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古人有“開門見山”,

咱今天也不拐彎抹角,

來個“開門見河”——

說一說“世界古代水利建築明珠”靈渠。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關於靈渠,許多朋友都有這麼一個基本印象:秦始皇統一六國後,還要統一南越(即今廣東、廣西及越南一帶),於是開鑿靈渠,連通湘江、灕江,通暢了中原和南越的軍用航道,終建南越三郡:桂林(今廣西)、象郡(兩廣西部、越南中北部)、南海(今廣東大部分,初轄番禺、四會、博羅、龍川4縣,郡治在番禺縣,即今廣州老城區一帶)。

下面,

我們就從以上基本印象開始,

由淺入深、梯次變長地介紹這條“渠”。

一個創意溝通兩大水系

歷時4年,靈渠約於公元前218年(秦始皇二十九年)鑿成通航。於是糧草行,兵馬動,又三四年後,南越定,“四海一”。

秦始皇發兵南越,首先想到的還是經湖南、江西,度南嶺入越(粵),即俗謂的嶺南地區。南嶺自廣西、湖南、江西,由西向東,有五道著名的山嶺隆起,故狹義的南嶺即指此“五嶺”。“五嶺逶迤騰細浪”,那是革命家的豪邁,或者是現代紅軍的本事,對於秦始皇的軍隊來說,卻絕對是“蜀道難”。兵士們或可像猴子一樣勉強穿越,輜重糧草的運輸卻“難於上青天”。在古時候,但凡長途運輸,首選水路。而嶺南嶺北,卻無水可通。負責後勤運輸的史祿在地圖上看了看,發現在南嶺西邊的大山深處,向北流的湘江和向南流的灕江同時發源於那裡,兩江源頭最近相距不到 2 公里。一個創意就在這位工匠型人物的腦子裡豁然一劃:開一條渠,連湘漓二源,不就溝通了嶺南嶺北的水路嗎?

+人物資料

史祿,“祿”或是其名,“史”卻非其姓,這又是一位連姓氏都沒留下的工匠型人物。“史”是官銜,全稱“監御史”,根據以官冠名、以職為姓的傳統,就被稱為“監祿”或“史祿”。考慮到“史”更像一個姓氏,我們下邊就統稱其為“史祿”。

史祿的上述創意竟然就把大中國給統一了。如果說他還是一位小人物的話,那麼他的目光卻是宏大而深邃的,在當時的條件下,他已能一眼看穿中國地理的全貌。

讓我們也來看一下:

“湘江北去,橘子洲頭”,匯洞庭,入長江。灕江水,甲天下,過梧州,匯西江,直通廣州珠江。南嶺是眾多河流的發源地,湘江等河流向北流,大多進入長江水系;灕江等向南流的河流,大多進入珠江水系。

由史祿想到、最後被命名為“靈渠”的那條渠,溝通的不僅是湘、漓二水,還是是長江和珠江兩大水系。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靈渠,具體位於湘桂交界、今廣西興安縣境內。我是在廣州寫這篇文章的,面朝大海,把右手往後伸一下,手指就能感到靈渠之水的清涼,因為這麼近,這工程更與廣州直接相關,寫起來就多了一種親切。

無泵時代,如何使水往高處流?

靈渠,不要以為真是一條小渠溝,那樣的話秦始皇的運糧船和“水軍”就不能開過來了。靈渠,實際上就是一條運河,所以也叫興安運河、湘桂運河;最初,它叫秦鑿渠。靈渠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運河之一,有著“世界古代水利建築明珠”的美譽。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卻說那一年秦國以史祿為總工程師,要在興安鑿渠,按照圖紙,史祿們要把興安縣東面的湘江源頭——海洋河(流向由南向北)與興安縣西面的灕江源頭——大溶江(流向由北向南)連起來,湘、漓二水就通了。兩點之間,線段最短。這兩條江最近相距既不到2公里,是不是直直地鑿通兩公里就可以了?不可以。因為存在著落差。南嶺地勢,北低南高,具體到海洋河與大溶江之間,有著7米的落差。即海洋河低,大溶江高,高低差7米。這樣,直線溝通二水,水卻不能流向7米的高處。想流,必須在海洋河修一座7米高以上的大壩。這在當時是無法做到的。史祿們想到的辦法是,捨近求遠,將大壩向上遊移移,那裡地勢就高些,最終只需要砌築一道兩三米高的大壩就可以了。兩三米高的大壩,以當時的技術條件,可以做到。

那是海洋河一處開闊的水面,攔水大壩築起來了。

接著就是開渠。先開一道彎渠,將水引入左邊的大溶江,這是南渠。在大壩另一頭,再開一道北渠,讓它彎彎曲曲地向北流一段,再掉頭向西交接湘江主道。從平面圖看起來,北渠大致就像茶杯上的把手附著於杯體那樣,只不過這把手是彎了四五道小彎的。南渠和北渠通過大壩相銜接,就是完整的靈渠。渠總長34公里,寬約10米,深約1.5米。平面圖顯示出來,就像一段向左(西)彎曲的繩子。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湘水和灕水就這樣通了。但是內行還是要問,為什麼南渠、尤其是北渠要彎來彎去,增加長度、增加成本呢?這仍然是為了減小落差,繼而減緩水的流速。如果直線修渠,落差就大,順流而下的船隻,就會變成飛流直下,難以把控;逆流而上呢,則又勢必艱如攀巖。所以這是迂迴逐步增高的辦法,跟修盤山公路是一個原理。

可是我們回頭還要介紹攔水大壩,因為更高的匠心體現於壩。那壩的結構不是通常的一字形,而是開口朝外的人字形,其夾角為108度。如此設計,就把奔面而來的江水的正壓力變成側壓力,並一分為二,分別引入南渠、北渠。人字壩左邊那一段長約120米,叫小天平壩;右邊那一段長約380米,叫大天平壩。大小天平壩邊長長短比例為3比7,這樣也就把海洋河水按3比7比例分開,3分入南渠,7分入北渠。水滿時,南渠北渠的水深恰好都是1.5米。大小天平壩的高度也有限制,使其保證1.5米的通航水深,而當洪水來臨,又可保證餘水從壩上洩入湘江故道,以避免決堤。

把鏡頭移動一下,我們還可以看到,與大小天平壩相銜接的,還有一個石砌堤壩,與江水平行,堤壩另一頭呈銳角狀直插海洋河水中流,故先在這裡就將海洋河水一分為二了。這壩頭前銳後鈍,形似犁鏵,此壩就以“鏵嘴”知名。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是不是似曾相識呢?這鏵嘴與都江堰的魚嘴從結構到功能,都是那麼相似。而大小天平限高的理念也與都江堰飛沙堰的理念一致。是不是受了都江堰工程的影響?非常有可能!都是秦國嘛!

現在的鏵嘴是經清光緒年間整修的結果,前端已不似鏵嘴,位置也有變移。

世界上最早的運河船閘技術

親,讀完以上部分,靈渠的工程技術之妙你已經掌握了八九不離十了,如果有約,如果想睡,可以轉發關機嘍!但是肯定還有一小部分網友有更高需求,所以還要繼續往下讀。因為下邊還要介紹一項開世界之先的“靈渠技術,”並且還有更加好看的“大歷史”故事。

靈渠通航,以陝西西安為出發點的秦軍,先取漢水順流而下,到武漢長江;再過洞庭到長沙,從湘江逆流而南,到達南嶺深處的靈渠;先過北渠,再經南渠行灕江;爾後下西江,入珠江,到廣州,定南越。從地圖上看,大抵循行了一個反S形的航運路線。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秦軍徵南的統帥,名義上是滅了楚國的大將王翦,但實際上的執行者是王翦部下屠睢(suī)、任囂。初,屠睢從靈渠入廣西,卻被廣西越人殺死。任囂繼之,率“樓船之士”再過靈渠,終於築成了史上最早的“廣州城”。任囂老死在南海尉任上,指定他信得過的老部下、時任龍川縣令的河北真定(今正定)人趙佗接班。趙佗後來就於漢高祖四年(公元前203年),自建南越國,先稱王,後稱帝,也曾兩度稱臣於漢。隨其反覆,靈渠也幾度封開。

靈渠的意義已經不限於軍事,也開通了一條經濟航道。趙佗與大漢中央交好時,中原先進的鐵器必從靈渠源源南運,供應南越墾荒,南越發展就快;而當交惡時,靈渠封閉,雖可圖阻制戰火南延,卻也會使得嶺南像斷了奶似的振興乏力。

趙佗再度稱臣於漢的時間是漢文帝繼位第二年(公元前179年),此後直到第三代南越王,南越均作為大漢的臣屬之國,交往暢通。至第四代南越王,時在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南越相呂嘉挾國叛亂。漢武帝即任命路博德為伏波將軍、楊僕為樓船將軍,以樓船之師十萬人、東西共分五路南伐。西路一支由越籍人戈船將軍鄭嚴率領,“出零陵(今湖南永州),下離水(即今灕江)”,即經靈渠,順灕江而下番禺。經一年,公元前111年,呂嘉叛亂蕩平,有93年國祚的南越國隨之而滅,漢朝在南越地區開置儋耳、珠崖、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等九郡。廣大嶺南地區從此統於中國,此後雖還有五代十國時期劉氏南漢王朝55年的“小插曲”,但終無礙靈渠清波一暢南北。

靈渠始作,史祿居功在首。

關於史祿,明代嶺南學者歐大任《百越先賢志》給了一條信息:“其先越人,贅婿咸陽。祿仕秦,以史監郡。祿留揭陽,長子孫,揭陽令定,其後也。”

這是說,史祿的先人本來就是嶺南人,“唔知為乜”就到了咸陽,而且當了上門女婿。而在秦時,當上門女婿是“有罪”的,不能當官,須三代以後才有准入資格。秦始皇發到嶺南的兵(兼強制移民)就多由幾種“有罪的人”組成:逃亡者、上門女婿和商人。史祿卻當了官,可能當上門女婿的是他太爺,到他這一輩,可以無罪了。史祿後來住在了粵東揭陽,他的孫子史定還當上了揭陽縣令,武帝平越時降漢。

以上身世情節聯貫起來很可以拍一部戲的。但頗有史家以歐大任的記載為妄。所以關於靈渠的初建者史祿,其身世記錄還是以“不詳”為妥。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東漢名將、另一位伏波將軍馬援(前14至49年)是另一位有功於靈渠的人物。建武十六年,交趾(今越南北部)女子徵側、徵貳姐妹叛漢。建武十八年(公元42年),光武帝拜馬援為伏波將軍率樓船將士二萬餘人征討。徵交趾的樓船,是必過靈渠的。過靈渠,馬援見其已是年久失修,便組織力量重新維修疏浚,以利通行。

靈渠作為一條運輸通道,早已從軍運變成商運民運。據當地老人回憶,一直到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這條水路都通行繁忙,鹽、糖、銅、鼎鍋、藥材等物資無不經此北上漢口,南下廣州,且溝通海外。

但靈渠終因水淺,每年秋後,有連續長達四個月的枯水期無法行船,此一問題非疏浚可以解決。於是就有了陡門。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所謂陡門,就是具有船閘作用的建築物。修建陡門,無非竹木為材,先在渠中嵌入木的陡槓,槓上縛以竹的榪槎(馬腳),榪槎再現縛以陡拼(竹籬),陡拼外又密敷以陡簟(簡易竹蓆),這樣陡門就成了。關閉陡門,壅高水位,船浮載而至,就敲開陡門,船隻則歡快前行。陡門不止一座,而是間隔多有,唐時(868年)有18座,北宋時(1058年)增至36座,迭次開啟,百斛大船,亦能巍然過嶺,成一奇觀。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明代驢友、地理學家徐霞客老師行至靈渠,看陡門過船後在《徐霞客遊記》中寫道:渠至此細流成涓,石底嶙峋。時巨舫鱗次,以箔阻水,俟水稍厚,則去箔放舟焉。

由於陡門的設計,清代風流詩人袁枚路過時,也看到靈渠奇觀,遂有《由桂林溯灕江至興安》詩句:分明看見青山頂,船在青山頂上行。

靈渠陡門,與長江葛洲壩原理相同,是世界上最早運用的運河船閘技術,堪稱“船閘之父”、之祖父、之曾祖父、之高祖父、之高曾祖父、之太祖父、之太玄祖父……(此處省略1000字~)

靈渠陡門,始建於何時?宋范成大的《桂海虞衡志》說史祿鑿渠時便同時建築了陡門,但“陡門”遲至唐代(868年)才見於魚孟威的記載。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魚孟威(生平不詳),任桂州刺史時,途經靈渠,見靈渠毀壞多年沒人管,下令重修,“其陡門悉用堅木排豎”,並“增至十八重”,完工後撰寫《桂州重修靈渠記》一文。而以“靈”名“渠”,也始於魚孟威。一個“靈”字,曲盡工匠匠心,彰顯了人的靈長地位。

據魚孟威文,在他之前,中唐政治家、洛陽籍著名詩人李渤(772~831)在桂管觀察使任上視察興安,也對維修靈渠有重大貢獻。他對鏵嘴和陡門有重大改進。我們已知,南北二渠都是在陡坡上修的。李渤在地勢更陡的南渠,“陡其門以級直注”,即在陡段築門蓄水,使水一級一級地變深,可行舟,也可減緩流速。也有人說,陡門就是由李渤首創的,解決了靈渠能通不能蓄的問題,一利航行,二也使附近農田得灌溉之利。

憑這條渠,秦始皇統一了兩廣,世界擁有“船閘之父”!

從元代(1355年)開始,史祿、馬援、李渤、魚孟威被尊為“靈渠四賢”,並修四賢祠塑像以祀之,帶旺旅遊,以迄於今。

史祿無疑為四賢之首。今到靈渠四賢祠,可見其塑像,瘦臉深目,似是帶著嶺南馬壩人種的典型特徵。

《淮南子》,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

《史記》,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

《南越開拓先驅趙佗》,胡守為,廣東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撰文 | 獨孤放牛 (詹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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