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创造了自己的“酷爱”,他用“酷爱”将自己点亮

他创造了自己的“酷爱”,他用“酷爱”将自己点亮

美国诗人、小说家Richard Brautigan(1935.1.30-1984.9.14)

理查德·布劳提根,被遗忘的诗人,却也是曾经风靡“爱之夏”的文化偶像,他作品中独特的静谧与诗意使得肯·克西称他为“美国的松尾芭蕉”。1984年9月的某个周日,布劳提根用一粒点四四马格南子弹击穿头部,结束了他的绝望。他在诗中写道:“这世界还没完蛋,就像这本书,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1960年,布劳提根26岁,原本从事诗歌写作的他想在诗歌之外试着写一写文章,于是开始着手创作短篇小说。这一年9月,他写成了一个短篇,题目就叫做《在美国钓鳟鱼》,这便是这本小说的发端。

今年我们出版了《在美国钓鳟鱼》中文译本,今天的书摘节选自此书。

“酷爱”饮料成瘾者

(注:酷爱Kool-Aid,美国传统混合饮料品牌。)

小时候,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得了疝气,最后喝“酷爱”上了瘾。他来自一个德国家庭,很穷,却有一大家子人。夏天,家里稍微年长一些的孩子都得下地摘豆子,然后以每磅两美分半的价格卖出去,来维持生计。大家都要劳动,除了我的这个朋友,因为他得了疝气。但是家里没钱给他动手术,甚至买不起疝气带。所以他只能待在家里,最后喝“酷爱”上了瘾。

八月的一个上午,我去了他家。他还没起床。他从一张用破布条缝成的毯子下面探出头,看着我。他从没用过一床像样的被单。

“你说你会带五美分来的,带了吗?”他问。

“带了,”我说,“在我口袋里。”

“好。”

他跳下床,衣服已经穿在了身上。他曾经跟我说过,他睡觉从不脱衣服。

“为什么要脱?”他曾经这样说,“反正要起床的。不脱衣服就是为了给起床做准备。脱衣服睡觉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走进厨房,绕过家里最小的那群孩子,他们身上的尿布又脏又乱。他给自己做了早餐:一片自己家做的面包,涂上卡露牌糖浆和花生酱。

“我们走吧。”他说。

我们走出家门,他还咬着三明治。杂货店离这儿三个街区,在田地的另一头。地里长满了浓密的黄色的草,还有很多野鸡。夏天里,野鸡肥了不少,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它们差点没能飞走。

“你好。”杂货店的老板说。他是一个秃头,头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看上去就像头顶上停着一辆老爷车。他问都没问,就拿了一盒葡萄味的“酷爱”,放在柜台上。

“五美分。”

“他付。”我朋友说。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枚五美分的硬币给老板。他点了点头,头上那辆红色的车前后晃了晃,好像司机突然发了癫痫。

我们离开了杂货店。

我们穿过田地,朋友走在前面。有一只野鸡飞都懒得飞,跑在我们前面,像一只长了羽毛的

猪。

回到他家以后,典礼拉开帷幕。对于他来说,调制“酷爱”饮料是一件浪漫的事,是一场重大的仪式。动作须毫无差错,极富尊严。

首先,他拿了一只一加仑大小的罐子。我们走到屋子的一头,水龙头从地上喷出水来,好像圣人的手指。周围全是泥坑。

他打开“酷爱”,倒进罐子。然后将罐子放在水龙头下面,把水龙头打开。水从龙头里喷出来,水花四溅,水流冲进罐子里。

他小心翼翼,不让罐子里的水满出来,以防其中珍贵的“酷爱”也洒到地上。等罐子接满水,他迅速地关上了水龙头。动作精准,仿佛一位著名的脑外科医生切除想象力中错乱的部分。

接着,他把罐子的盖子拧紧,好好摇了一摇。

仪式的第一部分结束了。

他就像一个异域宗教的祭司,饱含激情,完成了第一部分的精彩表演。

这时候他妈妈过来了,声音好像带着满嗓子的沙子和细绳,说:“你什么时候洗碗?……嗯?”

“马上。”他说。

“最好给我快点。”她说。

她一走,就仿佛没来过似的。仪式的第二部分开始了,他非常小心地捧着罐子,来到屋后一间废弃的鸡舍。“洗碗不急。”他对我说。伯特兰·罗素说得都没这么好。

他打开鸡舍的门,我们走进去。地上散落着翻得破破烂烂的漫画书,像是树下摔得稀烂的果子。角落里有一张旧床垫,旁边是四个一夸脱大小的瓶子。他捧着罐子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四个瓶子灌满,不敢洒出一丁点儿。然后他把四个瓶盖都拧紧,准备开始一整天的享受。

一盒“酷爱”本来只能兑成两夸脱来喝,但他总是兑成一加仑,所以他喝的“酷爱”,味道总是很薄。一盒“酷爱”本来要加一杯糖,但他从来不放糖,因为他没有糖可以放。

他创造了自己的“酷爱”,他用“酷爱”将自己点亮。

他创造了自己的“酷爱”,他用“酷爱”将自己点亮
他创造了自己的“酷爱”,他用“酷爱”将自己点亮

《在美国钓鳟鱼》

[美]理查德·布劳提根 著

陈汐 肖水 译

先锋作家朱岳专文导读:“布劳提根既是诗人又是小说家,这样的双重身份,让我们可以把他与博尔赫斯做一简单比较。他们都具有狂暴的想象力,文体风格皆极为鲜明。……布劳提根有一种怪异的幽默,这也是博尔赫斯所不具备的。……它深刻地影响了我的写作,在爱伦·坡、卡夫卡、芥川龙之介、博尔赫斯之外,我又找到了一种独特的声音,一种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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