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正逢綢都盛澤一項重大傳統文化活動——小滿戲（被列入蘇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在全國文物保護單位先蠶祠開演了，歷時9天的演出，使綢都戲迷一飽眼福，有機會欣賞到京劇、越劇、錫劇和滬劇等傳統戲劇的演出。
盛澤小滿戲
在綢都盛澤這片經濟和文化的熱土上，群眾文藝活動一直都非常活躍，長期以來湧現了一批又一批業餘文藝骨幹。今天筆者要給你介紹的是一位自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就活躍在盛澤乃至吳江的業餘戲劇舞臺、深受廣大戲迷愛戴的、被專家稱為具有專業演唱水準的知名滬劇票友馬菊觀老師。
▲馬菊觀老師（左）演出照
一、 青蔥年華迷戲曲
上世紀五十年代，那是個充滿朝氣的純真時代。年紀二十出頭的馬菊觀是盛澤鐘錶商店的一名青年店員。和當時的年輕人一樣，馬菊觀喜歡聽收音機，特別是喜歡聽滑稽名家姚慕雙、周柏春表演的滑稽戲，因為這兩位滑稽名家往往能緊跟時代，編演一些歌頌新人新事，批判舊思想、舊風俗的新節目。再就是滑稽戲能夠靈活運用各地方言和戲曲表演不同的人物，使人物形象更加鮮明，深得廣大觀（聽）眾的喜愛。馬菊觀聽了姚、周兩位名家的滑稽戲就模仿他們的說唱，在演唱上極具天賦的馬菊觀，學得快、學得象，每每都將姚、周兩人演播的新段子學得惟妙惟肖，受到店內同仁、家人和鄰居等一致好評。漸漸地，鐘錶商店的小馬學唱滑稽有一套的名氣越來越響，盛澤商業文工團的負責人何濂舜就登門動員馬菊觀加盟。
▲馬菊觀老師（第二排左四）參加《天使之音》文藝匯演
盛澤商業文工團是當時盛澤鎮上一支頗具實力的文藝團隊，能自編自導戲曲和曲藝等形式的文藝節目。馬菊觀來到文工團，原先準備分配他到樂隊加強力量，不了一聽他的唱非常棒，當即決定他加入演員隊伍。
▲馬菊觀老師（左三）演出照
加入了商業文工團的馬菊觀真是如虎添翼，他對各種地方戲曲的演唱似乎有著獨特的天分，不管是滬劇、錫劇還是越劇，他唱起都是有腔有調，入木三分。所以，馬菊觀表演的滑稽戲因他的唱而出彩。相比較而言，滬劇由於它本身的藝術特點，更容易貼近生活，表演手法輕快時尚而更加適合於反映當時火熱的現實生活、歌頌生活中不斷湧現的好人好事等。因此盛澤商業文工團漸漸地由主演滑稽戲改為以演滬劇為主，從此，馬菊觀老師與滬劇結下了不解之緣。
二、 滬劇熱土一中堅
1950至1960年代中葉，絲綢古鎮盛澤青春煥發，特別是1956年公私合營後，鎮上各大絲織廠生產蒸蒸日上，全鎮商業發達，呈現出一派興旺景象。經濟的快速發展促進了群眾業餘文化生活的日益繁榮，全鎮的群眾業餘文藝團體眾多。盛澤素有“小上海”的雅號，盛澤人比較喜愛戲劇，也比較容易接受海派文化的輻射，所以在盛澤的戲迷中滬劇戲迷尤其多，當時的盛澤可以稱得上是滬劇的熱土。而馬菊觀老師則可以稱得上這片滬劇熱土上的一中堅（名角）。
▲馬菊觀老師（右）演出照
當時的盛澤商業文工團自行創編了許多滬劇劇目，深得盛澤及吳江觀眾的好評，而馬菊觀基本都是這些劇目的主角扮演者。這其中給觀眾留下較深影響的劇目有:《向儂學習》，講述的是一位三輪車工人做好人好事的故事；根據小說《紅巖》改變的《雙槍老太婆》《江姐》；講述越南人民抗法、抗美鬥爭故事的《檳榔樹下的戰鬥》《夜襲狼巢》；講述盛澤當地抗日鬥爭故事的《地下戰線》；為新華絲織廠業餘文工團演出的《向秀麗》輔導並伴奏等等。1967年，盛澤滬劇愛好者聯合成立盛澤業餘滬劇團，馬菊觀老師作為骨幹演員加盟，劇團排演了大型滬劇《農奴戟》（又名《收租院》），馬老師與樂隊老師為該劇譜曲，《農奴戟》在盛澤影劇院連演幾十場，場場爆滿，真可謂盛況空前。
▲大型滬劇《農奴戟》曲譜（馬菊觀譜曲，陸壽康記譜）
馬菊觀似乎是天生為滬劇而生，他演唱的滬劇，韻味醇正，極具水準。高音鬆弛，低音渾厚，唱腔句末拖腔優美，中間過渡圓潤豐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業餘滬劇人才。1964年，上海人民滬劇團來盛澤演出，滬劇大師邵濱孫、筱愛琴與著名滬劇演員諸惠琴等與盛澤的滬劇票友在盛澤工人文化宮舉行聯歡。馬菊觀老師演唱盛澤商業文工團創作的滬劇《雙車記》選段受到大師們的高度評價，他們為業餘團體自己創作、自編唱腔大加讚賞。
然而，在十年動亂的文革中，處於眾所周知“八億人民八個戲，全國都演樣板戲”的境況，盛澤的業餘滬劇活動也因此而停止。馬菊觀老師加入了盛澤手工業業餘京劇團的《沙家浜》劇組，扮演一號主角郭建光。一開始人們還擔心，演慣了滬劇文戲的馬老師，能不能將令日寇魂飛膽喪的新四軍郭指導員演好。人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多年的舞臺實踐使得馬老師駕馭角色的功夫是爐火純青。馬菊觀老師扮演的新四軍指導員郭建光，英武中包含儒雅，機智裡透著果敢，堅韌中不乏幽默。我們的馬菊觀老師給觀眾呈現了一個不一樣的郭指導員，一些喜愛馬老師的老觀眾甚至說，馬菊觀老師的表演似乎與在江南敵後展開游擊戰的新四軍指導員身份更為吻合。
▲滬劇小戲《藥店新風》曲譜（馬菊觀譜曲，陸壽康記譜）
1973年盛澤商業文工團恢復活動，文工團編劇何濂舜（筆名野馬）創作了一出滬劇小戲《藥店新風》，此劇是根據國營盛澤醫藥商店員工，長期義務搶救被毒蛇咬傷而生命垂危的群眾的動人故事編寫的，馬菊觀老師擔任主演。久違了滬劇舞臺的馬老師，將一位心繫傷員，為搶救被毒蛇傷害的病人研製新藥，又不顧自身安危先在自己身上試藥的新時代藥店員工表演得真實感人。優美的唱腔、熟悉的人物故事引起了觀眾極大地共鳴，讓看（聽）慣了八個革命樣板戲的盛澤觀眾，再次感受到滬劇藝術的無窮魅力。
▲馬菊觀老師1974年參加盛澤鎮《安全用電》宣傳隊為農村觀眾作表演
▲1974年盛澤鎮《安全用電》宣傳隊合影（後排左二為馬菊觀）
音頻：安全用電宣傳
馬菊觀演唱，陸壽康、馬菊觀作曲
三、幸福春天唱新曲
當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神州每一個角落的時候，千年綢都也處處湧現出迅猛發展的勃勃生機。年過半百的馬菊觀老師面對著洶湧澎拜的改革春潮不甘寂寞，又一次煥發藝術青春，他要用他的歌聲謳歌新生活、謳歌新時代。熱愛滬劇多年的陸壽康、何濂舜、王永壽等老師在當時的文化站領導王福明站長大力支持下恢復成立了盛澤滬劇愛好者協會（1997年併入盛澤戲曲協會），馬菊觀老師擔任藝術指導，當年的老朋友重新加盟，一大批新鮮血液補充進來，使得重新組建盛澤滬劇協會人才濟濟。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滬劇協會利用滬劇善於表現現實生活的優勢，在盛澤文化站的帶領下，經常參加吳江市（區）、盛澤鎮的演出活動和比賽，進社區、下農村表演，深受群眾歡迎。吳雪森、陸壽康還創編了大批歌頌改革開放、歌唱新人新事新風尚的宣傳節目參加各級各類匯演，並多次獲獎。而在所有的這些演出活動中，馬菊觀老師是當之無愧的主演。
▲盛澤戲劇家協會成立5週年合影留念（後排左四為馬菊觀）
1991年，馬菊觀老師參加蘇州市戲劇大獎賽，一曲滬劇《蘆蕩火種》選段《開放》，贏得一致好評，獲得三等獎。
▲馬菊觀老師獲吳江縣戲曲卡拉OK比賽獲獎證書
▲馬菊觀老師獲盛澤鎮戲曲演唱大賽一等獎證書
▲馬菊觀老師獲吳江縣金秋戲曲大獎賽獲獎證書
▲馬菊觀老師獲蘇州市滬劇演唱大獎賽獲獎證書
1998年，由吳雪森作詞，陸壽康、馬菊觀作曲，馬菊觀等人演唱的滬劇表演唱《二十年變化唱不盡》，用表演唱的形式展示改革開放二十年前、後人們在衣、食、住、行等方面發生的變化，以此歌頌改革開放取得的巨大成就，該節目一經演出就獲得空前好評，在演出的當時就被專業人士譽為絕對是具有專業水平。該節目先後獲得吳江市文藝匯演一等獎，蘇州市首屆社區藝術節文藝匯演二等獎，還被常熟市人民廣播電臺作為國慶50週年交流節目播出。
▲馬菊觀老師任盛澤戲劇協會藝術顧問聘書
2001年，在迎接中國共產黨建黨80週年大慶的前夕，盛澤滬劇協會創作了滬劇表演唱《八十春秋鑄輝煌》（吳雪森作詞，陸壽康作曲，馬菊觀等演唱）。已經年近七十的馬老師風采依舊，用他優美動聽的嗓音，醇正濃厚的滬劇唱腔，歌頌中國共產黨成立八十年所取得的輝煌成就，再加上豐富動人的音樂伴奏，這個節目獲得了吳江市委宣傳部組織的《紀念黨八十週年群眾文化“白天鵝杯”電視大賽》一等獎。從上世紀80年代中期盛澤滬劇協會成立到現在，馬菊觀老師參加創編、主演了不下二十個滬劇表演唱節目，如：《二十年變化唱不盡》《綢都抗洪曲》《喜看三院面貌新》（以上作品均由吳雪森作詞，陸壽康作曲）以及《千萬不要吃錯藥》（許龍生作詞、陸壽康作曲）等等，這些節目都在各級各類大賽中獲得較好獎項，應該說是馬菊觀老師作為主演對作品的再創作、為這些作品增光添彩立下了汗馬功勞。
▲馬菊觀老師（第二排右五）2008年參加吳江匯演合影
▲馬菊觀老師（後排右五）2009年參加第二屆汾湖村村演開幕式演出
馬菊觀老師只要一上舞臺就忘掉自我，全身心投入角色。2013年，已經年過八十的馬菊觀老師與他的老搭檔惠康玥老師同臺演出滬劇傳統戲《借黃糠》，講述的是一個勢利女兒面對遭受天災人禍的親生老父親，非但不肯借貸錢、糧幫其度過難關，反而百般奚落老父，使老父親痛不欲生的故事。當演到不孝之女（惠康玥飾）一把將老父親（馬菊觀飾）推倒在地時，馬菊觀老師完全沉浸在角色裡，他心力憔悴、悲憤交加，想到自己養到這麼一個忤逆女兒，禁不住老淚縱橫，一下跌倒在舞臺上久久不能爬起來。這下把觀眾和同伴們都嚇壞了，大家都以為馬老師真的摔壞了。同去演出的盛澤戲劇協會陶國宏老師一個箭步衝上臺將馬老師扶起來，不料一向性格沉穩的馬老師這回幽默的對大家說，你們不要緊張，我沒有摔壞，我是被不孝女兒氣昏了，你們讓我歇歇我會自己爬起來的。
▲馬菊觀老師（右）演出照
出生於1933年的馬菊觀老師，今年已經86虛歲了。一生鍾愛滬劇藝術的他已經好幾年沒上舞臺演出了，但盛澤觀眾沒有忘記馬老師，沒有忘記馬老師為盛澤、為吳江的群眾文藝所做出的貢獻。可以這麼說，長期以來盛澤的業餘滬劇活動這麼活躍繁榮，能夠被上海滬劇院的專家稱為“滬劇的一片熱土，在全國也為數不多”，這和馬菊觀老師作為盛澤乃至吳江的業餘滬劇的帶頭人之一是分不開，馬老師對盛澤業餘滬劇的興旺開展功不可沒。在此，我們衷心祝福馬菊觀老師健康長壽！
▲作者（中）採訪馬菊觀老師（右）
我們在祝福馬老師的同時，也在呼喚年輕的、更多的馬菊觀們能儘快湧現，因為我們民族戲劇的發展需要高水平的專業團隊和演員，戲劇之花的繁榮更需要肥沃的群眾土壤，而這群眾土壤的培育，就要緊緊依靠廣大的業餘戲劇愛好者。多年來，正是由於象馬菊觀老師這樣的業餘戲劇愛好者的堅持與堅守，才使得民族戲劇發展和繁榮的群眾土壤沒有貧瘠和枯萎。然而，民族戲劇要進一步繁榮發展，面臨許許多多的挑戰，這就需要專業和業餘的戲劇人堅持不懈的努力。祝願我們的民族戲劇能出更多的金曲，能吸引更多的年輕觀眾，祝願民族戲劇之花越開越燦爛。
徵稿啟事
閱讀更多 吳江通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