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東市場,沒有雜技場、玩藝場,完全是做買賣的,最多的買賣,是賣估衣的。他們估衣行的內幕情形,他們這行的買賣,情形最複雜,規矩亦與普通的商業不同。
估衣行為什麼將屋子弄得挺黑,這是因為他們賣的衣裳都是從當鋪裡躉來的,不論皮棉單夾紗,難免會有殘壞的地方,買方挑選半天,好容易挑合適了一件衣裳,要再叫他瞧出點小毛病,也就不要了,屋子不亮堂,稍微大意,就看不出來。將衣服買回家再看出毛病來,向來估衣行的規矩,是出門不管換。
七十二行,行行不同。就以估衣行說吧,與其他行就不同。這行用夥計,分為掙工錢的與不掙工錢的。掙工錢每月至多不過六元,少者三元,櫃上管頓飯,到了三節算帳有零錢,零錢亦少。如若不掙工錢的夥計,櫃上不給工錢,不管飯,他分的零錢可是大股兒。估衣行夥計掙錢多少,全由零錢多寡而定。
估衣行的貸物上都有暗碼,比如來了客人買大衣,夥計一看大衣上畫的暗碼應賣十三元大洋,他敢向買主要二十四元,如若買主給十五元,他應當賣了吧,他不唯不賣,還向買主花說柳說,叫買主添錢,如若買主多添錢,夥計就多分錢,買主一定不了,他也得賣給人家。賣下這十五元錢來,大帳寫十三元,小帳寫兩元,大帳的十三元算掌櫃的本利,小帳兩元就是夥計的零錢,晚上收攤算帳,這兩元小帳,掌櫃的分一元,夥計分一元。
掙工錢的夥計,零錢如何分法呢?要是十三元的貨物,賣了十五元,大帳上收十三元,小帳上收兩元,當天這兩元不能分,到五月節、八月節、年關,才按著小帳的數目按股分錢。
估衣行的貨物都會打折扣,也叫碼子,每個行的碼子都不一樣,有的估衣行有大下一、小下一、三三碼三種碼子。比如,衣服上寫著十二元,大對摺下一,是對摺剩六元,再下去一元,應剩五元,這就是對摺大下一,凡是賣五元的東西,按大下一的碼子寫十二元。衣服上寫十元,對摺五元,還剩五元,再下去一角,是四元九角,凡是賣四元九角的東西,都號十元錢,這叫小下一。三三碼衣服上寫三十九元,按三折計算,是十三元,凡是賣十三元的東西,按三三碼子就號三十九元。
估衣行的貨物大多數是當鋪裡買來的,各家當鋪有過了期限贖不了的貨物,按著他的本利湊成大堆兒,賣給估衣行,估衣行營業狀況如何,是由當行買賣興衰而定的,現在社會里人人嚷窮,當鋪買賣都賠錢,估衣行亦是一樣受影響啊!"
估衣行賣騙人的貨物,像賣西服估衣的,用小塊的碎呢子,拼湊著做個大薯,做得了叫人瞧不出縫來,可買走穿幾個月,那縫全都露出來,露了縫那就不能穿了。
估衣攤上買東西,不是都上當,只要有眼力,一樣能買著便宜的東西。買估衣上當的人,買別的東西亦是一樣的上當,最好是別貪大便宜,管保少吃虧、少上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