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命、精神、酒

文/吴天晖

中国在解放前,据说人的平均寿命不到40岁,这有可能是长期战乱的原因。美国没有战乱,在1900年的平均寿命也不过47岁。以此往前推,孔子时代的平均寿命应该比40岁更低,那个时候的40而不惑是有道理的,一是活到40岁就快死了,二是那时信息量远不如现在。所以那时40岁的人是老人了,该学的也学得差不多了,也略知生死了,用不惑不算勉强。

但现在人均寿命接近80岁,北京更是超过了80岁。如果40岁就不惑了,或认为自己不惑了,或认为应该不惑了,那后面40岁后该怎么办?但是四十不惑一直沿用到现在,活到四十岁的人,要么也觉得年轻时的梦想都已实现,或已自知知明知道有些梦想不可实现,总之,活得有些明白了。如何寻找接下来的生命意义?

每个人到了中年或多或少都会有精神上的困绕,觉得生活空虚和没有意义的大有人在,这是人生的重大挑战,如果应付不来,抑郁沮丧甚至精神崩溃。

当然这些说法只是对一般人,对于一个好学的人不存在,因为现在的知识那怕是任何一个小门类都会让人耗尽一生去学习,更别提有所成就了,但这累且难,谁会去干呢。这是精神上的,对那些40岁之前只求生存,把物质放在前面的人来说,要从追求物质转而追求精神来说,就不那么容易了,这个过程甚至可以称为心理治疗过程。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从一开始就追求精神生活,而且从中得到物质享受,如果他们认为自已不惑了,那就麻烦了。因为已经没有办法让他们改变价值取向了,除了酒精之类的精神药物来麻醉自己,别无他法,除了死亡。有能力用更高级的精神药物也在此列,不是麻醉就是死。

我身边的很多朋友都人过中年,除了放弃精神追求转身去追求金钱物质之外,真的只能用酒局来消解人生了。

所以酒局自然不会少,酒局自然喝酒,喝酒的时候自然会谈到与酒有关的故事来寻开心。

宁D就和我们提到聊斋中的《酒虫》,说一姓刘的富人,好酒,每次一口就是一坛。后来有个僧人说他肚子里有虫,于是就把刘绑起来,不让喝酒,在他面前摆着一坛美酒,果然一会儿,就从刘的肚子里爬出一条两寸长的像鱼一样的虫来。

讲到这儿,宁D就停了。

我说,我看过这个故事,后面还有呢。

宁D说,故事或小说写到这儿,就完了,留白就行,后面是画蛇添足,聊斋最好的地方是语言,在结构上蒲松龄并没有每篇都特别讲究。

同喝的星星问,后来怎么样了。

我说,僧人不要医疗费,只是把虫子拿走了,只要把虫子放在水里,那水立马就会变成美酒,那姓刘的后来不喝酒了,反而身体变差,家也穷得不行了。

孙老师说,人已经中毒了,身体都适应酒了,突然没酒肯定就不行了,我和老S也一样。

芥川龙之介也有一篇小说叫《酒虫》,毫不讳言这个故事发生在中国,在文中甚至直接引用聊斋中的句子如,“每独酌辄尽一瓮”,“负郭之田三百亩,半种黍”。但是芥川重讲这个故事时,增加了大量的场景描写和细节,甚至增加了一个人物。但还是原汁原味的保留了原《酒虫》的所有内容,连篇末的异史氏曰也没错过,只是说成是长山乡民(酒虫的故事发生在长山)对此事的思考。

芥川的这篇完全可以看作是聊斋《酒虫》的日译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