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我從未把敦煌列入自己的旅遊計劃。
閃著耀眼文化光芒的敦煌，誕生了敦煌研究院，誕生了敦煌學，吸引了幾代敦煌兒女幾十年紮根大漠。走馬觀花般的遊覽，我不知道要去看什麼？能看到什麼？能看懂什麼？又能感受些什麼？
老友老薑已連續十多年到敦煌，近幾年每次都要拜訪樊老，這對我有莫大的吸引力，內心一直對那些為國家作貢獻、堅守初心、充滿理想的人士心存敬仰。附老薑驥尾，終於到了敦煌，不勝惶恐。
第二天一早先去敦煌數字中心，看了四十分鐘敦煌宣傳片和夢幻敦煌，如同從門縫瞥一眼宏大輝煌的文化展廳，有點驚喜，有點好奇，但惶恐依然。
從數字中心出來，馬上乘車到莫高窟，場景從虛擬轉到現實。在專業講解員帶領下，從藏經洞開始，遊覽了十個洞窟。莫高窟有洞窟735個，其中有壁畫和雕塑的487個。沿遊道進出洞窟，像是在穿越，而且是跳躍式的穿越。洞內帶著文化融合痕跡的壁畫、雕塑娓娓述說時代變遷，洞外歷盡風雪的砂礫岩展示的卻是永恆。面對時間流逝沒有人不惶恐。
莫高窟建造歷經十六國、北朝、隋、唐、五代、宋、西夏、元，延續千年，集建築、繪畫、雕塑之藝術形式，收歐洲、中亞、西亞、南亞、中原之風土人文，融基督教、印度教、佛教、道教、儒家之思想。既有異域文化的寫實，有本地化的改造，還有西來東漸後的反哺；有藝術大家風格、技法的模仿和傳承，也有工匠的跳脫和自以為是。顏料、色彩、線條、圖案、內容、大小對比、細節及整體變化繁多。講解員兩個小時的詳細講解，我津津有味地左耳進右耳出。以我1Mb的內存應付1Tb的數據，惶恐更甚。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我以為從敦煌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條件看，其發展，不可能大也不可能盛，其名更多的是寓意美好，表達期盼。但特殊的時間節點，特別的交流方式，中外文化的對接、融合，千年的延續和沉澱，造就其文化之繁榮燦爛，難有出其右者。莫高窟就像巨大文化寶藏，吸引著一代又一代的敦煌兒女。
首任敦煌研究院院長常書鴻，堅守敦煌三十九年。
第三任院長樊錦詩，紮根大漠五十七年。
給我們講課的王惠民教授，一九八四年到敦煌，至今已三十六年。
歷經幾十年，他們仍孜孜以求。他們的堅持和努力，讓我敬佩，更讓我惶恐。
敦煌不僅有莫高窟，還有八十公里外的陽關，一百多公里外的玉門關，遠去了刀光劍影，遠去了鼓角爭嗚，如同壁畫顏色的斑駁和脫落，時光將帶走一切。
如今陽關、玉門關已成文化符號。敦煌背後的包容、融合、堅持，只有成為基因，像血液般在中華文化的身軀裡流淌，才能源遠流長。面對敦煌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有些惶恐。
離開敦煌的早晨，特意去鳴沙山看日出。冷風中等待一個多小時，只為片刻的壯美和輝煌。我更期盼中華文明的光芒照耀在每個中華兒女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