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可怕,还是找不到996的工作可怕?


996可怕,还是找不到996的工作可怕?

码农们要揭竿而起了。

最近一个月,在知名代码托管平台GITHub上,有人发起了一个名为996.ICU的项目。所谓996指的是互联网圈码农的常规“作息”:每天早9点工作,晚9点下班,每周工作6天。而ICU指的是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ICU)。

码农们作为互联网行业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群体,一直以来给外界的印象是:脱发、内向、任劳任怨、但高薪多金。甚至不少女生选择找程序员当男朋友的首要理由也是:老实听话且有钱。

但现在,一向老实巴交的程序员们也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我也不忍了。

互联网公司的加班文化,历来都是水面上运行的潜规则。但如今随着国内不少大公司常规化、制度化的开始实施996加班文化,不少互联网行业的工作者们坐不住了。

不少吃瓜群众表示,程序员996,可是人家年终奖高啊!2016年,坊间传闻腾讯王者荣耀事业部的程序员小哥哥们拿了200个月的年终奖。

但目前来看,吃撑了的程序员们似乎也终于开始关注他们的脱发问题了。

20世纪60年代,肯尼迪在竞选美国总统时说,GDP并没有考虑到我们的健康,我们孩子的教育质量。他们生活的幸福快乐。它也并没有包括我们的诗歌之美,或者婚姻幸福;没有包括我们关于公共问题争论的智慧,或者我们公务员的清廉。它既没有衡量我们的勇气、智慧,也没有衡量我们对祖国的爱。

简言之,它衡量一切,但并不能使我们的生活幸福快乐。这里的GDP可以换作200倍的年终奖,也可以换作996。

996可怕,还是找不到996的工作可怕?

两个月前,杭州有赞公司举办了一场被事后称之为“鸿门宴”的年会。年会上,有赞公司高层在年会上痛批现在的年轻人缺乏职业性,随即宣布有赞在年会后正式实行996工作制,没有加班费。

年会上,有人问加班太多平衡不了家庭和工作怎么办?

有赞高层回答:解决问题的思路要开阔,平衡不了,可以离婚啊。

上一个这么回答员工提问的是华为的任总。时任华为副总裁的李玉琢向任老板表示,自己要离职,因为华为的加班太严重,没办法照顾老婆孩子。

任总讲你可以叫老婆来深圳工作。李玉琢说自己老婆不适应深圳,待了一阵子就回北京了。任总听了很生气说:这样不支持你事业的老婆,你还要她干嘛?

李玉琢愣了一下表示,自己的老婆有没有什么错,自己不能跟她离婚。

脉脉上某位来自有赞的女性员工说,有赞公司的高层不少都是二婚的,或者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这些缺德鬼自己要离,还要鼓动员工也离。

毕竟离了之后,程序员们就可以跟有赞领导领结婚证了。兄弟们一起在公司开黑,不好么?

在996.ICU的黑名单上,除了有赞还有京东。2019年初,当各大公司在为迎接年后回归的员工发开年红包时,京东却发布了一条醒目告示:2019年公司管理层末位淘汰10%的高管。

底层员工人人自危,高层领导也自身难保。不出一个多月,效果显著。有京东员工爆料,在办理离职手续时,竟然叫号叫到400号。从京东离职,难度堪比春运排队买火车票。

不少京东前员工表示,离职的原因很多。但很重要的一条是接受不了京东的995工作制。于是大多数熬不过995工作制的人主动选择了离职。

东哥在几年前的老员工大会上讲过:京东绝不开除一个兄弟!

但京东的兄弟一定是全中国跟老板最瓷实的兄弟。眼看老板面临钱跟兄弟,这一香港警匪片男猪脚每次都会面临的道德困境,为了不让老板重蹈警匪片男猪脚的覆辙。

京东的员工们马上选择主动跟老板划清界限,立马选择离职,这是多么舍己为人的高尚品格!

无论是用脚投票,为老板两肋插刀的京东员工,还是只能在GITHub和社区里发发牢骚,打打嘴炮的程序员们。在这个时代,我们都要面临的问题是:工作时间显著地越来越长了。

1953年,《财富》杂志有一篇详论“组织人”的文章。文中有一幅“配图”,画的是伊利诺伊森林公园火车站台上的人潮,配图文字写道:5:57,从大环回家。这幅图的潜台词很明显:公司让我们陷入一场工作自动化的竞赛。

但是如今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大洋彼岸的我们也会情不自禁的想:6点钟下班,真TM的爽啊!

以往在大洋彼岸一边痛斥资产阶级压榨底层劳动人民,剥夺他们剩余价值,一边享受着纵观世界风云,风景这边独好小确幸的我们,似乎现在要体验一下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资本主义世界里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了。

京东在每年的年报里写道:中国的劳动力成本持续上升,我们正在努力提高我们人员的效率和利用率,以减轻这种影响。

你看看,你拿人家当兄弟,人家拿你当年报里的数据。

美国社会学教授莱斯利·珀洛发现施乐公司在1980年代裁员后,其公司的12名软件工程师,出现了与以往与众不同的异常工作状态。他们变得爱说话了。

这12名软件工程师开始在白天呢工作时频繁地占用会议室,在会议室里时而对着白板上的数据报表指手画脚,时而又开始互相窃窃私语。

他们的一举一动被隔着玻璃的其他员工看的一清二楚,他们对于软件工程师们的怪异举动困惑不已。曾经他们是一群交流要靠发邮件的“孤僻生物”,现在却聒噪地像一群华尔街的基金经理。

有同事敲门,里面的人打开一条门缝回复说:我们正在开危机研讨会。

而这样的状态往往持续到晚间5点,软件工程师们才恋恋不舍地从会议室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开始一天真正的工作:研发软件。

谈到这样的变化,软件部门的负责人表示,因为公司在裁员,所以我们有了展示“绩效”的需求。

莱斯利·珀洛说公司的裁员使得软件工程师们人心惶惶,他们缺乏职业安全感,于是不得不竭力在领导和同事面前展示能力。而危机研讨会给了他们展示自身英雄主义的机会,在会议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能力能够拯救公司。

在有赞年会上,有赞高层同时还向员工表示:有赞需要的是与公司价值观高度匹配的人,不能适应的可以离开。有赞CEO也发朋友圈回应:很多年后回头看,这绝对是件好事。

无论是有赞还是京东,无论是裁员还是996。怎么看都像是一次公司与员工“心理契约”的重新建立,一次重新纳投名状的“忠诚测试“。

996可怕,还是找不到996的工作可怕?

正如之前有网友爆料的:996.icu不能访问了,原因是一些996公司的程序员,用996的工作时间屏蔽了996.icu那样。不少职场人一面在网上对996工作制不停吐槽,一方面却又喜欢“赖”在公司里不走。

2014年6月,来自长春的小伙小王去到了云南丽江永胜县的一个贫穷小山村,在大城市当惯古惑仔的小王刚来到这里就霸气侧漏: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也不可能打工的。

随后,小王又对山村的食物表示不屑一顾:我就是饿死,死外边,也不吃这里的东西。随后,秉承大丈夫能屈能伸精神的小王,又转身端起碗,边吃边喊:真香!

中国有句俗话讲人要讲本分,不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这也是不少互联网公司公关总监对于回应媒体采访996工作制的核心思想:你们这些屌丝!娘给你们饭吃,你们还要造反不成么?

90年代末,一批IT企业如星星之火之势诞生在华夏大地上。身处中关村的软件工程师们成为码农们的先驱。

一台WIn95的pentium2,64m电脑都能秒杀全中国90%的用户,那时候上网还需要拨号,一根电话线连着“猫”,再接到电脑上,几块钱一小时的网费让绝大多数没有对象的码农们如何度过难眠的长夜。

90年代末的办公大厦6点钟就会锁门,保安马上就会进来赶人,想主动加班都是不行的。那时候为了在公司蹭网,只能以工作没做完为借口主动加班。

除了蹭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下班晚高峰。那时候北京还没有几条地铁,上下班主要做公交车。那个时候大家又没有手机,动辄一个小时的公交除了聊天,再没别的事做。所以,留在公司蹭网是那个时候程序员们的梦想。

随后,互联网风口来临。不少年轻人投入到互联网创业热潮中去,那时候的口号是:为梦想加班。这里面的梦想=高额的薪水+可兑现的期权。那时候谁不想借着互联网这股东风,实现财富自由,提前上岸呢?

但是随着想做梦的人越来越多,为梦想加班的口号也渐渐变成了为不被裁员加班。随着互联网泡沫的逐渐破灭,不少公司在寒冬中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程序员们开始面临着僧多粥少的就业挑战了。

前些年,一位年过35岁的中兴技术总监在公司大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当时,有网友讲程序员群体最近几年都十分焦虑,一方面随着互联网造富神话渐渐破灭,不少人肩扛着房贷、车贷,生活压力让人喘不过气。一方面,随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技术领域更新换代的频率很快,自己会慢慢被职场淘汰。

这些顾虑也导致程序员们在面对996时也不得不喊出:真香!

另一方面,根据国家统计局和民政部的数据,2018年全国结婚率为7.2‰,创下2013年以来的新低。2010年到2013年结婚率处于上升的状态,2013年则是拐点,迄今仍未出现上升的情况。

而且据报告显示,越是经济发达的地区结婚率越低。上海、浙江结婚率只有4.4‰、5.9‰,广东、北京、天津等地结婚率也偏低。

这一届年轻人也越来越不愿意结婚了。不少网友表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是自己不愿意结婚的原因。大城市节奏快,两点一线的生活让每个人很少有多余的时间用在生活中去了解他人。

如此一来,对于生活在北上广大城市的年轻人来说这似乎陷入了一个循环:996加班导致没时间社交,而没有社交导致生活无聊,生活无聊又只能返回公司加班。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社会学家丹尼尔·扬克洛维奇发现,美国文化的一个主要变化是“将工作视为个人满足源泉”的趋势开始显现。这也造成了像工蜂一样“尽职”的“组织人”会成为时代的象征。

就像老实巴交的程序员只能云抗议一样,像工蜂一样尽职的我们,也只能一面默默承受着996带来的痛苦,一面在拿到年终奖后感叹一句:真香!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