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總愛說:作文,其實很簡單。真相併非如此!

集中觀摩了二十多節作文課,發現一個驚人的相似:每一節課,老師在學生寫作前,會非常習慣地,類似於唸經一樣,說出一句口頭禪:寫作,其實很簡單。接下來,要求學生開始寫。

“寫作,其實很簡單”這句話真有魔力,彷彿就這麼一說,寫作上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從課堂教學現場看,的確如此。話,起到調和氣氛,引發寫作熱情的作用;話說出後,學生真就開始寫了……

聽一兩次還好,集中聽,聽多了就覺得有問題!

這句話的邏輯前提是:喏,我已經把該講的講了,該教的教了,寫作的秘密說破了。所以寫作變得輕鬆了。

這句話的邏輯後果是:喏,你就應該會吧,所以開始寫吧。

老師總愛說:作文,其實很簡單。真相併非如此!

仔細思考,這句話一出口,引發的最大問題就是——寫作教學中,老師將自己界定為“局外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而我,只要教了,就萬事大吉,順理成章應該有好結局。很顯然,這樣的“局外人”身份,暴露出說話者在三個方面還有欠缺:

第一,對寫作少了瞭解。

教師對寫作的瞭解真是比較貧乏的。寫作,原本就是很難的事。我寫了我就體會到艱難。沒寫的人,說這樣的話不負責任。寫的不夠的,說這樣的話,顯得輕浮。西方寫作學源於古希臘,至今為止仍舊強調多讀少寫。我們看到美國小學生寫的文章,如果要從文采角度來對比中國學生,期間有一個“西天取經”一樣的距離。因為西方崇尚“善於言說”。正如柏拉圖所說:遇到關鍵的事,要儘可能迴避書寫。其實,大力弘揚寫的東方也一樣。例如,萬世師表的孔子強調述而不作,古文的言簡意賅,以一當十。當代的寫作,起源於“契約”。所謂“契約”就是用最精準的文字“把事情定死”,不留闡釋他意的餘地。直至今天,因為出版印刷等技術的如飛夢境,寫的門檻低了,但依然願意以寫為生的人不算多。可見,在寫的方面,人類所有的經歷都是艱難的,未來要克服的困難是無法估量的。

寫作要精準地表意,要蘊含著情感,要達成應有的功能,還要符合一定的規範,真不是一件“其實很簡單的事”。無知者無畏,假知者妄言。

其二,對寫作缺乏體驗。

當“寫作,其實很簡單”這句話輕鬆出口時,說得輕巧的,都未必體驗過寫作,自然不能感受到其中的困難。沒有親身下水,怎麼知道深淺;沒有親口嘗試,怎麼知道酸甜。也有教師不服氣,說:我有寫作經驗,我發表的論文很多。很抱歉,所謂的寫作經驗,並不是狹隘地侷限在你自己的天地和領域裡。教學寫作中的寫作經驗,更多地指向此情此景,服務於當下語境中,抵達於設定的寫作任務裡。在命題和規定的範疇內的寫作,教師最需要下功夫的,就是要去了解學生的困難,學生的需要。我們稱之為寫作經驗中的“兒童立場”。

以成年人的角度,成年人的經驗,成年人的水平,即便書寫成功,寫出“下水文”,也還不足以支撐整個教學。因為“體驗”這個詞最為誘人之處在於“具身介入”,而教師一句“寫作,其實很簡單”後讓學生“開始寫吧”,就是一種變相的逃離。即便中途在某個學生身邊指指點點,也依然是隔岸觀火,隔靴搔癢。

其三,對寫作過程知道的缺失。

說出“寫作,其實很簡單”後讓學生“開始寫吧”,教師的錯誤最為嚴重的在於對寫作過程指導缺失。在這一方面,美國寫作教學研究者和我們採用完全不同的方法。

《中美寫作教學對話十五講》中,在美國三十餘年的訪問學者傅丹靈教授介紹並比對了中美兩國寫作教學立場——

在美國,寫作被看作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在中國,寫作是展示學生知道;

美國教師都在寫作過程中給予指導;中國教師對寫作講解、告知的多,而過程性指導少;

美國教師懂得如何幫助學生提高寫作;中國教師注重如何教寫作;

美國教師給學生展現他們自己的作品作文範文,中國教師用許多好文章告訴學生寫得好是怎樣的;

美國教師是保證學生不斷成長;中國教師是讓學生成為最好的;

……

過程指導,教師要在場,要當教練。大家可以聯想籃球比賽中的教練。隊員在比賽中,教練中要叫停,同時就在賽場上進行指導。教師以這樣的方式介入寫作,和學生一起經歷,產生體驗,絕不袖手旁觀。如同鋼鐵在淬礪練的過程中,趁熱打鐵才有效,到冷卻定型後在雕琢,充其量只能雕個花,畫個符,做些表面修飾。

所以,應該認識到:寫作,其實不簡單。寫作,其實很講究。

老師總愛說:作文,其實很簡單。真相併非如此!

在不當的寫作觀念下寫出的文字,往往是陳舊的,屬於舊知識重複輸出,沒有實現經過寫的認知生長。所有的寫作活動,只是印證老師說的方法是有效的而已。這如同在模具裡倒出一個模型。這樣做,並非不可以,學習就需要模仿。問題的關鍵在於這樣做,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一個要素上——老師所講的方法。

這個方法會讓寫作變得簡單麼?觀察了二十多個課例後發現,方法很不靠譜。方法,有三個重要的欠缺:

課堂中的方法,基本上源於某個單篇中。如果這個單篇還是學生的例文,從中提煉出來的方法更不能進行推廣。因為方法沒有經過驗證,更沒有適應性。

方法是“對空提出”的,沒有用武之地。

教學中提出的方法,其實是一種“為方法而方法”的空洞方法,沒有真正的語用價值。僅僅是教學時,為了學生能順利製造出文章而定製的方法。這些方法,就像教孩子在停車場裡學開車,原地打轉,感受一下而已。一旦把車開出去,開上路,就出問題了。這些方法用在具體的表達、表意、表現之中,在具體的語境、語用範疇之內,往往是不管用的。

方法本身是零散的,沒有系統。

一節課提出一些方法,這叫一課一得,比較流行。但,方法本身“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好像用在本文中有效,用在這一次有效,之後有沒效就不得而知了。況且,之前教過什麼方法,可以不知道;之後還要教什麼,可以不需要。這樣的方法,難怪學生學了那麼多,依然不會寫,寫不好。

所以老師上課的口頭禪,那句類似唸經一樣的“寫作,其實很簡單”,真相併非如此。只有重視寫作,瞭解寫作的困難,才有可能寫好。寫作,需要創意,仰仗工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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