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是鐵嘴鋼牙，氣頭上什麼都敢說，我說不過她，情急之下，常常就管不住自己，朝她揮巴掌。每當這時，住在我們隔壁的父母就會起來勸我們。
後來有了兒子。那天夜裡，我們又爭吵起來，正在氣頭上的我揚手欲朝妻子揮。兒子就是那個節骨眼兒上從被窩裡爬起來的，站在我和他媽媽中間，一手叉腰，一手去制止我揚起的胳膊。我沒聽他的，他“哇”一下就哭了，轉身就跳下床，說是要去找奶奶來救媽媽。我和妻子都愣住了。我也顧不上生氣了，急忙抱住他，朝妻子使眼色說是和她鬧著玩兒的，妻子也配合地說是和我在開玩笑。他這才破涕為笑，順從地鑽進被子裡。迷迷糊糊中，他輕輕對我說：“爸爸，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的臉“騰”一下燒到了耳朵根兒。那一年，他還不到4歲。
那個冬天，雪上加霜的事，一件趕著一件。先是父親的腰病犯了，躺在床上，不能動，接著母親又患了重感冒。更慘的是我和妻子雙雙失業，家裡的經濟來源一下子斷掉。他已經讀小學四年級了。我們在忙著找工作，無心管他，他倒也不讓我們操心。
這天我和妻子在外面找了一上午的工作，都一無所獲。又冷又餓地回到家，吃了母親做的飯，睏意上來，我躺在沙發上想打會兒盹，妻子又來扯我：“工作沒找到還有心思在這裡睡。”我本就心煩，聽她這樣一說，就忍不住爆發了。爭了幾句，妻子就氣沖沖地跑出了家門。母親見此，急急地讓我去找妻子。正在這時，在房間裡寫作業的兒子突然出來說：“奶奶，讓我媽媽走。我在屋裡都聽了，這次是她不對，爸爸這些天一直在找工作，都累成這樣兒了，媽媽不心疼還逼他。爸爸，你別急，家裡錢少了，以後我就不吃肉……”我眼眶兒一熱，眼淚差一點就掉下來。他才10歲，可已經像個小大人了。
那天下午，妻子消了氣從外面回家。兒子拉著她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說：“媽媽，你今天有些過分了……你看看，書上都說了，獨木難成林，眾人拾柴火焰高，越是難走的路，越要手拉手互相幫助才對……”不一會，屋裡傳出母子兩個的嬉鬧聲，家裡的空氣瞬間活潑。
不久，我和妻子在離家幾十裡之外的地方找到一家合適的廠子。路程太遠，我們就在廠裡住，週末才回家。平時兒子會打電話向我們彙報自己的學習，都是報喜不報憂。週末我們回到家，他會他讓媽媽接替母親做飯，美其名曰：奶奶做的飯吃膩了，想吃媽媽做的飯了。實則是體諒他奶奶。
他的一言一行越來越讓我們欣慰，他也越來越像個男人樣兒了，洗澡換衣服都不讓媽媽在跟前。週末，一家人到外面去泡澡，他分得很清：“爺爺，爸爸，我，我們3個男人一起；奶奶和媽媽，你們女人一起。”
“你啊，養了個好兒子。你要有你兒子一半懂事，我們就知足了。”閒聊時，母親常常這樣感慨。我“嘿嘿”地笑。是的，母親說得對，這個小男人，在很多時候，比他爸爸都更像一個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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