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之島》:控制欲的勝利|電影

《犬之岛》:控制欲的胜利|电影

《犬之島》到底是不是一種實驗?這麼說也許有些意外,因為這是一部多麼賞心悅目的電影啊,一切都鬆軟可口,一如所有的韋斯·安德森作品。它以精妙的搭配,探索日本的傳統元素,將其拼貼進童話式的冒險故事。純以輕鬆的觀影效果和入口的平和程度,要叫它實驗大概太過頭了。可是《犬之島》的低門檻和好萊塢電影的低門檻又略有不同,與其說它有一個大家喜聞樂見的故事模式,不如說韋斯·安德森營造了一種賣相。

柏林最佳導演並非沒有道理。構圖和佈局的精美當然一以貫之,他對日本文化的理解和詮釋能力很強,將這種文化元素切碎之後混入自己的故事主題,非但不會令人覺得錯愕,而且形成了新的融合。片中對角色語言的處理充滿幽默,更重要的是,那種處理與影片的手法一致,都是在“翻譯”。他把日本文化的細節翻譯成自己的影像語言,這種映射式的寫作手法令人驚歎,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完完全全實現了自己的構想,這樣的執行能力,確實是一位優秀導演必備的品質。

另一邊,他在電影裡的犬之島場景,結合故事的進行,頗有西部片味道。再細細分析,其背後的文本也是他一直未曾捨棄的電影語言。或許因為家庭經歷,幾乎他的每一部電影都在描寫從破碎家庭中出走,逃亡和探險,最後找到歸屬的過程。我們不妨粗暴地視之為韋斯·安德森的電影母題。

其中氣質最不同的是《穿越大吉嶺》,應該是他虛構出的最實際的命題。它當然也符合安德森的母題。在這部電影中,人物之間的拉扯固然經過藝術誇張,不過分講述真實命題、生活的真實樣貌。其他時候,故事是一場童話,童話就無所謂要把主題挖多深。在他的電影裡,主題和昇華到底重要嗎?韋斯·安德森把電影切開了,細分了。他只是在經營每一幕,再用自己最擅長的故事將它們串連起來。

這也是說他實驗的由來。他似乎總在探查電影可以演繹到何種程度。《犬之島》的故事發展顯然早已有一個成熟的模板,其中的狄託邦隱喻也並非那麼神秘和特別。你可以說,這部電影的文本是虛無的。韋斯·安德森努力經營的是一個殼。

看看作品履歷,韋斯·安德森的電影文本並沒有變深。變化的還是那個殼,懸疑故事也好,親情故事也罷,或者是這樣具備日本元素且卡通化的故事,他的實驗就是運用不同的元素,把類似的故事再講一遍。

對安德森的疑問是,文本和主題到底還重要嗎?它們只需要停留在一個概念化的階段即可嗎?安德森高度抽象的語言和手法,極度細緻的畫面和調度往往把文本放在了次要的位置。

如此,我們便不難理解《犬之島》中角色轉變的倉促。他們既是符號,是樣板故事中的戲劇因子,只產生應激式的反應,推動著故事劇情向前發展,他們臉譜化、簡單化;他們也不需要具備真實性,韋斯·安德森停滯在某一個童年,不再成長了。他往往用力將家庭的破碎、夢想的純粹注入一個又一個具有強烈孤獨感的故事裡,不斷把極致的美學搬上銀幕。

看他的電影是另一種行為,是中文世界有時稱之為“迷影”的舉動。觀眾需要對密碼、符號和細節感興趣,反過來說,安德森很清楚自己的受眾是誰,也很輕易就用自己的方式哺育這一批觀眾。電影對他來說,還是一場冒險嗎?還有那種他鏡頭中令人歡欣雀躍的悸動嗎?從《犬之島》裡,我們似乎很難找到答案,它似乎太水到渠成了,像是一種控制慾的勝利。

本文首發於南方人物週刊第550期

文 / Sean

編輯 / 翁倩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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