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前,有一個消息,在家長們群裡炸開了鍋:
好幾個省市,上海、江蘇、浙江、安徽,幾乎是同一時間宣佈了,幼升小、小升初開始全面實施“公民同招、100%電腦搖號”的政策。
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民辦學校不再提前掐尖錄取了,而是和公立校同步招生、電腦搖號。而且,民辦校也要“鎖區”:這個學校在哪個區審批的,就只能在哪個區招生。
以前,有很多沒有買學區房的家庭,計劃的路線是:先拼一拼優質的民辦校,看能不能提前錄取,沒錄取,還能有普通公辦校保底。
而現在,這條路走不通了。如此看來,憑著學區房上重點公立校,還是最穩妥的選擇。也因此,一時間,關於學區房的話題又沸沸揚揚。
聽說有著急的家長當天就去看房了。而更多的家長,一邊擔心著學區房又得漲,一邊憂心著政策還會變。
這幾天,看著很多群裡關於學區房的各種討論,讓我想起去年看過的一部電影,叫《學區房72小時》。這雖然是一部電影,但非常的真實,真實到,甚至只有你真的去了解過學區房,才能看明白裡面的門道。
學區房,折騰的就是中產家庭
電影裡的主角傅重,是一個大學教授,在上海有套兩室一廳、一輛車,算是中產階層。
他開車上班,音響打開,放的是給女兒聽的英文兒歌;
在家一邊做飯,一邊跟女兒說英語;
接送女兒去各種補習班:英語、鋼琴、跆拳道、書法……
孩子上補習班的時候,坐在教室外面的凳子上睡著了。
這是很多中產家庭的寫照:兩眼一睜,忙到熄燈。一家人所有的金錢、資源、時間,都貢獻給了孩子的教育。
而學區房,折騰的就是中產家庭。
真正的有錢人不需要學區房,而對於生存還是第一需求的人群來說,學區房太奢侈了,不敢想。
只有不上不下的中產家庭,買學區房,很痛苦;不買,也很痛苦。
就像電影裡說的:贏在起跑線,不是對所有小朋友的,是對中層或者中下層小朋友的。學區房,就是階層的敲門磚和保險栓。
這就是傅重打算賣房換學區房的原因。
在他眼裡,和最好的小學對口的,才叫學區房。
他看上的是老牌市重點,校友錄上都是社會名流,而自己家對口的“菜場小學”,是“不入流的孩子”才去的
不買,從來不是選擇
中介帶傅重去看了一套學區房。
1924年的里弄,沒有電梯,要穿過狹窄的木製樓梯,氣喘吁吁地爬到頂。沒有停車場,車子得停到旁邊的商務樓,一個月1500元。
窗口朝南已經算是很好的戶型了。有一個這樣的老虎天窗,能看到對面小學的操場,就是景觀房。
這套30個平方的老破小,360萬,房東要求全款。傅重二話不說就下了定金,比買菜還乾脆。沒想到房東又跳價40萬,最終400萬成交。
在上海,這樣的情節,13萬一平米的價格,一點沒有誇張。
事實上,現在的北上廣,掏空千萬身家買一套學區房太常見了;蘇州、溫州的學區房,價格高的也站上了8萬。
幾個月前,杭州西湖邊有一套60多平米的85年的學區房,經過32個人157輪的競價,最終490萬成交。
而總價低的“老破小”,一直是非常搶手的稀缺貨。
去年7月,北京西城區德勝學區一套12平方米的“老破小”,成交價360萬,每平米高達30萬。
為什麼呢?
因為在北京西城區,隨便一套60平方的樓房,都得上千萬。所以,這種低總價的“老破小”,就算是沒法住人,你想買還買不到。
這樣的房子,中介一般都握在手裡,不會拿出來展示。有些房子被中介事先壓了“大定”跟房東買斷,至於最後成交價多少,那是中介的事,賺的是其中的差價。
所以,在電影裡,要不是這個中介是傅重從小住一起的老鄰居,他又哪裡能買到這套“老破小”呢?
這就是為什麼買了房,傅重還得給中介塞紅包。
在北上廣,每年都會有一批像傅重這樣的“候鳥家庭”,通過買學區房,從教育的窪區,遷徙到高地。
很多家長苦笑著說自己是楷模,
花1000萬買80年代的老破小住上12年,等孩子上大學了,家長也老了,十年後又輪到孩子買老破小。還有很大一部分人,買了幾百萬的房子,卻從來沒有住過,一直在流離失所。
房子住不了人,所以孩子上學十幾年,就得租房十幾年。很多人自嘲:“有房子,卻沒有家”。
但儘管這樣,不買,卻從來不是選擇。
升學率擺在那裡,沒有人敢拿孩子的明天賭一把。在他們眼裡,重點小學、重點中學,是家長能給孩子最好的禮物,剩下的是命運的安排。
越來越像一場賭博
在電影的最後,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
經歷重重波折,終於辦好房產交易的傅重,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下半年,這套房子要開始動遷,不再是市重點的學區房了。而在現實中,買學區房,也越來越像一場賭博。
2014年的教改,取消了“條子生”、“共建生”,出臺“就近入學”方案。上學的門檻,從一張條子,變成了一套房子,就是從那時起,催生了學區房的熱度。
接著,小升初裡的9年一貫制直升,"渣小對牛中",把學區房純小學的概念,又擴大到了中學。像北京西城區的宏廟小學,以前算不上牛校,後來因為直升了實驗中學,學區房暴漲,一個月一個價,從6萬一直漲到了16萬。
2018年,教育部在多個城市試行多校劃片,一個小區不再直對一個學校,而是對應多個學校。
這個政策的初衷是給學區房降溫,卻也讓局勢變得撲朔迷離。
確實有一些學區房價下跌。
但一些本來不好的學區,因為有了搖號資格,房價卻又上漲。
短短几年時間裡,家長的心情換了一輪又一輪。
不著急買房的家庭還可以選擇觀望。但對於像傅重這樣,孩子明年就要上學的家庭來說,學區房就是火燒眉毛的剛需,只能拿著一輩子的收入,孤注一擲,進行一場“百萬豪賭”。
他們必須面對的是:舉全家之力買到的這套房子,只買到了搖號資格。甚至可能因為片區的改變,變得住又住不了、賣又賣不掉。
他們必須選擇的是:到底是賭博,拼一所名校;還是求穩,選擇風險最小、綜合實力最平均的地段。
學區房的路上沒有了“一定”,只有“無限可能”。花了上千萬,卻依然無法安放孩子的未來。
因為學區房政策的多變,甚至催生了學區房諮詢專家的職業,收費幾萬塊,為家長做買房參考,但是風險,還得家長自己背。
家長付出的底線在哪裡?
關於學區房背後的教育資源不均衡,我們已經談論得太多了。
國家在做很多嘗試,但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緩慢的“巨輪掉頭“的過程。
其實,討論要不要買學區房,是一個偽命題。因為每個家庭的資源不同、承受力不同,選擇也就不同。
但我想,有兩個問題,卻是每一個家庭必須思考清楚的:
到底這個孩子,長大後成為怎麼樣的人,你才能接受?
這個家庭,為孩子教育付出的底線,在哪裡?
我們總是被很多焦慮的數字裹挾著:
中考分流,50%的孩子上不了普通高中;
985大學錄取率低於5%,211大學錄取率低於14%,前0.03%的孩子才能進入清華北大。
但是,在金字塔尖背後的數字,或許沒有那麼糟糕:
比如說,在北京,70%多的孩子,可以考上本科。
比如,中國藍領工人的年薪,在41年裡增長了150倍。很多藍領職業的收入,並不輸給大學畢業生,像汽車修理工,月薪可以達到1萬多元。
只是,這樣的生活,對家長來說,夠不夠好?到底是孩子“輸不起”,還是家長“太想贏”?
很多時候,我們其實是在給“朋友圈”養孩子。
和每一個父母一樣,我也想盡我所能,給孩子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未來。
但我和孩子爸爸給每一次選擇制定了一個衡量標準:
所有的家庭成員臉上,還有沒有笑容?
在有笑容的前提下,可以去追求更好。但一切會讓我們和孩子失去笑容的選擇,一定是不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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