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聯起句先寫角弓鳴響,箭飛勁疾,然後才點出是將軍冬獵。在強勁的北風中,傳來了開弓放箭的聲音,一開頭便渲染出緊張肅殺的氣氛,然後點明獵者和獵所,確是下筆不凡。
“風勁角弓鳴”,未及寫人,先全力寫其影響:風呼,弦鳴。風聲與角弓(用角裝飾的硬弓)聲彼此相應:風之勁由弦的震響聽出;弦鳴聲則因風而益振。“角弓鳴”三字已帶出“獵”意,能使人去想象那“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的射獵場面。勁風中射獵,待聲勢俱足,才推出射獵主角來:“將軍獵渭城”。這發端的一筆,勝人處全在突兀,能先聲奪人。
具體描寫縱鷹擊捕,怒馬追逐,進一步渲染了打獵的氣氛,細緻地刻畫出打獵的場面,成為千古傳誦的名句。詩人用“疾”字刻畫鷹眼銳利,以“輕”字形容馬蹄迅捷,細膩傳神。
渭城為秦時咸陽故城,在長安西北,渭水北岸,其時平原草枯,積雪已消,冬末的蕭條中略帶一絲兒春意。“草枯”“雪盡”四字如素描一般簡潔、形象,頗具畫意。“鷹眼”因“草枯”而特別銳利,“馬蹄”因“雪盡”而絕無滯礙,頷聯體物極為精細。“草枯鷹眼疾”不言鷹眼“銳”而言眼“疾”,意味獵物很快被發現,緊接以“馬蹄輕”三字則見獵騎迅速追蹤而至。“疾”“輕”下字俱妙。三四句初讀似各表一意,對仗銖兩悉稱;細繹方覺意脈相承,實屬“流水對”。如此精妙的對句,實不多見。
以上寫出獵,只就“角弓鳴”、“鷹眼疾”、“馬蹄輕”三個細節點染,不寫獵獲的場面。一則由於獵獲之意見於言外;二則射獵之樂趣,遠非實際功利所可計量,只就獵騎英姿與影響寫來自佳。
頸聯的寫作,從章法上來講,一般都要轉折,要在上兩聯的基礎上開闢新的境界,轉出新意來。但轉折時意脈不能與前面斷裂。這裡的新豐市、細柳營故址均在今西安市附近,兩地相距七八十里。細柳營,本是漢代名將周亞夫屯軍之地,此處代指軍營,即狩獵將軍的住處。“還歸”照應“忽過”,可見將軍返營馳聘之迅速,畫面具有飛動之感。詩人於此下一“忽”字,將其獵馬之神態、將軍之勇敢描繪得淋漓盡致。讀到這裡,讀者閉上眼睛一想,一位將軍的形象便會立即躍入眼簾,使人難以忘懷。這兩句連上兩句,既生動描寫了獵騎情景,又真切表現了主人公的輕快感覺和喜悅心情。
尾聯更以寫景收結,囊括全篇,貫通意脈。射鵰處,又拱出一典,使全詩更加典雅。據《北史·斛律光傳》載,北齊斛律光校獵時,於雲表見一大鳥,射中其頸,形如車輪,旋轉而下,乃是一雕。因此,斛律光被人稱作“射鵰手”。此處是代指將軍射獵之處,隱含將軍武藝之高強。此處射鵰,並非實指。如若實指,則前邊的“草枯鷹眼疾”則是白費筆墨。用“千里暮雲平”一句結束,尤為精當。將軍還歸之晚,出獵之遙,全部暗示出來,並給人留下回想的餘地。
首尾不但彼此呼應,而且適成對照:當初是風起雲湧,與出獵緊張氣氛相應;此時是風定雲平,與獵歸後躊躇容與的心境相稱。寫景俱是表情,於景的變化中見情的消長,堪稱妙筆。七句語有出典,語出《北史·斛律光傳》載:北齊斛律光精通武藝,曾射中一雕,人稱“射鵰都督”。此言“射鵰處”,借射鵰處讚美將軍的膂力強、箭法高。詩的這一結尾遙曳生姿,饒有餘味。
總的來說,王維的詩,或以悠閒古淡見長,或以豪邁精工著稱。此詩氣概豪邁,造句精工,章法嚴整,詩味濃郁。此詩運用先聲奪人、側面烘托和活用典故等藝術手段來刻畫人物,從而使詩的形象鮮明生動、意境恢宏而含蓄。詩寫的雖是日常的狩獵活動,但卻栩栩如生地刻畫出將軍的驍勇英姿、感染力,表達出詩人渴望效命疆場,期盼建功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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