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復：中國正在成爲下一個AI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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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03

1. 本文為10月25日沃頓知識在線網對李開復進行的專訪記錄。

2. 李開復認為人工智能的發展將改變人類社會的面貌，包括工作、生活等諸多方面。

3. 他還指出，中美在AI研究與應用方面各有千秋。

4. 而且得益於中國的獨特環境與文化傳統，中國正在AI領域奮起直追，勢頭不可小覷。

長期以來，包括人工智能（AI）領域在內，美國一直被視為全球創新的領導者；與之相比，中國則一直被認為仿冒他國技術。然而，這可能不再是事實——谷歌大中華區前總裁、人工智能專家、《人工智能超級力量：中國、硅谷及世界新秩序（AI Superpowers: China, Silicon Valley, and the New World Order）》一書的作者李開復表示，中國可能很快會在人工智能領域領先。他指出，中國把AI列為國家重點、其龐大的數據庫和市場規模，以及勤奮工作且雄心勃勃的企業家，都可能有助於中國超越美國。

截止2017年6月，美國AI企業總量約為中國兩倍。圖源：騰訊研究院

原文來自沃頓知識在線網，以下為經過編輯的訪談記錄。訪談正文中，除專有名詞需要外，統一使用人工智能英文縮寫“AI”。

沃頓知識在線（下文簡稱“沃”）：現在，我們正處於美中兩國AI技術競爭的什麼階段？

李開復（下文簡稱“李”）：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競爭”——兩國就像兩個平行的宇宙，而且都在進步。在研究實驗室和大學的核心技術方面，美國仍一馬當先；但在各種行業和領域利用AI來實現和創造價值的方面，中國正取得領先優勢。

美國在企業數量上仍全面領先中國，但中美在應用層上的差距略小。圖源：騰訊研究院

沃：你在書中寫道，對AI的嫻熟應用將是中國趕上甚至超越美國的最大機會。但更重要的是，它將幫助人們重新意識到身為“人”的意義。對此你能解釋一下嗎？

李：我認為整個就業市場將會改變。現在我們看到的是弱人工智能（Narrow AI）——並非科幻小說中趨近於人類智能的AI——只是一次解決一個問題的特定AI引擎。舉例來說，為銀行做出貸款決策，為大公司提供客戶服務，以及諸如水果採摘和洗碗的簡單機器技術都可以列入這個範疇。AI的這些垂直應用（Vertical Applications）明顯超越了人類的能力，也意味著日常工作將被AI取代。但AI也很擅長為創作和專業人員製作工具：可以預見，科學家、首席執行官（CEO）、創作家、專欄作家，都會用AI“武裝”自己。

所有這些都將導致一場重要的工作轉變的發生——創造性和戰略性的工作者的能力會得到增強，從事固定工作的人則需要轉變和過渡到新的工作。或許唯一能容納很多固定工作崗位的職業類別就是服務業了。這些工作需要人與人的相互接觸以及同情心，所以這將是一個非常艱難的轉變。

沃：對你所說的情況，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略見一斑了。

李：是的。我們現在看到，固定工作的被取代與消失正在發生。即使沒有AI，計票員和出納員等職業已經開始消失。隨著AI的發展，更多的工作崗位將會消失。與此同時，我們也看到了更多的工作機會，比如老年護理。目前這些崗位尚未飽和，可能是因為薪水不足，或者是工作類別不夠出名。在社會上，服務業應該得到尊重和優渥的報酬。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將有望看到（這類崗位的）需求上升，工資和社會地位也會隨之水漲船高，並達到一個新的平衡。

沃：與我們在美國看到的不同，目前在中國AI正在發生著什麼變革，使得中國有可能在未來幾年領先？

李：

在白領工作的大量轉移中，AI也被大量應用，這對中美有同樣的影響。我認為中國發展勢頭更猛，是因為國家對AI的重視，以及更多的資金支持，讓企業家們變得更加勇敢——他們會認為這是最熱門的領域。

中國人工智能商業模式多樣。圖源：億歐智庫

第二個原因，AI的使用已不再是一個秘密。我們可能以為，AI是非常小眾的先進技術。但事實上並非如此：現在的AI是開源的。在一年的時間裡，走出大學的新畢業生就可以開始使用AI設計和生產產品。中國有一批畢業生，他們都渴望從事作為新興熱點的AI領域的相關工作。

此外，中國擁有的數據比任何國家都多，而且AI對數據的處理也日益完善。如果要訓練一個AI，用於宣傳引擎或者廣告引擎，或者使用AI來確定貸款的銀行，擁有的數據越多，AI分析就越精確。中國有更多的用戶和人均使用記錄，這得益於數字服務的普遍使用：例如，中國幾乎不使用信用卡，也不使用現金——每個人都在使用移動支付。這將助力AI更好地工作。

中國數字經濟取得的商業成功讓投資者歡欣雀躍。圖源：麥肯錫全球研究院

最後，中國政府非常支持AI發展：去年七月，AI被宣佈列入最為重要的領域之一。省市級政府計劃在規模近似於芝加哥的城市裡開發自動駕駛車輛。雙層道路，分別供行人步行和汽車行駛，降低了可能發生的事故和人員傷亡。高速公路上也正在安裝傳感器，以適應自動駕駛車輛行駛。這些高支出的基礎設施項目正是AI行業所需要的，而民營公司可負擔不起建設城市和高速公路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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