段是一个人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更需要有人给他们提供心灵慰藉。每个人终将老去,如果现在大家都不愿意为老人服务,将来又有谁会为自己服务呢。

韦海花坦言,长期呆在临终关怀区,很容易让人产生压抑情绪。为此,她经常通过健身、旅游来调节情绪。近期,她还迷上了种花,加入了一个专注于研究种花的微信群。“看着自己种下的花一天天长大,就感觉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