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松林中,去发现松茸原本的模样

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松林中,去发现松茸原本的模样

松茸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有些陌生,以为其不过是一种蘑菇而已。直到央视播出舌尖上的中国,这种多生长在藏区的神秘美味才被一般大众所知晓。而在藏区及周边,每年7月到8月,正是松茸破土而出疯狂交易大快朵颐的时节。

一周以前,我们从成都驱车出发,沿着318国道川藏线一路向西,来到了雅江,这里就是中国松茸之乡。雅江是一座山城,雅砻江从城中心穿流而过,水流湍急激荡有声,两岸则是大山,而县城因为平地空间狭小,为了尽可能利用平地,只能傍山建起林立的高楼。

因为遭遇堵车,我们大概晚上9点来钟才抵达雅江,而此刻正是松茸交易的开始。藏民们开着车,把白天采摘或者从山里收购下来的松茸拉到交易市场或者路边,或定向销售给下游的收购商,或者直接卖给路人。

这些被收购了的松茸,会在冰袋的保护之下,搭载于皮卡之上,连夜乘着雅江夜里的凉意,奔袭至400公里以外的成都,存储于双流机场周边的冷链仓库,然后第二天天一亮,坐上空运的航班,就能抵达任何一个一线城市城区的消费者之手,周转和递送的效率令人惊叹。

如果你在每年7月和8月从成都出发开车到雅江,夜里会经常遇到开的飞快的皮卡,上面装载了白色的泡沫箱,那基本就是运送松茸的车辆。皮卡灵活又能载货,一辆皮卡一般能拉2吨左右的松茸,那一车松茸在藏区的采购价就要几十万元,而拉到成都,经过再次的筛选、分级、冷藏以及冷链存储和运输,品相最佳的价值就还要翻上几倍。

去雅江县城20余公里,就是盛产松茸的深山。早晨4、5点钟,藏民就背着竹篓,沿着熟悉的小道越河、进山。今年雨水丰富,甚至端午还下了雪,在低温和庇护和雨雪的滋润下,今年雅江的松茸新鲜季比往年来的稍晚一些。直到6月中旬,松林里才开始冒出松茸,而整个雅江地区,一天的产量也就一两公斤,那时候的价格也异常惊人。比如云南的松茸出土较早,但每公斤能达到近10000元,比黄金还贵。等到了7月,云南、西藏、四川藏区松茸的产量就会逐渐增加,产区的收购价也一路下滑,会吃的人就专门在这个时候买入,甚至大量囤货,以在新鲜季过后还能吃到松茸。

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松林中,去发现松茸原本的模样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吃的大多数食物,都是驯化的结果,而松茸是一个异类,只能自然生长,无法人工栽培。松茸主要生长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高山环境中,这里大多都是藏区,比如甘孜的雅江、小金、云南的香格里拉等。这些地方的大山里人迹罕至,天空纯净,更无工业污染,在生长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松树和栎树林里,菌丝孢子就悄悄的孕育于在松针覆盖的土层之下,5-6年才能破土而出长成松茸,而出土后的48小时如果没有被采掘,松茸会迅速长大开伞,失去营养和独特浓郁的香气。

采摘松茸不是个轻松活。雅江县城的海拔大约就在2600米左右,而进了深山,海拔就会迅速升高到3000多米以上,走路稍快几步,就会觉得气喘。要是一边走一边吃东西,简直就是要无法喘气。山里的空气极为清新,雅砻江的支流在山谷里奔腾不息,发出巨大的咆哮声。松茸最喜生长的松树和栎树遍布连绵的山头,人走在密林里,晒不到太阳,各种颜色和形状的菌类悄悄开放,小的不过指甲盖大小,而大的却大如圆盘;有些是一簇簇,有些是一支支;有些是像花瓣一样,两片肉质的凑在一起,有些则是一把小伞或者一个圆片;有些是大地的颜色,有些则红艳艳的,充满艳丽娇嫩的诱惑。

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松林中,去发现松茸原本的模样

在众多和随处可见的菌类中,松茸是一个苛刻而低调的家伙。它对海拔的要求更高,大约要到3500米以上的雅江高山环境里,在松树和栎数的混合林中,才能发现它。松茸冒出地表的脑袋接近黄土色,又往往藏在早已掉落变枯黄的杂乱松针中,不易觉察。我们好几次路过的地方都有松茸,但浑然不觉,而有经验的藏民却一眼就能发现。

把松茸挖出来也是一个细致活。藏民朋友用一根木棍,从松茸的根部泥土里插入,反复撬动,松茸的根部开始松动,直到连根撬起,然后像珍宝一样捧在手中,轻轻掸掉泥土,一根白白胖胖的松茸就这样采掘出来。拿在手里,比一般的蘑菇手感要厚重、瓷实。挖出松茸后,要迅速把菌塘恢复原状,这样以后还能长出新的松茸来。即便是已经采掘出来的松茸,也还会再生长,所以必须用树叶包裹,覆盖以松针,以尽可能延缓生长的速度和保留松林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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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松茸的好坏与价格,主要依其长度和是否开伞来确定。藏民之所以凌晨四五点就进了山,就是因为松茸生长的速度很快,一旦见了太阳,头部就会迅速开伞,而开伞的松茸,味道和营养都十不存一,形状上也失去切片后的美感。还有一种说法,说是松茸的营养在于“以形补形”,一旦开伞,形不在,也就无法补形了。

松茸的规格一般按照长度来划分,常见的是3到12厘米的,长度不同,价格不同。但是从藏民手里收购的时候,是不分长短大小的,需要收购商根据松茸的品相和藏民谈好价格,如果这批货里长且不开伞的较多,那么收购价格自然也高,但这种更有利于收购商自行筛选分级后卖出好价钱。在产量最大的月份,比如5到7厘米的,零售价在大约200元左右一斤,12厘米以上的,则价格能攀升到800元左右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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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茸不仅贵在其营养价值和稀少,也贵在难以采摘上。高海拔不说,就是在密林中攀爬穿行,也是很费体力的。有些地段根本就没有路,全靠脚力走出一条羊肠小道。深山里据说还有狗熊,只是白天不易遇见。藏民早上4、5点进山,下午4点左右下山,将近12小时穿行攀爬于山中,多的也仅能采到十几公斤,而少的也就是几公斤。这些松茸是藏民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采摘都要进山证,无证却想要采摘松茸的人,是不能放进深山的。

为了保证松茸的新鲜,除了冰袋、冷链之外,觅味首次使用了无人机来运送松茸。松茸的高产区通常都在海拔3500-4000米的深山上,藏民早出晚归,翻山越岭,虽然山里凉意袭人,但毕竟在藏民的身上已经背了一天,新鲜度会有下降,觅味的无人机则解决了这个问题。藏民来回一天的路程,无人机只需要3分钟就能够从山下运到山下,6分钟一个来回,每次的运量大约5公斤,所以优先被无人机运送下来的松茸,都是那些长度在9公分以上的优选品,这样快速下山的松茸,新鲜度更佳,也更能满足食客的鲜欲。

采摘下来的松茸,会在雅江的松茸交易市场连夜交易。市场每天晚上8点多才开张,一直要持续到夜里1点钟左右。市场沿着雅砻江一字铺开,交易时车堵的水泄不通,街道上弥漫着松茸的清香和泥土的味道。松茸在这里或交易,或经过初选后连夜运往成都,再以成都为中心集散地,经冷链航空运往全国大部分地区。

就松茸的吃法而言,不一而足。新鲜松茸可以生吃,蘸点芥末就行。藏民采摘的空隙,也会会在石板上略一烧烤,熟透的松茸比生鲜的更觉美味。松茸也可以炒辣椒,更可以炖鸡煮鸭或者和鱼一起炖汤,浓郁的香气会浸入肉里汤内。也还可以用黄油煎,那种鲜美带来山里的气息,让人齿颊留香,一旦吃过,就知道这才是食物最本真的味道,而这种味道离我们似乎已经非常久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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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松茸的切片也很讲究,看到有些人乱刀齐下,将松茸斩成一个个小块,失去了形的美感,真是很心疼。本来不是俗物,经这种不讲究的刀法,就把松茸的魂都切了去,留下几个肉段而已。正确的切法,是用陶瓷刀或者竹刀侧切成片,使得每一片松茸都保留了形状。松茸耐煮经炖,时间长也不变形,口感滑嫩,老少咸宜。

走完这一趟,就能真正体会,一株松茸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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