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航:古道人家妹子——序馬月蘭散文集《鋪花的西京古道》

轉載於《韶關日報》副刊

張宇航:古道人家妹子——序馬月蘭散文集《鋪花的西京古道》

古道人家妹子——序馬月蘭散文集《鋪花的西京古道》

張宇航/文

  多年來,我一直在尋覓潛心為西京古道創作系列文學作品的作家。因為這條有著兩千年曆史的路,承載了太多的故事和傳說,從我有幸在它上面遊走那天起,就不能忘懷。很希望有人能將埋藏在歲月流逝中的、荒蕪青石板下的古道文化發掘出來。  

  後來,認識了廣東省珠江文化研究會常務理事、西京古道文史專家許化鵬老師。他的著作可稱為西京古道教科書,讓曾經走過的行者心靈震撼;讓緣分未及的朋友心動不已。我與他成了忘年交。  

  再後來,我在西京古道上偶然遇到了古道人家的妹子馬月蘭,一位深深地愛著故鄉和原鄉人的散文作家。讀她的《鋪花的西京古道》系列散文書稿,使我對現存於乳源梯雲嶺、南水、猴子嶺、大橋等地的“西京路”風土人情認知加深,腦海中的古道印象亦日益清晰了。  

  月蘭是深藏於西京古道原鄉人家的文化女性,她的老家就在古道旁,童年與少年也在古道上奔走度過。因而擷取的散文創作素材,歷經幾十年日積月累和沉澱,顯得深厚、真摯,沒有浮光掠影。她又是生活於簡樸環境中的普通文學愛好者,把自己融入西京古道的路、亭、橋、村,山、水、草、木,作為每一篇散文的主角或在場見證人。因而文字樸實、情真意切,帶引讀者漸入佳境,感同身受。艾青先生在《我愛這土地》中說:假如我是一隻鳥\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這被暴風雨所打擊著的土地\這永遠洶湧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這無止息地吹颳著的激怒的風\和那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然後我死了\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裡面\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古道人家妹子月蘭,就是一隻深沉愛著西京古道、眼裡常含淚水為古道文化歌唱的報春鳥兒。  

  月蘭寫“古道風光”,有飄雪、風雨,有茶樹、花草;有山巒、湖泊,有彩石、亭閣,也有墟鎮、村落。《西京古道風雨亭》,是她對往日古道情思的回望:“每次回老家,總想到長滿芳草的古道上行走,在風雨亭中,做一次無盡的冥想。坐在清涼的青石凳上,思緒隨著天空的雲影忘情地飛翔。綿延的青山,悠長的古道,悽美的古亭,千帆過盡,一切,是否依然如昔。”她從風雨亭門簷上的浮雕,聯想起唐朝韓愈被貶嶺南途經此處時的悲憤、淒涼。“古道曾經承載了多少過客匆忙的腳印,留存了多少黯淡的背影,收藏了多少失落的回眸。”《家鄉冰雪情懷》,是她對古道人家生活的眷戀。  

  月蘭寫“古道風俗”,有春夏秋冬、端午春節十月朝的習俗,有集市歡慶、祠堂祈福的活動,也有村落人家、鄉親鄰里的友情。從小生活在古道旁的她,被客家人的純樸、勤勞、善良品格浸潤得像蘭、像蓮。她可以把古道的風俗習慣娓娓道來,描述得既琳琅滿目,又動靜自如。《古村年味》中,“殺大豬、包葉餈(灰水餈)、釀豆腐,做糕餅、做糖環、炸雞腳,還有舞龍、舞獅、打拳、拜年、走親戚等傳統習俗,一樣沒少,樂此不疲。記憶中古道鄉村過年,既祥和熱鬧,又開心喜慶。”《家鄉的祠堂》裡,“家鄉的父母,牽絆著一個又一個遠離故里的遊子。父母在不遠游,為了生活,為了前程,有多少客家兒女,從祖輩居住的山村和祠堂裡走出,踏上征途背井離鄉,在異鄉勤苦耐勞,以禮待人,承傳客家人禮孝忠的仁義之道,他們不忘祖訓,為國為家盡忠盡孝……祠堂如一支古老的歌謠,珍藏在每一個客家人的心裡。”多麼美好的故鄉,多麼溫馨的古道人家。  

  月蘭寫“古道人文”,是這本散文集最為細膩、最顯筆力的部分。人文,是最容易沁入讀者心田的內容;能沁入讀者心田、讓讀者“在作者的故事裡感動流淚”的文學作品,才是好作品。《柺杖人生》寫患小兒麻痺腿腳不靈便的香蓮,在善良的父母、親友和鄉鄰呵護下長大,“用一根柺杖撐起了一個溫暖的家。她承傳了南嶺古道人家女兒的智慧、勤勞和善良,在照顧好自己的同時,省吃儉用,常常幫助身邊貧困孤苦的老人,為他們做衣服、織毛衣、織帽子。街坊鄰里都誇香蓮心地善良,老人們有事沒事常常到香蓮攤前嘮嘮家常、說說貼心的話兒。香蓮那向日葵一般溫和明淨的笑臉,讓人感覺溫暖和舒心”;“三十多年來,香蓮用一條腿踏破了一臺又一臺縫紉機,上海牌、蝴蝶牌、南華牌、標準牌……這些腳踏式縫紉機已經都老了,而香蓮的笑容卻似乎永遠都那麼年輕、那麼親切、那麼溫和。”《古道奇人》寫“賴月照一生固守古道山村,雖未聲名遠播,卻歲月靜好,人善如禪。他把鄉村生活刻在手杖中,捏在泥塑裡,舞在獅頭上,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他精湛的雕琢技藝,豐富了以往古老閉塞的鄉村生活,同時亦豐實了他艱辛而漫長的人生。”《清明憶父親》寫兒女“想故鄉,只因故鄉的田園裡有我長眠的父親,哪怕回來只是在其墳前燒上一炷清香,拔去一把青草,亦可慰他長眠地下的魂靈。陌上鶯啼,斜陽古樹,願父親勞作了一生的山水田園,可伴他永世長寧。當初的離別,淚水已化作春雨,心已不再疼痛。春日的田園村舍,在輕煙細雨中,寧靜而美麗。”《冬至的母親》寫“漫長寒冷的冬夜我總是在做夢,夢見老家的群山竹林,綠萼冰花,千姿百態;夢見古道的寒梅,雪肌冰朵,疏影橫斜;夢見山村瓦簷上長長的冰柱在清冷的月光下,寒光閃閃,剔透如銀;夢見兒時覆滿冰雪的青石小巷還有巷子裡母親在寒風中忙碌的樣子,素衣柔影,親切溫暖。夢中的情景似乎很幽遠,感覺又是那麼真實,幽遠得恍若隔世,真實得猶如昨日。”古道人家的一個個人物,被月蘭寫得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可以說,月蘭以西京古道為主題創作系列散文的實踐是成功的。成功在於古道賦予她靜好安寧的性格,在於她深深吸吮了古道青石板和古道人家的歲月精華,在於她從小養成客家女子勤奮踏實的品質。文如其人,《鋪花的西京古道》一如古道人家妹子馬月蘭,那般純潔、那般真誠。  

  寫著寫著,我也魂牽乳源,彷彿又隨諸多乳源文友同回西京古道,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張宇航:古道人家妹子——序馬月蘭散文集《鋪花的西京古道》

 (作者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主席團成員、省作協散文創作委員會主任,《羊城晚報》原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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