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鬆——美國醫療的低效與貪婪


高曉松——美國醫療的低效與貪婪

高曉松關於美國本次疫情的評價

編者按:在美國,有的醫生為了獲得高額的醫療費,小病當大病治,門診當成手術治療等等的醜聞不在少數。前幾年ABC電視臺曾經報道,有一家骨科醫生診所,對前來求診的一般骨痛病人常常施以截肢手術,以獲取高額保險醫療費。後來一位電視臺記者假裝手指骨痛求診,那醫生居然也一口診斷需要截肢,而且立刻要安排,嚇得該記者急忙逃出,而這一切早被他隱藏的攝像機拍了下來,後在電視新聞中播放,全美震驚。當然,這已經屬於觸犯刑法的極端例子,後來遭到刑事起訴處理。這只是極個別的例子,也許只是壞了一鍋湯的老鼠屎,為數不多,任何地方都有。因為制度的缺失與不完善,在美國仍有少數貪財醫生遊走在法律的邊緣,軟性斂財,雖然沒有觸犯刑法,卻也大大危害病人權益,病人有時又對他們無可奈何。高曉松的微博中提到了本次疫情美國的醫療人員在前線努力的抗疫,但是背後的醫療體系確無法提供有力的保障,關於美國的醫療系統,高曉松在《矮大緊指北——閒情偶寄》一書中有過詳細的描寫,下面讓我們來一起看看。


> 效率也是全社會的共同節奏,只要低就大家都低,單獨一個地方、一個部門有效率是沒用的。


高曉松——美國醫療的低效與貪婪

幾年前的時候我就吐槽過美國的醫療效率低下、成本高昂。我來美國這十多年,基本上跟大多數人一樣,能不看病儘量不看病,發燒感冒,頭疼腦熱的自個兒多喝水就挺過去了。美國人也一樣能不去看病儘量就不去看病,因為效率實在是太低了。通常去急診等個幾個小時都很正常。當然如果有生命危險就另說了。在生命危險面前,美國的醫療效率當然是高的,比如發生恐怖襲擊了,或者哪裡發生爆炸了之類的。但要是骨折或者發燒這種沒什麼生命危險的,且等呢,所以經常等著等著就走了,因為自己就好了。

我這次因為腮幫子大,又去醫院了。現在偶像包袱越來越重了,不能光腿美,心想這腮幫子大也這麼多年了,去看看吧。

約醫生就約了好久。在美國約醫生也得且等呢,尤其是好醫生,等來等去終於有了。看完了以後說讓我去照個CT。因為美國是醫藥檢分開,為了不腐敗嘛。中國醫療長期以來的問題就是,醫藥檢一把抓,導致病人只要去了醫院就讓檢查一大堆,讓照這片子,照那片子,即使沒必要的也讓照,然後給開一大堆藥,因為都是醫院的利潤嘛。美國為了防止這種現象,就都分開了。分開就導致效率低,因為他只能給你看病,沒法檢查。所以那位醫生就通知我去檢查的地方照個CT,給我聯繫了一個醫院。

高曉松——美國醫療的低效與貪婪

我在美國阿里工作,人事關係在這兒,阿里給我買保險,就比自己買要好很多,因為Obamacare(奧巴馬醫療法案)的實施,導致個人買保險保險費漲了一倍都不止。當然了,公司買保險你的負擔也增加了,但大家不太能感覺到,其實也是從你的收入里扣,你會有損失,甚至是非常沉重的負擔。公司的負擔當然也加重了,但是像阿里這種公司是能承受的。

所以我就跟我的秘書說:“你去幫我聯繫一下照CT吧,把保險什麼的都給人家。”好傢伙,打了快一小時電話,終於約上了,約了第二天下午1點去,而且把我的出生年月日等等所有的信息全都給了人家。結果第二天下午1點我到了那兒,他們習慣性地給了我一大摞表要填,在美國到哪兒看病都一樣,除非是常去看的醫生,瞭解病人的病歷,像這種檢查照CT的地方,我從來沒去過,所以就得重填。我說:“之前電話預約的時候,不是已經給過你們所有信息了嗎?”答說:“那是預約部門的,我們這個部門還是得重填。”我只好開始填那一摞表兒,對什麼過敏,有沒有開過刀,等等。填完交上去後,又坐那等了半天,一會兒說:“你來吧。”去了以後來了一個護士,拿起一個本兒,又開始問:“你的出生年月日是什麼?”我這O型血的人當時就急了,我說:“都告訴您兩回了,怎麼還問呀?”說:“那我沒看見,你填的那表,是由我們一老太太輸入電腦的,她可能慢,到現在我也沒看見,所以你還得再告訴我一回。”好,我又跟他說一回,所有信息再次交代清楚後,又突然跟我說:“你現在還照不了,你得等。”我說:“為什麼呀?”說:“這個東西得要醫生提前確認一次,這是保險公司要求的,照CT是很貴的,如果你有保險的話,大概得幾千塊錢。”於是就等著打電話給醫生,醫生正在做手術,問還要多久出來,說好幾個小時。我說:“這我等不了,我還得工作,我得上班,我得開會。”那怎麼辦呢?我說:“這樣吧,保險公司不是要求這個嗎?那我就不要保險了。”因為在美國做這些東西,如果不要保險的話,就便宜得多得多,不要保險照個CT就三百多塊錢。

那我不要保險了,我就自己付吧,因為時間就是金錢嘛,我不想再等幾個小時了。結果人家又說:“取消不了,你已經進入了使用保險的通道,退也退不出來,你必須等醫生做完手術,等醫生和保險公司確認之後才能做。”最後給我氣得都快當醫鬧了,我說:“那這樣吧,我走了。”我就直接打電話給另外一個醫院,上來直接說我自己付現金照個CT,沒說我有保險。人家說:“那來吧。”我到那兒付了310塊錢,5分鐘弄完了。這就是大家合謀拐著彎兒的,就不想讓病人用保險,讓人付現金。付現金醫院當然高興了,又不用納稅。一直以來就是這樣,付現金受歡迎,用保險您就慢慢排去吧。

高曉松——美國醫療的低效與貪婪

美國到處效率低下得令人髮指。

大概十年前吧,有一兩年之久,每次我進關到美國,就給我弄一小黑屋裡,等半天,每次最快也得等40分鐘吧,有時候甚至等一個半小時。關鍵過海關的時候把我弄小黑屋裡,也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是有綠卡的,按說沒什麼事兒,我要回來就回來。給我關小黑屋裡,每一次都把我肺都要氣炸了,都問我同一個問題:“×年×月你為什麼帶10萬美元現金去明尼蘇達州?”一開始我還想半天,我沒去過明尼蘇達,我這輩子也沒去過那冰天雪地的地兒,而且我也從來沒有過10萬美元現金,我有什麼毛病,非要帶現金?我都炸了,說:“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簡直說了有1萬次,每次都耽誤我一個多小時。最後我就求人家,我說:“你幫我查查這人到底是誰呀?”後來一看,這哥們兒其實姓宋,只是生日和我一樣,1969年10月14號。但是呢,這美國人一看last name(姓),因為我名字裡有個“松”字,就認為我姓“宋”,總把那哥們兒識別成我。最後做了半天證,終於解除了誤會。然而沒多久,下一次回來的時候又把我關小黑屋了,問因為什麼事兒呀,答說:“你帶10萬美元現金去明尼蘇達幹嗎?”就像美國動畫片《瘋狂動物城》裡邊那個當公務員的樹懶一樣,動作巨緩慢,效率極低。

效率低就會導致成本高。美國人力成本這麼高,紐約新建一地鐵,才兩英里多長,建了九十多年,花了好幾十億美元才建好。效率低下也導致了各種各樣的法律問題,拆遷問題等等。洛杉磯建一所中學能花二十多年。在加州,在洛杉磯,想給家裡裝一個鐵門,要申請一個permit(許可證),需要得到市裡的批准,花好幾個月很正常。經常是每三個月才有一次聽證會,然後排半天隊,拿著鐵門的設計資料去跟人說:“我想裝一鐵門。”人看了一眼說:“這鐵門有點過高了。”然後再等仨月。在中國經常有人在醫院鬧炸,跟物業鬧炸,覺得什麼都效率低下,其實一比,美國那效率比中國低太多了。效率低還導致浪費,美國現在不光是地鐵價錢扶搖直上,包括修路、修橋,建個最新的福特號航空母艦的成本已經從幾十億美元變成130億美元了,戰鬥機已經從幾千萬美元漲到上億美元甚至更高!整個政府效率空前低下。不光政府,整個體系都是這樣。因為這個效率也是全社會的共同節奏,只要低就大家都低,單獨一個地方、一個部門有效率是沒用的。當然了,在這待久了,慢慢也習慣了,但是國內剛來的人完全難以接受,說:“怎麼回事,這不是號稱資本主義最發達的國家嗎?這效率跟中國沒法比啊!”在美國去飯館兒吃頓飯,等點菜等個10分鐘、20分鐘都很正常。

高曉松——美國醫療的低效與貪婪

航空公司就不要提了。美聯航不但效率低,而且還無法無天了,跟這個國家有很強大的工會也有很大的關係。這工會之強大,受法律保護之嚴重,加州法律可能是美國所有州中最保護勞工的,看完加州法律都不敢開公司,僱主跟孫子似的,員工可以訴僱主種族歧視,可以訴僱主不公正對待,而且每一種公司的法律還不一樣,4個人的公司一堆法律,只要多一個人—5個人的公司,就有更多的法律。好幾百條法律規定僱主要怎麼怎麼樣。僱員被開除以後,4年之內都可以回來訴僱主。如果真的上庭打官司,一拖好幾年,律師費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而且需要特別堅強的意志力,要一邊打很多年官司一邊正常生活。簡直煩透了!加州的僱傭法基本上就是“劫富濟貧”,所以很多僱主雖然沒什麼過錯,但是為了不上庭、為了不打擾自己、為了少付點律師費,也就選擇了庭前和解,付一筆錢算了。導致很多僱員鑽法律空子碰瓷兒。美國有很多專門打這種“碰瓷兒官司”的律師,叫“有條件收費”。如果官司輸了,不收錢;如果贏了就有很高比例地抽成,40%甚至更高。但是被告的辯護律師就按小時收費了,好幾百美元一小時,所以被告就怕官司拖下去,原告不怕,反正官司拖下去他也不花錢。

我就聽說過有美國人在中餐廳工作,沒兩天就聲稱自己被鍋爐燙傷膝蓋,最後查到是他自己有關節炎,但是餐廳老闆也沒辦法,不想負擔那麼多上庭的費用,還是給了他賠償金。還有人號稱上班的時候摔倒了,只要一個不留神,他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摔一大跟頭,然後就叫救護車送醫院,拍X光、核磁共振,找不出任何問題,但是沒辦法,他就說動不了起不來,然後還有保險公司去偷拍他,看到他多次自己開車、提重物都沒問題,但是一到醫院就演技爆發,說痛得不行,不能開車,不能睡覺。最後人證物證都收集好了,被告律師還是建議僱主庭前和解,因為上班的地方沒有攝像頭,僱主有其他的證據但是沒有辦法證明他沒摔跤。最後大家都選擇息事寧人,付一筆錢了事。當然了,跟打天價官司比,付的這筆錢就算是小錢了。我說的都是身邊真實的案例,所以這麼一來呢,好多僱員基本上覺得沒什麼約束,我想幹嗎幹嗎,反正僱主來勁我就碰瓷兒,效率自然就越來越低。

高曉松——美國醫療的低效與貪婪

但是也沒辦法,尤其是像航空公司、港口、碼頭工人、卡車司機、汽車工人這些工會,導致僱主絕不敢隨便開除一個員工,甚至有些地方,像美聯航工會都是第一大股東,僱主更不敢胡來。最後僱主還沒開除員工,員工先把僱主開除了。包括好萊塢工會也是非常強大,導致拍電影成本巨高,因為效率低,香港導演到這來都不敢拍,說:“這哪兒受得了?這一天拍不了幾個小時,大家就都收工了。”

因為工會選票多,想要參加競選,沒工會支持的話,選票就少很多,所以政客們也得給工會面子,立法的時候也得給工會面子,導致工會會費還可以衝抵稅,那工會不就更厲害了嗎?工會想幹什麼政客都得聽。就像加州的護士工會,全力推進加州新的醫保法案。加州如果通過新的醫保法案,那更浪費了。


文章摘自《矮大緊指北——閒情偶寄》作者:高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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