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西安高校雲集，有著紮實的藝術氛圍，也走出了不少優秀的藝術家。
但相對於深圳、上海等地，社會風氣偏向保守，經濟水平比較落後的現實，又使得西安在當代藝術的發展中處在一個比較邊緣的位置。
專注於當代藝術的華僑城當代藝術中心西安館（OCAT西安館）開幕已經有五年了。這五年中，OCAT西安館與西安進行了怎樣的互動，又是如何一步步發展，在將來又有什麼規劃呢？
帶著這些問題，貞觀與OCAT西安館的執行館長凱倫·史密斯（Karen Smith）進行了對話。
凱倫·史密斯（Karen Smith）
是一位英國藝術評論家及策展人。從1992年定居中國以來，一直致力於中國當代藝術的研究，曾在中國及世界各地為中國當代藝術策劃過多項群展和個展。2005年，成為OCAT深圳館學術顧問，2012年被任命為OCAT西安館執行館長。
貞觀：西安這個城市一直給人以歷史厚重的感覺，所以本地藝術圈的主流也一直是以書法、國畫等傳統藝術形式為主的。在這樣的藝術氛圍裡，當代藝術展覽在西安能不能開展的起來？
凱倫：五年前OCAT西安館的開館展是“書與法·二”，參展藝術家有王冬齡先生、邱振中先生和徐冰先生，這個展覽探討的是書法與當代藝術的關係，揭示當代語境下書法的可能性。力圖將書法這種西安觀眾熟悉的藝術形式以新的方式呈現。在此之前“書與法”曾於2012年在OCAT深圳館舉辦，這個展覽也是充分利用了OCAT館群的資源和優勢，我們也希望藉此讓大家知道OCAT西安館不是一個憑空出現的展館，而是華僑城支持的這個館群的一部分。
在此之後，我們逐漸在西安扎根。現在，OCAT西安館一年根據季節做四次展覽，同時還有“西安角”、“自我空間”等半永久性的常規項目。
▲徐冰，《新英文書法·春江花月夜》（局部），紙本水墨。圖 | OCTA 西安館
貞觀：西安人對當代藝術的接受程度高嗎？
凱倫：對我們來講，很重要的一個工作是說服人來看展覽，有的時候我們會弱化“當代”的字眼，靠藝術將大家聯繫在一起，從而促進相關的討論。西安走出了很多優秀的藝術家，我們有請他們回來做過展覽。但同時，我們也希望有更多的本地藝術家出現。所以我們在OCAT西安館中選了一個“角”，在這個空間裡成立了“西安角”項目，進行了一系列的特別項目展示。這些的作品可能是試驗性的，甚至可能是不夠成熟的，但這些都不重要，我們更期待的是這個項目能扶持和推動更多的本地藝術家進行藝術創作，給他們更多的機會，所以也給了這個項目的策展人充分的自主權，邀請了眾多的年輕藝術家來參與。
貞觀：西安高校眾多，從事藝術相關行業的年輕人也非常多，但他們想進入真正的藝術領域可能還有不小的差距。像這樣還在探索中的藝術從業者，他們有沒有機會參與到一個真正的藝術展中？
凱倫：西安有很多的年輕人，他們喜歡當代藝術。現在也是一個很國際化和開放的時代，人們對“當代”的東西是好奇的，這也鼓勵了我們去尋找不同的展覽形式，去不斷探索。比如我們的“西安角”項目。
▲耶蘇 刺菻。圖 | OCTA 西安館
貞觀：國內外很多美術館和藝術館，都承載了很大一部分藝術普及的工作，來參觀的觀眾可能是完全不懂藝術的。
凱倫：西安是一個當代藝術剛起步的城市，我們想通過比如電影放映、藝術家對話這樣的公共活動，用不同的話題來吸引更多的觀眾能走進美術館，把有西安特色的傳統文化融入進當代藝術裡，讓更多的人去接受。公共項目對我們來說非常的重要，是與觀眾最直接的一種交流形式。希望我們的公共項目在未來被更多的人知道，有更多的合作機會，也希望觀眾能夠告訴我們，他們更喜歡什麼，想看到什麼。有時候藝術可能就是這樣開始的。
貞觀：西安這幾年的的文化環境有什麼變化嗎？
凱倫：我們現在的受眾還是以藝術愛好者居多，但是也有很多驚喜。有時候會有觀眾告訴我他每一個展都來過，而且對展覽的內容也非常熟悉。所以我們相信，影響力是會慢慢擴大的。我很難講我們現在有多大的影響力，這畢竟是第一個五年，我們可以再等五年看看。
貞觀：西安的經濟形勢與深圳等地相比有一定的差異，人們對西安可能也有保守的刻板印象，這對西安的當代藝術發展有什麼影響嗎？
凱倫：我認為“當代藝術”與“當代經濟”沒有直接的關聯。深圳由於地緣、歷史等原因，當代藝術的發展時間比較長，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環境和觀眾。西安雖然剛起步，但現在也有了很大的發展。拿OCAT西安館來說，五年來，我們每一次展覽的觀眾數量都在穩定增長，上個月剛結束的一個展覽，來參觀的觀眾數量能與上半年的參觀總人數相媲美。另一方面，在一些當代藝術比較“成熟”的地方，商業行為也可能使得美術館難以參與到藝術活動中去；這些地方的觀眾也可能覺得自己對當代藝術比較瞭解，所以已經有一些麻木，但在西安我們實際上有著更多的發展空間，也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德萊頓·古德溫：“出-土”，2018，OCAT西安館展覽現場。圖 | OCTA 西安館
貞觀：對於西安的很多觀眾來說，當代藝術是非常“高大上”甚至有點“不接地氣”的，很多人都說看不懂，是不是會真的看不懂？
凱倫：我覺得觀眾不必要覺得美術館是高高在上的。90年代以前，西方美術館在選擇作品方面是非常嚴格的，但90年代當代藝術發展起來以後，這種現象其實已經發生了變化。這種發展是全球性的，中國的當代藝術也是與全世界一起發展，觀念的轉變只是遲早的問題。文化和藝術，不應該僅僅只是一種談資，一種裝飾，在保持內涵的同時，還是得更貼近生活，觀眾才不會對美術館有“不接地氣”的看法。這一點其實不只是我們OCAT西安館，也是華僑城在文化藝術領域一直探索的課題。
▲OCAT西安館展覽現場。圖 | 阮唐
OCAT西安館也無意於做成一個“不接地氣”的空間，但也不會為了追求“接地氣”而刻意調整自己的風格，我們一直在堅持藝術性的展覽，不趕時髦、趕潮流，不花錢請“大明星”，靠著持續的高水平活動獲得觀眾的信任。可以說我們的工作是非常踏實的。這源於華僑城注重文化藝術的公共性和公益性的發展理念。
貞觀：西安這兩年有不少新的博物館 、藝術空間出現，這些對城市文化有沒有什麼影響？
凱倫：西安正在建設“博物館之城”，這個計劃是非常好的。我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以前沒有這麼多的展覽空間時，本地的年輕藝術家們可能會因為缺乏氛圍和展覽機會，從而離開西安。但是現在有了這麼多的展館和藝術空間，大家都在共同努力塑造一個好的藝術環境，一起努力，西安在這方面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
人們來西安的目的不能只是兵馬俑、大雁塔，而一定要有這些新的、吸引人的東西。那麼多的朝代和文物，在西安建博物館並不難，現在西安的博物館已經超過了一百座，但數量並不是唯一的評價標準，不能用數字來衡量文化發展的水平，如果能出現那種了不得的展覽，和讓人非來西安不可的展館，就更好了。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說，是藝術改變了城市。
▲“西安角”木刻簡介。圖 | OCTA 西安館
貞觀：西安人做事有時會“差不多”就行了，這有沒有影響到做展覽？
凱倫：我覺得做一個美術館，一定要堅持一個國際化的標準。美術館不是娛樂場，它的作品可以新鮮好玩，但是一定要讓大家有所收穫，讓大家對世界有新的認識。我們一直堅持以作品為本，不會因為“關係”或者商業利益就去辦一個展覽什麼的。
另一方面，我們非常強調專業。拿“西安角”項目來說，我們不怕年輕藝術家的作品不夠好，我們需要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但同時一定要給他們做專業的、符合藝術家的理想的、對觀眾負責的呈現，作品在不同的陳列下會讓人有不同的理解，我們不能“差不多就行”。這對大家都是一個學習的過程。無論是對展館、藝術家還是觀眾來說，這些東西都非常重要，它這是對藝術家的尊重，也是對觀眾的負責。
貞觀：那在下一個五年有什麼計劃和期待嗎？
凱倫：我希望我們能有更多的資源把我們的公共項目擴大，希望能走出展館，走進高校、走進社區、走進日常。我也希望以後能有更豐富的活動，比如演出、音樂、戲劇等。
下一個五年應該不會有很大的變化。我們目前的展覽質量穩定，觀眾也在不斷擴大。這些得益於華僑城對我們的工作非常大的支持和尊重。華僑城多年來一直在推進文化藝術領域的發展，比如錦繡中華·民俗文化村的《新東方霓裳》，北京歡樂谷的《金面王朝》等劇目，深圳華•美術館《超景觀》藝術展覽，都有著不錯的口碑。
OCAT西安館也因為華僑城的支持，在日常展覽選擇上有著很大的自由度，我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做不同主題的展覽，不受外界因素影響，專心策展、辦展。
五年前，OCAT西安館的初衷是“整合當地及國際資源，以國際化的水準來呈現並推介中國當代藝術，同時支持多樣化的、立足西安的文化交流項目”，現在，我們仍然要堅持著這樣的初心，推進當代藝術在西安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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