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醜書”:帶你欣賞林散之的草書藝術

林散之是現代書法史上的草書大家,他的蒼茫淋漓的大草獨步書林、卓爾不群。這並不是單憑日本人給冠以“草聖”之名而譽滿天下,而是他憑藉自己的才華,把草書藝術在傳統的基礎上又推向了一個全新境界,當然日本人對他的肯定也並非過譽溢美!因此有人說:如果讀懂了林散之,你就成了半個書法家。

真不是“醜書”:帶你欣賞林散之的草書藝術

一,我們先來看看古人對草書藝術的一些基本特徵的理解。

草書相對於其它書體來說是易學而難工,特別是在藝術的表現力方面,其它書體沒有草書豐富,張懷瓘在《書議》中作了形象的描述:“草書與真有異,真則字終意亦終,草則行盡而意未盡。或煙收霧合,或電激星流,以風骨為體,以變化無用。有類雲霞聚散,觸遇成形,龍虎威神,飛動增勢。巖谷相傾於峻險,山水各務於高深,囊括萬殊,裁成一相……觀之者,似入廟見神,如窺谷無底。俯猛獸之牙爪,逼利劍之鋒芒。肅然魏然,方知草之微妙也。”草書筆終而意猶未盡,氣勢連貫,縱橫無羈。點劃隨勢自然。線條形態無窮,包舉萬類,但是各呈氣象,最後還是要回到統一的抽象概念。其筆勢之縱橫馳騁,運筆之跌宕起伏、神鬼莫測,非一般人能窺其端際。

草書的重要藝術特徵是變化莫測的筆劃勾連,如靈蛇穿草般的麻利,方不中規,圓不中距。項穆《書法雅言·常變》中雲;“頓之以沉鬱,奮之以奔馳,奕之以蹁躚,激之以峭拔。或如篆籀,或如古隸,或如急就,或如飛白,隨情而綽其態,審勢而揚其威。每筆皆成其形,兩字各異其體。草書之妙,畢於斯矣。”

真不是“醜書”:帶你欣賞林散之的草書藝術

二,欣賞林散之草書的獨門筆意墨趣。

我們先來欣賞他用筆的高妙。

林散之把黃賓虹所傳的書畫用墨之道的運用熟練到得心應手的境界。並且把用筆的禁忌歸納為;“忌尖、忌滑、忌扁、忌輕、忌俗。宜圓、宜留、宜平、宜重、宜雅。”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領悟了黃賓虹的用墨的獨門絕技,並全面深入的用於草書的創作之中,自然也取得了非重大的成就。

他在一題畫詩中說:“用筆宜留更宜澀,功夫出入在剛柔,汝今領會神明處,應向神靈一點求。”又詩云:“誰人書法悟真源,點點斑斑屋漏痕,我於此中多領會,每於深處覓靈魂。”從上面詩中我們可以明白,他所檢測黃賓虹的墨法,主張“留”、“澀”呈現“屋漏痕”印記,唯有如此,草書線條才能堅實有力,有蒼茫質感和凝重,在剛柔相濟的筆墨宣洩中,不至於出現輕佻油滑的、萎靡無力的現象。

真不是“醜書”:帶你欣賞林散之的草書藝術

林散之說過:“凡運筆應‘留處皆行,行從皆‘留’’。”

所謂“留”並不是停下來,而是在執筆行進過程中保持平穩狀態,不快不慢,切記一滑而過。這樣取得的效果是多"澀"勢,展示出筆力渾厚的姿態,做到筆筆交代清楚,妥妥帖帖。

“圓”指線條用中鋒產生的立體感,如錐畫沙般的渾圓氣象,力透紙背,入木三分,他曾有詩云:“欲學庖丁力解牛,功夫深淺知剛柔,吾人用盡毛錐筆,未入三分即罷休。”這也是他產生的用筆精髓,重視中鋒行筆和“中間不能讓勁”訣竅,方顯骨力勁到和精神內涵。

“平”是指均勻用力,不可輕佻抖動,以避免出現“中怯”和“蜂腰”。

“重”則指用筆力道強勁、有磅礴之勢,堅實有力的線條顯露出“重若崩雲”的藝術效果。林散之用筆手法之重得益於他長期浸淫漢碑的堅持,把碑文的渾穆之氣假以老辣沉雄之筆法於草書之中。但是,草書並不是一味使重筆用狠,根據需要再化剛為柔,使線條在草書的表現中沉著痛快中收穫流暢,老辣紛披之中呈現天機。

“雅”除了用筆嫻熟以外,林散之亦強調草書的高古神韻,這種精神境界的超邁是從人格的完善和精神價值的自然昇華中得來。他本人具有很高的傳統道德修養,內外兼修,有一種傳統文人的古風,這種內在涵養精神在他作品中都有體現。

真不是“醜書”:帶你欣賞林散之的草書藝術

有人說林散之的書法是“醜書”,待你懂得他的審美理想後就有可能改變你的初衷。

趙孟頫有一句名言:“結字因時相傳,用筆千古不易”,林散之深諳古人用筆秘奧,對傳統的用筆經驗瞭然於心,把傳統草書表達出變化豐富而又氣脈貫通,創作出渾樸蒼茫、大氣淋漓的草書藝術。他曾在一首詩裡說:“必能生出還嫌辣,最忌纖時更帶甜。”其中所體現的“生”、“辣”‘’而‘’忌纖‘’、“忌甜”的審美理想。還把古法中“忌尖、宜禿、宜拙。忌巧、忌纖,‘尖則‘巧、‘纖’則’薄’,少蘊藉,‘禿’則‘渾厚’,‘拙’則質樸,必含蓄,多蘊藉。”這就說明他的草書技法原則在與古人的對話中與傅山的藝術主張異曲同工,傅山說:“寧拙毋巧,寧醜勿媚,寧支離勿輕滑,寧真率勿安排”。從這可以看出林散之在繼承傳統的同時也糾正了淺俗的嫵媚無骨的萎靡之風,憑一己之力走出了一條卓爾不群藝術新路。

真不是“醜書”:帶你欣賞林散之的草書藝術

再來看林散之草書的墨法。

書法是墨氣充盈的寫意藝術,也是其筆墨跡化的精神意象。以水墨肇其天機,把水墨尊為冥冥窈窕中的神祗,以通天盡人之筆法把控用墨之深意。林散之用墨水平以趨握天機而達返樸之境。他對“筆為筋骨,墨為血肉”的理解非常透徹。故其用墨屢有創新,他主張虛實相生,濃淡相宜。“磨墨欲濃,破清水用之則活。”這也是他的絕活。用老墨研好後用長鋒羊毫吸上墨,再蘸上清水書寫,就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極盡墨色的潤枯變化,表達出“潤含春雨,乾裂秋風”的藝術效果。在這種由潤變枯的節奏中,呈現出迷離空濛的朦朧景象。因此,在他的筆下,乾溼、枯潤、濃淡、疏密、大小……林散之把它調和得神機一片,和諧而美妙。

真不是“醜書”:帶你欣賞林散之的草書藝術

林散之草書最讓人看不懂的地方在這裡:

林散之是書畫界的全能型大師,他第一次把黃賓虹繪畫的“月移壁”技法用到了書法上面。“月移壁”是黃賓虹繪畫的獨創絕技,就是觀月光下山上夜景和樹木在牆壁上的影子產生的斑駁依稀的朦朧美、隱隱約約的層次感施之於繪畫中,有人說黃賓虹的畫作黑乎乎的看不懂,現在就應該懂了吧!林散之把這種技法大膽用到了草書中,大量的枯筆渴筆的使用,呈現出既潤又枯、斑駁蒼茫、老辣紛披的金石氣象。

有人覺得他的書法怪怪的,好像跟唐宋時期的大家書風相去甚遠,這也是其書法的顯著特點,他一生浸淫漢碑,以隸入草,又是其獨門技藝,直到晚年照樣對漢碑鍾愛有加,他在漢碑上所獲得的書法真諦移植於草書創作中,把漢隸的用筆遲澀、不滑不滯、筆筆見勁和草書創作有機糅合,使其草書顯得厚重老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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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最後我們來欣賞林散之的學問。

其實書法除了技法之外,學問支撐是必不可少的,書法是文化的載體,與傳統文化血脈相連。如果書法沒有傳統文化的滋養,書法就會淪落為簡單的表意和記錄功能。因此,沒有深厚的傳統文化而談書法,無異於痴人說夢,只會墮入以描摹雕鏤的、無趣的、呆板的館閣體之類的萎靡體驗。

“萬里行程萬卷書,博學精思復奚如。蠶絲蜂蜜誠良喻,歲月功深化境初。”這是趙樸初為《林散之書法選集》的題詩。“萬里行程萬里書”是對林散之草書秘奧的概括和總結。林散之極力主張學書要才、識、學並進,境界即是書卷氣的流露,他對自己的評價是詩第一,畫第二,書法第三。可見文化在大師的眼中是何等的重要。這也難怪歷朝歷代的大書法家清一色的都是大學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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