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黑龍江鶴崗「1.28」武裝劫金案始末(24)

95黑龍江鶴崗“1.28”武裝劫金案始末(24)

張副廳長召見張黑子,鶴崗市收審所建立殊功。11號屍體身源查清,破案形勢急轉直下。

如果說給無名屍“洗澡穿衣”是張昕楓明裡的一招,那麼他還有暗裡的一招是許多人不知道的。張昕楓下榻在礦務局招待所。據張黑子後來說,張副廳長召見他是在14日晚上,也就是說,是在張昕楓到達鶴崗的當天晚上。那天晚上,張昕楓還在自己的住處召見了其他“三所一院”的負責人。看守所關押著已經經過預審,報逮捕的犯人,有些是已經判刑、等待執行的重犯。行政拘留所是看管被處以行政拘留處罰的人員的場所,涉及的案件多為治安案件,拘留時間以15天為限。收審所關押著犯法情節處於前兩者之間的、或犯罪事實尚未調查清楚、尚未經過預審的人員,關押時間不超過3個月。教養院則看管著勞改和勞教人員。

“三所一院”中,公安機關實際上只負責“三所”的管理,教養院歸司法機關管理。

張黑子即張良春,鶴崗市公安局收審所所長,一個鼎鼎大名的人物。四方臉,面色較黑,眉毛、鬍鬚都很重,因之有了自己的綽號。此人經歷非同一般。他老公安出身,文革期間,由於一起冤案關進收審所,一關多年。被平反後,組織上徵求他對分配工作的意見,沒想到他選擇的竟是腳下的收審所。用他的話說,就是在哪兒跌到了再在哪兒爬起來。關押多年,倒使他對收審所有了感情。他對這裡太熟悉了,對管理人員熟,對犯人熟,對雙方的心理都熟。而他自己,既是犯人又是警察,從兩種角度出發都對這裡的情況作出過透徹的觀察,組織上考慮的結果,認為派這樣的人來管理收審所,也許是難得的人選,於是同意了他的意見。

張良春非等閒之輩,腦子好使,也能幹。既能做到,也能總結出來。收審所經他一搞,氣象一新,連連立功受獎,最後成為全國公安系統的先進單位。這個稱號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在鶴崗市公安局內部只此一家。張昕楓一到鶴崗就把他招呼來談話,自有他的考慮。懂公安的人都知道,每遇大案,著急要線索的時候,“三所一院”總是重點工作單位之一。

做大案的往往是慣犯,由小做到大,其中不乏“兩勞”釋放人員和刑滿釋放人員。這些人都屬於“社會人”,在社會上活動頻繁。時間長了,同在社會面上混的人彼此多有了解。有時候,這些人裡有人被抓起來,不但供認本案案情,還供出其他人作的案子,類似情況並不少。遇到大案,“三所一院”要發動在押人員積極提供線索,是常有的節目。在公安局管轄的“三所”中,行政拘留所拘留人員案情情節輕微,不少人屬於偶有過失,所以提供大案線索的可能性小一些。看守所多押重犯,許多人已看押時間很長,提供新線索的機會也不是很多。 收審所收審人員的情況最複雜,按類共有5種,情節輕的關幾天就放,情節重一經查實也許判極刑,且大都剛從外面捕出來不久的人物,知情面廣,帶進不少新鮮信息,所以總是有情況可挖的。在“1.28案”案發後,公安方面有意將已查出犯有不同罪過的人多抓起一些,送進收審所,原因之一也是為了利用這裡的環境多獲得一些情報來源。張昕楓很熟悉張良春,器重他的才幹,把他叫來,沒兩句話就點明:“這次你一定要盡全力,充分發動,爭取搞出東西來!”

張黑子心裡熱乎乎地,又覺得有些委屈,掏出隨身帶的小本本,翻開說:“我已經盡了全力。您看,到6日,我們那裡揭出獵槍線索26件,假牙線索79件;到9日,揭出人頭像的線索91件。李洪傑局長去了幾次,我們幾個人現在是連軸轉,一天睡不了5小時,在押人員的熱情也都很高。每次撈上來一些情況,我都在彙報會上及時彙報了,可老是有人潑冷水,說‘你們管好人就行了’,說什麼的都有,線索都被否定了。我就不相信線索都沒用,是不是真的經過查證……好像是我張良春一心邀功,自己找出些事來……”

張昕楓擺擺手說:“那些你不用管。全否了也沒關係,你繼續挖,多多益善。也不一定說工作都能得到人家承認,線索也不一定就出在你那裡。還是那句話,盡力而為吧。有一條:漏了我可拿你是問!”

“那當然,那當然……”張良春身體已經移到沙發邊緣上。

從礦務局招待所出來,不知怎麼搞的,張所長覺得偵破“1.28”大案的關鍵一環已握在自己手中。對於張副廳長的信賴,他滿腔感激,決意化為行動,不折不扣的行動。

鶴崗所收審所坐落在城郊一處坡地上,四面都是樓房,圍成一座廣闊的四合院,院內空地供收審人員活動,院外另有圍牆,崗哨。 總的感覺上,初次來到這裡的人都要大大驚訝一番,因為這裡的辦公樓房更像賓館,大廳和接待室內鋪有紅色的地毯、牆壁天花板都經過精心裝璜、陳設著做工講究的原木沙發和辦公桌椅,窗明几淨,處處一塵不染。即使在禁號裡,環境也勝過一般軍營,寬大的房間裡兩旁是排炕,被褥摺疊得整整齊齊一字碼開,若在反省時間,收審人員在大炕上也排成行盤膝而坐,男子一律光頭,看上去與殿堂裡打坐的和尚大體無異。有人來防,眾人皆挺直腰板,齊聲向客人致敬,保持著軍人般的姿勢背誦口號或高聲唱歌。房間有廁所,用簾子遮著,廁所裡從牆壁到地面乾淨得不存一點汙漬,亦無異味。 關押的人時多時少,關押人員來得或遲或早,但一律保持著井然的秩序。無論誰,只要一進禁號,便自然而然地在傳統中生活,循規蹈矩,養成集體主義的習慣。

於是,在有限的空間內,每個人都平均分配到屬於自己的一份權利,不受他人干擾。若不是鐵柵門上了鎖,這裡像一間間教室。

收審人員每日早上6:00起床,7:00開飯,8:00反省,9:00讀報。上午管教員進各禁號教育一次,然後自由活動。午飯午休後,下午1“00開始反省,管教員找人個別談話,之後又是自由活動,晚飯後仍有反省時間。每隔一天清間放風一次。平常這裡在押人員達一千多人,但加上所長、副所長只有十多個管理人員。一名會計也負責管理一百多人。被收審的大都是最無視國家法律,不服從社會制約的一部分人,一千多人被十幾人調教得順順當當,令行禁止,不生非分之想,一方面顯示了國家機器的威力,一方面也顯示出領導者的才能。能挑選到張良春這樣的負責幹部並非易事,收審人員用不著在他面前耍小聰明,他的經驗和體驗足以涵蓋收審所裡的大事小情。 經營上張良春也有自己的一套。他手裡有農副業基地,民警平均一人養一頭豬,吃飯不花錢。收審人員一天要吃一噸糧,吃菜上也達到自給。近年來收審站還在外面承包了兩家虧損企業,使之轉虧為盈,辦得有聲有色。民警們早已習慣於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全年沒有休息,不習慣休息天。收審人員也不知不覺間接受了大家庭的觀念。

張良春不稱被看押人員為“犯人”而稱為他們為“學員”,向管理人員提出的口號是“關心學員如親人,感化教育出成果”,院內牆壁上最醒目的標語是“務實、求嚴、創新、文明管理、依法管理。”他告誡學員們:到這裡來“是龍得盤,是虎得臥”。要看清正道,正道是“悔罪伏法吐苦果,靠近政府早回家。” “悔罪伏法吐苦果,靠近政府早回家”是張良春積多年經驗冥思苦想制定的感化方針,所謂“吐苦果”,是要求學員們在悔罪伏法的前提下尋找犯罪的根源,如社會上腐朽的思想、不良的風氣對自己的毒害,一味講究“哥們兒義氣”的糊塗觀念對自己的坑害等等,把自己由後悔產生的苦衷傾訴出來,巧妙地使害人者轉變為受害者的立場,以主動的姿態批判社會罪惡,從中受到教育。“早回家”則是學員們最大的願望,張良春抓住這一點,鼓勵這種願望,同時也就要求他們靠攏政府、改過自新。說來說去,張黑子的觀點只是一個:把犯人當人,當作受害者,當作需要重新學習的人,當作親人。他的目的不是看押他們,而是希望他們認識人生路途上的錯誤,早早送他們回家。

這自然是一種人道主義精神。無法懷疑他的真誠,歷史的不公曾使他蒙受過

作人的屈辱,使他在鐵窗的另一面切膚地感受到人的尊嚴對於人的新生所起到的至關重要的作用,也許從那個時期起,他已經準備好了做一個優秀的管理人員應該具備的主要素質。

瞭解了這些中,就可以理解為什麼這個收審所裡一千多名學員都被管理得那樣服服貼貼,守規矩和不乏上進心。收審所院牆上佈滿鐵絲網,荷槍實彈的哨兵日夜巡邏,此間通往外面的唯一通道要經過張良春的辦公室,但這些設施以及警方施加的威嚴僅僅起到震懾作用而已。所裡從未發生過學員暴動、越獄等惡性事件。相反,每年學員中提供上來的案件線索有數百條,起碼落實百條以上,曾經在半年時間裡提供殺害出租車司機案件線索3起。

“1.28”大案爆發後,市局對收審所的第一個命令是加強戒備,防止外面犯罪分子對收審所進行襲擊;第二個命令是號召收審人員舉報線索。張良春在會上宣佈了獎金的數額,要求所有學員“一吃、二睡、三睜眼看照片,閉眼想可疑的人和事。”當時無名屍的頭部照片已經發到各禁號,所有人員都停止其它活動,專心一意研究相片。張良春宣佈,在此案上立功的人員,不僅受獎,還可以得到寬大處理,包括當場釋放。於是禁號裡的人們都知道外面出了大事,以後被陸續關進來的人員,更是把南山礦大案的詳情介紹了個遍。

初進“宮”的人見這裡的人熱火朝天地提供線索,都感到奇怪,時間長了才明白,所裡對學員的教育實在是細緻入微。張黑子在這方面的辦法很多。有時候,把已經放出去的原收審人員請回來,請他們講述自己犯罪、悔改、立功、得到寬大處理的過程,往往講得痛哭流涕。他們對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這裡的人對他們講的一切也很熟悉,會場上當時就能產生強大的共鳴,達到高潮時臺上臺下唏噓一片。有時候,所裡把檢察院、法院的檢察長、院長、庭長請來,請他們講自己經手的案子,講青少年犯罪的現狀,講死刑犯人臨死前後悔莫及的痛苦心情,直講得臺下人心驚肉跳、鴉雀無聲。每講一場,都會有學員主動與管教員聯繫,請他幫助自己分析罪行的嚴重程度和出路。 也有時候,請收審人員原單位的領導來講遵紀守法。這些收審人員在原單位大都是不服從領導、調皮搗蛋無法無天的人物,不知和領導頂撞衝突過多少次。如今落得這步田地,再見到領導,十個有九個百感交集,領導說什麼聽什麼,只顧感激不盡,更無半點牴觸心理。收審所裡有時候請來一些小學二三年級的學生,八九歲,天真雅氣,不講別的,就講他們在學校裡努力學習、天天向上的情況,講他們充滿朝氣也充滿希望的生活。頂多結束時捎上一句:“希望叔叔伯伯、嬸嬸姨姨、大哥哥大姐姐們在這裡也和我們一樣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做國家的有用之材!”聽了孩子們的講話,許多學員飯吃不進,覺睡不好,覺得自己白活了幾十年,“不如一個孩子”,心靈上受到的衝擊竟也不比聽管教員一番教訓更輕。 自然,請父母和親屬來所裡勸說也是有用的。那種情況多種多樣,有的見面就罵,有的無話可說,總的看來都是正面的效果。有妻子懷孕的、抱著不滿週歲的孩子的,訴說在家裡受婆婆的氣,鬧著要離婚,說得學員百爪撓心,抽自己嘴巴子。也有人立刻找所長坦白交代,要求從快審理。所裡要求管理人員把學員當親人,天長日久,這種思想也就在管理人員頭腦里根深蒂固,是親人,就不管他是什麼情況、犯了什麼罪過,都做到仁至義盡。

有個姓趙的學員患了病,管教員自己花錢給他買火腿腸、為他包餃子,餃子端進禁號,周圍的人看著眼裡都噙了淚水。有個姓張的殺了一人、傷了兩人,罪不可赦,預審前先關進收審所,所裡仍對他一視同仁。姓張的腳上患有嚴重凍傷,行動困難,管理員自己花錢給他買來凍傷藥,親自動手為他洗腳,感動得他哭得像個孩子,說這輩子報答不了,下輩子要報答。 要說報答,管教人員又能從他們身上圖什麼呢?管教人員不過是真心實意而已。大體上,假若所裡收審的一千多名學員中有人知悉“1.28”案的一些內情,他多半是會向所裡彙報的,這是所里長期工作的結果。

局裡還有一個人非常重視收審所的作用,那就是市局副局長李洪傑。發案的第二天,1月29日,李洪傑就專程趕來,代表市公安局,一間監號一間監號地講話,做宣傳發動工作。 所裡專門成立了“收集線索領導小組”,由張良春和副所長劉政克負責,對所有學員逐一談話,鼓勵他們盡其所能協助警方破案。學員中能人怪才不少,有一個擅長繪畫,所裡把他請到辦公室裡,攤給他上級下發的11號屍體的面部照片和其他資料,要他根據地這些資料畫出一幅罪犯的復原肖像。這名學員毫不推辭,用了半天時間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不止一幅,包括不同角度的多種畫像。這些畫像經複印後發到監號中去,成為全體學員的工作對象,有的學員整天看相片,看得直迷糊,吃飯都想吐。所裡每天都能向指揮部上報一二十條線索,可惜其中沒有發現有價值的情報。

2月15日下午1點多鐘,指揮部印製的無名屍紋身照片下發到收審所,使學員中掀起一個新的辨認高潮。對於文身,一些學員不陌生,有的自己身上就有,據說這種東西是沾著鴿子血刺上的,終生色澤不變。而紋什麼也有講究,一名學員當場在紙上畫下無名屍身上的圖樣,解釋說,龍身蛇頭,表示沒成氣候,八仙過海就他未過海;另有人解釋說,蛇頭龍身代表剛剛出來混,沒有過江的龍就叫蛇,所以蛇頭龍身叫翻江倒海九條龍。如此解釋,這名罪犯文身時還是剛剛出道。由於罪犯特徵非常明確,能提供情況的很少,但12監號的李寶勵看過文身照片後報告說:“我敢肯定這個人就是田原。”張良春、劉政克半信半疑,還是把他帶到了辦公室。

12監號的李寶勵,20歲出頭,身高不到一米七,長瓜子臉,眼睛不大,人很伶俐,因盜竊鐵閘門收審,進收審所後,接二連三地接受教育,進步比較大。第一次調查無名屍線索時,他拿到罪犯面部相片,直著眼看了半天,以後變得情緒反常,有兩三天睡不好覺,心事重重。張良春、劉政克發現這個情況後,心中暗喜。一般說,在黑道上走的人,都講點哥們義氣,不願輕易“咬”別人,哪怕對方不是一夥的。曾經有兩個團伙互相火併,一夥人抓住另一夥中的一個,用鐵絲綁手,然後一刀剁去四個手指,以示警誡。後來警方發現了那一個人手上的傷,問是怎麼回事,那一個也只說不知道,不肯告發。原因很簡單,說出來就要受審,告發了別人也等於告發了自己。

李寶勵“進來”時間不長,在揭發檢舉上還有顧慮,但他的猶豫,正說明他的思想已經有了變化,處於矛盾之中。張良春和劉政克開始分別找他談話,動員他把問題講出來。終於,在周圍環境的感召下,他開口了,說:“這個人長得好像是我同學的哥哥田原……”

兩位所長把他帶到辦公室,鄭重其事地問:“你能肯定嗎?”無名屍面部變形較大,根據面部照片辨認屍主,能不能認準值得懷疑。 但李寶勵回答說:“差不多。”

“他有假牙嗎?”

“有。”話已出口,李寶勵就不想再往回縮了,接著反問道:“死的這個人有沒有文身?”劉副所長說,這個倒不知道,目前指揮部還沒有這方面的通報。當日下午5時,李寶勵反映的情況彙報到指揮部。呂志錕副局長責成南山分局查實,查證的結果是姓田的這個人已出國,無法認定。那是2月9日的事。張良春和劉政克依然鼓勵了李寶勵,說他能夠打消顧慮,配合工作。

到15日,收審所裡的氣氛已非同一般,學員們不僅自己積極上報情況,也動員別人提供線索。一個收審所彷彿辦成一個公安局,共蒐集了244件情報上交指揮部。弄得張良春在指揮部的會議上一開口,就有人冷嘲熱諷潑涼水。不是別的,每條線索都要派人去查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結果總是查否,放誰頭上也心煩。 但張良春得了張副廳長的口喻,哪肯罷休,照樣召集全體管教開會,說:“都下到監號裡去,按分工包乾找每個學員再談一次話。記住,誰的工作不到家,漏了線索,按責任籤的辦:你自動辭職。”他從來沒有開除一個下屬,所以要人家“自動辭職”。一個抓得緊的單位和一個抓得松的單位情況差得很遠。

住12號的李寶勵這幾天沒提供別的線索,也不像別人那樣冥思苦想。他有點不服氣,覺得照片上那個人有六七分像同學田雨的哥哥,加上假牙,把握該在八九分以上,卻被查否,多少是個彆扭,他是初次進收審所,原把這裡想象成帶恐怖色彩的監獄,還做好了與同牢記犯人幹幾仗的準備。進來一看,知道這裡是個全國有名的先進單位,乾淨得像賓館,整齊得像軍營,文明得像學校,他認出有兩個學員是街上出名的地痞,現在也都變得像個人似的,規規矩矩,一本正經,還在爭取上進,見面時眼睛沒有一點邪光,人都好像變得透明瞭。他就猜出,自己在這裡也會變,要學好。至於出去以後怎麼樣,就難說了。

15日下午,文身照片傳到禁號裡來,他在別人手裡掃了一眼,就知道這回不會有錯了。有錯的是公安局。他多次見過這個文身,它刺在田原的左大臂上。田原好武功,常在家裡比劃,夏天時候只穿個背心,臂上的蛇頭龍身圖形格外鮮明。他也知道,田原能幹出那事,這人有股子渾勁兒,天不怕地不怕,連他弟弟田雨也佩服他。李寶勵和田雨是同班同學,關係密切,算朋友,和田原算熟人。熟人能幹這麼大的案子,他也吃驚。這次他用不著誰來動員了,坦然地跟著張所長走進了辦公室。 張所長、劉副所長卻格外謹慎,請他坐下來慢慢講,沏上茶,問:“還是你上次說的那個人?”

辦公室裡牆上掛滿了錦旗和獎狀。李寶勵掃了一眼,舔舔嘴唇,用力地說:“我敢肯定,這個人就是田原。”又說出了田原一連串的特徵:有假牙,鼻孔上揚,左眼向下斜,耳垂大,穿過軍用黃秋褲。左肩龍形圖案是朱環青給文的,先文的龍,後文的雲彩。張良春本來往本子上記,聽到這些,立刻讓李寶勵打住,叫了人來,讓李寶勵重說一遍,正式記下筆錄。他相信他的學員不會耍弄他,這次是真正有門兒了。心中不禁一陣感慨。劉副所長呆呆地站在一旁,彷彿一時還難以反應這個事實。

3點鐘,指揮部來電話,命令將提供這條線索的人和詢問記錄一起送到指揮部去。李寶勵在車上再一次見到了他熟悉的街道、商店和行人。他覺得沒有什麼比恢復自由更寶貴的了。到指揮部,閆自忠、李洪傑、呂志錕三人聯合與舉報人談話,足見重視的程度。談話持續了40分鐘,李寶勵回答了從各種角度提出的問題。

談話結束後,閆自忠回到會議室,衝著張副廳長、何局長興奮地說:“案子上線了!”張昕楓、何文軒同時露出了笑容。張良春跟在閆自忠身後,方形的黑臉上綻開了一朵花。 給11號屍體“穿衣”的工作有了新進展,將屍體殘留的黃色衣片割開,對線頭進行物理檢驗,證明罪犯穿的是一條軍警用的黃色秋褲,在一條街上的軍警服務社裡發現有相同的秋褲。這樣,又從另一方面證實李寶勵所說田原在春、秋、冬季常穿同一條黃色軍用秋褲是有根據的。大概田原只有一條秋褲。據李寶勵說,田家很窮,睡土炕,被子是破的,唯一值錢的是一臺12吋黑白電視。這是他父母家,田原未婚。

從家境上看,田原冒死罪參與殺人搶劫大案也是有可能的。如果無名屍主就是田原,那麼他的住址清清楚楚:南山區28委5組。不清楚的是:為什麼反覆摸排居然沒有把這個失蹤的人摸上來。

南山區28委屬於六號地區,六號坑蒙拐騙派出所所長郝亦堂和28委所屬擔當區片警段崇先當即召到指揮部來。等待他們的絕不是安慰和讚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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