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漢卿:浪子風流,多情未必不丈夫

關漢卿:浪子風流,多情未必不丈夫

提到關漢卿,大家首先能想到的就是那部感天動地的《竇娥冤》。

其實,除了這部戲以外,他還其他很多作品。

有記載的大概有67部,現存18部,如《救風塵》《望江亭》《拜月亭》《魯齋郎》《調風月》《單刀會》《單鞭奪槊》等等,其中以《竇娥冤》的成就最高。

這位偉大的戲曲家,被後世譽為“曲聖”。還被世界和平大會理事會定為世界文化名人,稱他為“東方的莎士比亞”!

有些弔詭的是,對於關漢卿這麼個大名人,其生卒年月卻不詳,只知道他是元代人。

然而,對於他的為人和個性,元人熊自得《析津志》倒描述得生動周詳:“生而倜儻,博學能文,滑稽多智,蘊藉風流,為一時之冠”。

拋開他的戲曲成就,單從熊自得的評價看,關漢卿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流才子。

他長期生活於勾欄瓦肆,整日間摧花折柳。

他曾毫無慚色地聲稱:“我是個普天下的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

到底有多浪,我們就來看看。

關漢卿:浪子風流,多情未必不丈夫

這是他作的一首元曲《一枝花·不伏老》:

〔一枝花〕

攀出牆朵朵花,折臨路枝枝柳。花攀紅蕊嫩,柳折翠條柔,浪子風流。憑著我折柳攀花手,直煞得花殘柳敗休。半生來折柳攀花,一世裡眠花臥柳。

〔梁州〕

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願朱顏不改常依舊,花中消遣,酒內忘憂。分茶攧竹,打馬藏鬮;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閒愁到我心頭?伴的是銀箏女銀臺前理銀箏笑倚銀屏,伴的是玉天仙攜玉手並玉肩同登玉樓,伴的是金釵客歌金縷捧金樽滿泛金甌。你道我老也,暫休。佔排場風月功名首,更玲瓏又剔透。我是個錦陣花營都帥頭,曾玩府遊州。

〔隔尾〕

子弟每是個茅草岡、沙土窩初生的兔羔兒乍向圍場上走,我是個經籠罩、受索網蒼翎毛老野雞蹅踏的陣馬兒熟。經了些窩弓冷箭鑞槍頭,不曾落人後。恰不道"人到中年萬事休",我怎肯虛度了春秋。

〔尾〕

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璫璫一粒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鑽入他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我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臺柳。我也會圍棋、會蹴鞠、會打圍、會插科、會歌舞、會吹彈、會咽作、會吟詩、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天哪!那其間才不向煙花路兒上走!

他這“浪蕩哥兒”的自白夠透徹的吧?

關漢卿:浪子風流,多情未必不丈夫

如果還不夠,再給大家奉上他的《雙調•大德歌》。

春:“子規啼,不如歸,道是春歸人未歸。幾日添憔悴,虛飄飄柳絮飛。一春魚雁無消息,則見雙燕鬥銜泥。”

夏:“俏冤家,在天涯,偏那裡綠楊堪繫馬!困坐南窗下,數對清風想念他。蛾眉淡了教誰畫?瘦巖巖羞戴石榴花。”

秋:“風飄飄,雨瀟瀟,便做陳摶睡不著。懊惱傷懷抱,撲簌簌淚點拋。秋蟬兒噪罷寒蛩兒叫,淅零零細雨打芭蕉。”

冬:“雪紛紛,掩重門,不由人不斷魂!瘦損江梅韻,那裡是清江江上村!香閨裡冷落誰瞅問?好一個憔悴的憑闌人!”

春夏秋冬四季,滿紙脂粉氣。

說他浪得虛名,絕對沒人同意。

在關漢卿的所有作品中,筆墨大多都獻給了女人,並且也是其最出彩的戲,如民女竇娥、妓女趙盼兒、杜蕊娘、少女王瑞蘭、寡婦譚記兒、婢女燕燕等。

不妨我們來看看他當時所處的社會背景和生活環境。

元政權實行民族分化政策,把全國人分為四等,漢族被列在第三等漢人和第四等南人中,地位最低。同時又按職業把全國人分為十等,知識分子的地位只比乞丐高,故有“九儒十丐”之說。

在這種政治打擊下,大批漢族知識分子已無去路。不向勾欄更向何處?!

同時,在藝術上向上不能,於是便專於市井藝術,如此便有了元雜劇的興起。

女性,尤其是出身微賤的女人,作為弱者中的弱者,這種社會環境下,蒙受著封建統治階級的種種凌辱和迫害。

關漢卿把她們寫進作品裡,描述了她們的悲慘遭遇,刻畫了她們正直、善良、聰明、機智的性格,讚美了她們強烈的反抗意志,歌頌了她們敢於向黑暗勢力展開搏鬥、至死不屈的英勇行為。

她們的境遇其實就是深處底層的廣大勞苦百姓的代表和縮影,也是關漢卿本人的替身。

他的浪蕩、狂放、高傲,何嘗不是對那個黑暗、腐敗、不平的社會的反叛和控訴?!

正如他在《一枝花•不伏老》中所言:

“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璫璫一粒銅豌豆”

“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天哪!那其間才不向煙花兒路上走! ”

“煙花兒路”便是他的新世界,那裡有自由、平等和快樂!

為此,他不忿、不服,生命不止便鬥爭不息!

這,才是他的真性情。

他絕不是一個依紅傍翠的煙花客,而是一個鐵骨柔情的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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