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王維的〝鹿柴〞
空山不見人
但聞人語響
返景入深林
復照青苔上
這是王維的詩《鹿柴》。我們對詩的大意明白些，但為真正體會、領略詩的內涵，我和老伴提著乾糧和水瓶，爬一次〝鹿柴〞
〝鹿柴〞即現在的輞川鎮閆家村屬下的啞呼村，又分為大啞呼和小啞呼，位於閆家村的河南邊。我們從河口村的橋上過去，走到了臺地的右手盡頭，從啞呼溝往上爬（啞呼村不在溝裡）。在這溝裡，可以看到794礦的井口，他們在為祖國的國防事業貢獻著。
進入了山樑上茂密的樹林，輕風吹拂，愉悅盪漾在參天的樹稍上，盪漾在我們臉頰的汗珠上，盪漾在我們深深的心田裡。解開衣襟，舒坦舒坦。這林子，幽深、幽暗、幽靜，有微微的亮光，使人覺得寬闊、神秘、壯美。
然而，清靜之後便是陰森。這四下沒一點兒響動，會不會有什麼野獸？突然，〝哞一一〞，一聲老牛的長叫。驚嚇之後是興奮 : 深林中竟然有牛！有它在，說明我們是安全的。仔細尋找著，那牛是被栓在了一棵柏樹上。明白了，原來是牛在為我們傳呼著〝平安無事〞的信息呢！對了，這不正是〝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嗎？
其實，王維詩的前兩句聲與靜的現象，我們山裡人是經常可遇到的。有時侯聽到了〝叮咣叮咣〞槌布的棒槌聲，可根據聲源判斷是村的具體方位。有時候正在山林中忙著，忽然傳來了石頭的下滾聲、鐮刀的砍柴聲及有人的說話聲。有一次我正在東杆溝的林子裡摘五味子，突然聽到了高處有刷拉刷拉的聲響急促下來，我趕緊趴下觀察著。原來是一隻小動物慌忙跑竄，可能被什麼大動物追殺著。真幸運，快到我頭頂時，它平跑了。哦，它在保護著我。那就趕快下山回家。
詩的後兩句光與暗的景象，我們也時常看到。那一抹夕陽照在了稻田裡，稻田頓時金燦燦一片；照在了泉水裡，泉水便星星顯現，閃閃發光；照在了院牆上，院牆便斑駁陸離的光影。我們習以為常，又不會想像、表達。王維生活在輞川，他為輞川老百姓總結著。
啞呼村是在山樑上，民房一臺一臺地蓋，加上樹木的摭擋，似乎村子很小。由於濃蔭重，青苔便厚，土醒味兒也重。這裡水草旺盛，清靜悠閒，真是養鹿的好地方。
王維喜歡在詩中用〝空〞，但〝空〞〝空〞有著區別。如《鳥嗚澗》中的〝夜靜春山空〞，展現的是夜間的空靈、寧靜；《山居秋暝》中的〝空山新雨後〞，展現的是雨後的空曠、寂靜；《山中》中的〝空翠溼人衣〞，展現的是濃翠的空濛、清靜；《斤竹嶺》中〝檀欒映空曲〞，展現的是林中的空明、幽靜；而這首詩中的〝空山不見人〞，展現的是空谷、恬靜。 這裡的空，並非空而無人，只是不易看到人。還有《孟城坳》中的〝空悲昔人有〞、《終南別業》中的〝勝亊空自如〞、《漢江臨泛》中的〝波瀾動遠空〞、《積雨輞川莊作》中的〝積雨空林煙火遲〞、《酬張少府》中的〝空知返舊林》等等，不一一細說。
其的，看似王維在寫景，而是在寫他自己的心靈 : 禪語、禪思、褝味。他把禪理悄悄地、輕輕地融入了山水田園詩中，呈現了完全擺脫世煩的寧靜心境。空山就是王維。
太陽就要落山了。它漸漸地收劍了火辣辣的光芒，噴湧如血，像掛在天邊的一隻大紅燈籠。我們轉身於林中。哇，抬頭看，那燦爛的陽光從枝葉的縫燎中射進來，一束束、一道道，耀眼的 光柱；眼前，又呈現出輕紗般的薄霧，似從天上落下來的彩色幕簾；地面上，落葉雖不飄動，但依然五色斑 斕；樹根處，青苔已是鋪就的彩毯，那一根根貓兒草、一棵棵無名小花，似乎在呼籲著陽光別走的太快……這一切，畫卷一般的壯美，夢境一般的奇妙！
哦，趕快下山。從小啞呼下走，在閆家村過河回返。此時，暮色已罩了山川，勤快的星星己顯露了出來。我想，為體會〝鹿柴〞夕陽美景而爬上啞呼的，可能就我們了。
〝鹿柴〞，我心中的畫，掛在我鄉愁的記憶中！
（本文作者，原名武印堂，故鄉輞川鎮山底村山上組。現名武文，住河南濮陽市，為中原油田退休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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