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與王安石兩大才子相愛相殺


蘇軾與王安石兩大才子相愛相殺


北宋時期二位著名的政治家及才子蘇東坡與王安石,因為在朝輔政意識形態及文學風格的迥然不同,導致個人是非恩怨不斷,所謂文人相輕,蘇王猶烈。好在二人在晚年能握手言和,緣於最終在仕途的共同失意而能更清醒、客觀看待對方的長處,由此而能包容對方的不足,進而認識自身、明心見性。二人的生平經歷、思維起伏展現了封建社會典型的古代士子階層的悲壯風情。



憶昔蘇東坡剛參加制舉時,鋒芒畢露,在制策中全面地提出了自己對朝政的看法,眾考官都欣賞東坡的“文義燦然”,將其列為高第。而王安石以知制誥的身份卻認為蘇東坡的許多觀點,與自己以前向皇上所上的萬言書意見相左,因而斥責蘇東坡之文為“全類戰國文章”,這就是二人的初次交鋒,也即新舊黨爭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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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黃州寒食詩帖》局部

紙本,34.5×199.5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而蘇東坡任監官誥院時,主管官吏憑證文書的頒發,對王安石好為大言詭論行為非常不滿,在對劉敞的祭文中予以隱約譏刺,後來更是竭力反對王安石的變法。由此王安石十分惱怒,把蘇東坡視為強敵,必欲與他逐出朝廷而後快,蘇東坡因此備受變法派的打擊排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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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邂逅帖》

又稱《江上帖》,行書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熙寧二年(1069年)蘇東坡上疏論貢舉之法不當輕改,神宗非常欣賞其主張,當天接見後想讓蘇東坡修中書條例。而王安石則竭力阻攔,併力薦呂惠卿擔當此任。 神宗又想讓東坡修起居注,王安石卻說東坡不是“可獎之人”。王安石還多次勸神宗貶黜東坡,神宗未聽,王安石就說對待東坡必須像調教“惡馬”那樣,“減芻秣,加笞撲,使其服貼乃可用”。

同年,蘇東坡為國子監舉人考官,策題以歷史上君主獨斷或興亡之事為問,王安石更是大為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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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書杜工部榿木詩卷帖》

澄心堂紙本行書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蘭千山館寄藏)


二人時常見面,相互挖苦、貶低成風。比如有一次,兩人來到一片碑林,見一處石碑有點傾斜,王安石便說:“此碑東坡想歪!”蘇東坡當即反唇相譏道:“當初安石不正!”。二人峙才傲物,互不相讓,由此可見全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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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 《羅池廟碑》局部


又有一次,王安石考慮到以前蘇東坡曾寫過《進策》二十五篇而力倡改革,想請他協助自己主張政見,王懷抱一線希望親自拜訪蘇東坡。當時,蘇在書房與幾名青年學者討論王的《字說》一書,王安石高興地說:“這是老夫為補救許許慎《說文解字》的不足而寫,如‘坡’、‘篤’兩字,明明是會意,許公竟解作形聲。吾以為認為‘坡’者,土之皮也;‘篤’者,以竹鞭馬也……”。

蘇東坡反問道:“如此‘滑’字乃水之骨也,有誰聽過水有精骨呢?還有‘笑’字,豈不成了以竹鞭犬了嗎?”王安石聽後心中不快,只能勉強解釋道:“‘鯢’字從魚從兒,合為魚子。四馬為駟,天蟲為蠶。古人制字,並非沒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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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跋王晉卿藏挑耳圖帖》

書於1091年(元佑六年)行書


蘇東坡則說:“鳩字九鳥,君可知道有何典故?”王安石信以為真,欣然請教。蘇東坡得意道:“《詩經》上說:‘鳴鳩在桑,其子七兮’……。”王安石不解而問:“分明七隻鳥,怎能說是‘九鳥’呢?”蘇東坡不緊不慢地回答:“七隻小鳥加上它們的父母,不就是‘九鳥’嗎?”如此玩笑使得王安石十分尷尬,因蘇輕薄自己而拂袖離去。

從政見上的相互排斥發展到賣弄學問調侃對方,這是二個大文士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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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際烏雲帖》又稱《嵩陽帖》局部

蘇軾詩文一章,行書

真跡曾由明代項元汴收藏清歸翁方綱

共三十六行,計三百零七個字。藏處不詳


又一次,蘇東坡去拜訪王安石,恰逢王安石睡覺,蘇東坡見書桌上有兩句王安石的《詠菊》詩:“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蘇東坡認為菊花最終枯焦而不落瓣,便依韻續詩兩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說與詩人仔細吟。”後蘇東坡被貶黃州時,看到秋風中吹落的滿地菊花才明白是自己未實證而想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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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東坡《禱雨帖》又稱《穎州祈雨詩帖》局部

蘇東坡自署書於元祐六年(公元1091)

紙本29× 120cm,詩文二則,行書

今不知藏所

又有一次,蘇東坡被貶海南時,王安石為其餞行,王賦詩曰:“明月當空叫,五狗臥花心”,蘇東坡卻信手改成:“明月當空照,五狗臥花陰”。後來蘇東坡在海南儋州時方知當地有一種叫“明月”的鳥,和一種叫“五狗臥”的花,他才恍然大悟。

蘇東坡和王安石雖相互排斥、相互貶低,但畢竟以其文鬥為主。隨著時光的流逝,二人最終在政壇失意,清醒之後都認為是自身的嫉妒心造成二人爭鬥的主因。名利到頭隨煙而去,明心見性後雙方都有了懺悔當初而賞識對方才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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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軾《尊丈帖》

約書於1093年(元祐八年)


在政見方面,王安石認為蘇東坡是蓋世英才,一代忠臣。當蘇東坡遭遇烏臺詩案被定罪候斬,性命危在旦夕,當時滿朝異姓官員無一為蘇東坡求情,王安石聽說後從江寧上書神宗道:“安有聖世而殺才士乎?”。

蘇東坡對王安石的文章、學問及超人見解、辦事果斷等,非常佩服,曾稱王安石所撰的《英宗實錄》為本朝史書中寫得最好的。對蘇東坡《表忠觀碑》一文大為讚賞,興致勃勃地次韻蘇東坡在密州所寫的“尖叉韻”雪詩。

而蘇東坡於元豐三年(1084年)途經江寧,深為《字說》一事當面譏笑王安石而感到內疚,專程拜訪王安石以消除多年的隔閡。已經下野閒居的王安石,聽說東坡到了江寧後,也是馬上披蓑衣戴斗笠,騎一頭瘦驢,風塵僕僕地趕到渡口去會蘇東坡。


蘇軾與王安石兩大才子相愛相殺


▲ 王安石《過從帖》

紙本行書 26×32.1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交談中,蘇東坡對朝廷接連用兵和屢興大獄的措施表示不滿,認為“大兵大獄”是漢、唐滅亡的前兆,並勸王安石出面阻止。王安石先說那是呂惠卿主政的結果,自己已不在位,不便干預。

東坡接著說:“‘在朝則言,在外則不言’,這只是事君的常禮,而皇上待你以非常之禮,你豈能以常禮來報答皇上?”王安石頓時激動地說:“我一定要面見皇上陳述!”並叮囑東坡不可洩漏此話,原來他對呂惠卿的傾軋心有餘悸。

隨後,兩人又談論詩文,蘇東坡手書近作相贈,王安石意猶未足,也自誦其詩,請蘇東坡書寫後留給自己作紀念。蘇東坡稱讚王安石的“積李兮縞夜,崇桃兮炫晝”二句有《楚辭》句法,王安石欣然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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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行書楞嚴經旨要》卷

紙本 29.9×119cm

上海博物館藏



蘇東坡在江寧數日,兩人多次作詩唱和,蘇東坡遊蔣山的詩中有:“峰多巧障日,江遠欲浮天”二句,王安石大為讚賞並感嘆曰:“老夫平生作詩,無及此之二句!”

王安石送走蘇東坡後對人說:“不知更年幾百,方有如此人物!”,此精典之述,實是二大文才風起雲擁之寫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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