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师苦劝的结果

刘玉广(笑着歌笑点)

都是老师苦劝的结果

1974年,也就是初中毕业的最后几天,考完试了,我在家里等着领取毕业证和升入高中的通知书。

这天早晨,学校突然来电话,让我和高中毕业,也正在等着领取毕业证的三哥到学校去一趟。连想都没想,我们哥俩就连跑带颠地来到六七里远的学校。

出事了。原来,三哥写的一封信,被送信的师傅不慎丢在了路上(这要是在现在,非得追纠其渎职责任不可),被当时公社的一位干部捡去了,扔在桌子上好几天。这天,因为找不到抽烟纸,这位干部便顺手把信给撕了(这更是违法行为,只不过是那个年代的人还没法律意识)。正待把信纸撕成卷烟纸时,他发现信的内容有“问题”。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三哥写给二哥的信,他在信上发了几句牢骚,比如家里人口多,又都是上学的,没有劳动力,年底生产队不给分粮食或有意分给质量不好的粮食或者少分粮食等。事实也真是这样,分粮食时,生产队“头头”对我们包括我们这样家庭的人冷嘲热讽,说什么:“不干活,干吃饭”、“平时干活看不见,分粮食时来了一大帮,就应该饿着你们……”等等。

都是老师苦劝的结果

三哥已经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我也十五六岁了,哪受得了那个?父亲早逝,母亲是个家庭妇女,哥哥去当兵,我们在家的兄妹都在上学,没有人参加生产劳动。在农村,只有劳动才有公分,一般情况下,年底是按公分的多少分粮食。像我们这样的情况属于照顾对象,只能分最低标准的。即使这样,别人也看你不顺眼,觉得你是不劳而获。可是,我们又不能不上学。每年去分粮食时,心里总有过意不去的感觉。本来已经这样了,别人再说什么,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三哥在写给二哥的信上说:“你还保卫国家呢,家里人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牵涉上我的,是信上的最后一句“弟弟都不想上学了”的话。他们认为,这两句话有“问题”。

那是什么年代呀!信,很快被转到学校。我记得非常清楚,一到学校,教导处高高个子、深深眼窝、满脸黑皮一样葫子的姓阎的主任,把我和三哥各放在一间屋子里,恶狠狠地轮流训斥我们。他上纲上线,指着我们的鼻子说:“你们这是反党反社会主义”,是“污蔑新中国”等,“大帽子”一顶比一顶吓人。他说,“要不是看在你们是学生的份上,打上个反革命都不过份。”反革命分子,那是要被游街批斗的,要“永不得翻身的”,要“天天劳动改造”的。真的不知道三哥当时是什么感觉,反正我吓得够呛。

都是老师苦劝的结果

我被吓哭了。当时,学校连毕业证都不想给我们了。我呢?心里下决心不念书了,永远不希望再见到这个恶魔一般的阎主任了(我当时心里就是这样形容他的),参加劳动,帮家里挣公分。

从小学三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我都是班长,初中是班长兼团支部书记,无论是学习还是品行上,老师和同学们的评价都是最高和最好的。信的事件发生后,班主任张老师悄悄对我说:“别听阎主任咋呼,这叫什么反党反社会主义?你的表现和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说你们哥俩是坏学生,打死我也不相信。”他翻来覆去地做我的思想工作,生怕我不念高中了。他动员我说:“无论如何要上高中,国家发展这么快,没有文化怎么行?你基础这么好,不要自己把前程断送了。”他还说:“男子汉,要经受得住挫折!”等等。张老师的话,让我已近死了的心又燃起了希望。

都是老师苦劝的结果

因为那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所以风波很快就过去了(说心里话,我非常恨当时的阎主任,他是文革中的一个跳梁小丑,是一个极端的造反派。不过,时间长了,自己也想通了,其实他也是受害者,是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全公社5所中学共有300多名学生,中心中学只招收两个班,共计108名。在张老师的反复争取下,我如期升入了高中,并担任了高(1)班班长兼团支部书记。

高中毕业后,我参军到部队,很快提干、入党,后来调到部队报社任编辑记者,一直在部队工作28年。

想到那段历史,我就会想起张老师,要不是他的一再“说服、动员和苦劝”,我真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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