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是保安

行政楼楼口有一名保安,我称他为刘哥。

很多年了,他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他没有专门的房间,就是在入口处摆放了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四季轮回,寒冬酷暑,他都呆在这里。

每天他上班12个小时,早7点半至晚7点半,他的工资是按天数算,一天一百,所以他365天从不休假。

他养了两盆花,好像是某个办公室不想要,他要来的,他很喜欢它们。

天气好时,他把两盆花,一盆吊兰,一盆绿萝,就拿到二楼的窗台上,阴雨天,这两盆花就被他放进楼道口。

每天四趟上下班,每次上下行政楼我都会碰见他。

他常爱跟我开玩笑叫我小丫头,上楼时他给我敬礼,冬天挂了厚帘子他会给我掀帘子,快递他帮我取,重物他帮我拿。

有时候伏案时间长,我会站在二楼长长的走廊上看看操场,他就会走过来跟我聊两句。

去年他女儿高考,考上了省内一所很不错的大学,他很开心。

他给我看女儿参加学校女神选拔比赛的视频,我说,“刘哥,你姑娘长得真清秀,是个大美女”。这时的他满脸堆着笑,回应我,“就是太瘦了,跟你一样。”

有一天,他用一把小刀给两盆心爱的花松土,我给他打招呼说,“刘哥,你又照料花呢”。他说,“是啊,我从小没干过农活,现在反而特别向往农村的生活,有片田地种菜多幸福。”

我问,“刘哥,你就是西安市土生土长的吗?”他说,“是啊,我父母在工厂上班,我就是北门外长大的。”

于是,刘哥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讲到,自己21岁从部队转业后,就接替了母亲的工作在造纸厂当一名一线工人,工作到第五个年头,有一天厂里突然通知他们不需要来上班了,工资照发,就是减少到75%。那时的他,因为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对未来对金钱都没什么概念,觉得什么都不做还发钱的日子还挺舒坦。

时光总是太匆匆,不论是努力还是荒废。

三年后,他29岁,造纸厂彻底解散,他正式下岗了。

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此时的他开始变得很惊慌很焦急。

他考了驾照,想开出租,但没门路,没经验,这个驾照至今也没用上。

后来在熟人的介绍下,他去了一个纯靠体力的沙场当工人。

找了同样遭遇下岗的女朋友为妻,生活就这样过着。

当然这期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生活的辛酸,世间的冷暖。他还没来得及给我细说,我就要回办公室了。

他提起女儿时骄傲自豪的神情;他回想往事时略带忧伤的沧桑;他每次隔好远就对我的笑脸相迎;有时我出楼他故意伸开胳膊挡我路,我说你是我们的安全卫士,怎么成螳螂啊?我下班会给他说,刘哥,我走了;看见他吃饭,我会随口问,今天吃啥啊,面吗?闻着好香啊......

最近,这种种细节总在我脑海里回放。

芸芸众生,他太平凡,太普通,有谁真的关心和在意过他的悲喜?

保安,一个可替代性太强的岗位。

刘哥,却是我一个不可替代的朋友。

他的知足,他的坚守,他的热心,他的幽默,他的真实,他的善良。

我们的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人,每天给我们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杨师傅,偶尔会来收废品的老王,食堂买饭的小姑娘,理发店的小孙......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被时代推着走,那些看似最微不足道的底层人民。

他们的梦想是什么?

他们幸福吗?

经济学家告诉我们,理想的社会结构是“橄榄型”:顶层和底层都尖尖的,中层构成了社会的中坚力量。

但理想遥远缥缈,所以我们的社会长久以来总是呈现出“金字塔型”:所有人都不遗余力地想爬到最顶端的那个阶层,所以人们的眼神,向上看是卑微谄媚的,向下看则是厌恶鄙夷的。

于是,顶层贪婪暴戾,中层懦弱自私,底层无助失语。

“低端劳动力”无处安放的只有身体,中产阶级嗷嗷被拷打的确是灵魂。

若想爬得高,走得远,即便再忙碌也还请多向下看看。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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