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導報》專題報道組
11月26日,北海道警方逮捕了11名涉嫌違法入國管理法的華人。王春月(62歲)等華人在北海道知內町的大規模太陽能發電廠工作,此外並有46人逃亡而不知去向。來日留學生、實習生和以前的研修生“大逃亡”事件屢見不鮮,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日本的社會問題和在日外國勞工的處境。
北海道外國勞工突然大量逃亡
案發起因,是11月25日晚上,四名中國男子帶一名男子到北海道木古內醫院看病,由於病情嚴重,這名病人於11月26日凌晨在醫院病逝,4名男子卻不知去向。病逝者正是在太陽能發電廠工地現場的一名勞工,由於警方介入,這一起非法滯留勞工以及逃亡時間浮出水面。
據瞭解,被捕的11人中,有9人是沒有去入管局更新或變更在留資格的不法滯在者,另有兩人沒有有效身份證件,警方判斷他們約5個月左右在日本不法滯在。
這批勞工都是在進入日本後,一次數人被車運到青森港,之後乘坐渡輪進入函館港。而被派遣的這些勞工,大多數都提交了印有“永住者”或“定住者”的在留卡複印件,警方認為這是有組織的違法就勞行為。
北海道函館方面本部警備科人員表示,被捕11人中,9名男女是在6月到10月期間,從成田機場和中部機場持有短期滯在(15天)資格入境的。另外兩名不持有護照的被捕者,則可能是從長崎港以船舶觀光上陸許可資格而入境。
負責北海道太陽能發電廠工作的川元建設社長川元正和社長在接受採訪時表示,現場確實人手不足,所以接受了千葉派遣公司派遣來的中國勞工,因為他們都提交了有永住或定住資格的在留卡,所以不疑有他,沒想到他們是非法滯留。
此外,被逮捕的27~62歲的11名中國籍男女,在逮捕前已經停工了一個星期。11人中的有一半人表示,他們在逮捕前兩個星期開始,公司沒有給他們工錢,因為僱傭雙方的矛盾,他們罷工了一個星期。還有人表示對勞動環境不滿。
事件發生後,當地志願者在木古內町內在住民區分發海報,讓市民如發現可疑外國人,迅速向警方提供相關情報。當地市民接受採訪表示:“真沒想到在木古內會有中國人,完全不知道有這個事。”
在臨近涉案中國人居住的公寓附近的超市裡,店員表示曾經看到過這些中國勞工來買東西,“一週會來2回左右,每次都是10個人左右一起來,蔬菜啊肉啊一共大概能買3萬日元左右。不過上個禮拜開始就沒再看到他們再來了,”店員說。
這11名中國人被逮捕時,另有46名中國人逃跑,位於北海道知內町的太陽能發電廠立即人去廠空。工地現場的日本人工頭在接受採訪時一臉困惑地說“不知他們為何跑掉了”。工地人員說,被捕的11人和另外47人是一起的,一共58人,從今年9月起被從千葉縣的企業派遣到工地,工作是修理中國製造的太陽能板的基礎部分。他們平時住在距離工地現場約17公里的地方。26日警方逮捕了11人之後,擔當者到中國勞工住處,發現其餘46人都消失了。工地人員稱“全都空了,不知道他們是感到不法滯在被發現了,還是受到他們派遣頭目的指令了……”
居住在這些中國勞工附近的日本男子(68歲)說:“沒覺得他們是違法做壞事的人,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他們穿著單薄的上衣,感覺好可憐”。另一位71歲的日本女性鄰居說:“他們不會說日語,所以我教給了他們怎麼區分垃圾處理,沒有什麼麻煩,感覺都是好人。”
目前逃亡的46人下落不明。
2015年外國人實習生失蹤5803人
據日本法務省調查,2015年在日本失蹤的外國人技能實習生達5803人,比上年大幅上升,創過去最多,其中有3116名為中國人。
日本政府同時表示,外國實習生逃跑事件激增的原因大多與用人單位惡劣的勞動環境有關,政府希望通過強化對用人單位的監控,阻止實習生失蹤事件的增加。
外國人技能實習制度,是以外國年輕人在日本學習先端技術,並活用於本國發展為目的。2015年6月末,有18萬人來日接受實習。2012年實習生失蹤人數為2005人、2013年為3566人、2014年達到4847人,以每年千人的規模持續增加。
2015年失蹤人數最多為中國人3116人,其次為越南人1705人、緬甸人336人。實習生大量失蹤的另一個原因被指有搶奪勞動力的不法中介存在,這些中介向實習生介紹其他工作。
名古屋入國管理局和岐阜縣的相關部門在一次會議上公佈的數據表明,2015年一年間,在岐阜縣以技能實習生身份工作的外國勞動者有85人失蹤。失蹤者中,女性佔了70%。
根據岐阜縣警方的報告,行蹤不明的實習生70%是女性,國籍以中國和緬甸居多。行蹤不明者半數是實習一年就失去了聯繫,經調查,大部分人是為了“尋找高工資的工作。”
岐阜縣勞動局也表示,實習生失蹤與用人單位惡劣的工作環境與低廉待遇也有關係。2015年4月至12月,接收實習生的83家會社,其中有77家會社有讓實習生長時間勞動以及未付工資的違法行為。
上個世紀70年代以後,日本用人成本上升,一部分企業以“研修生”名義,大量吸收外國廉價勞動力,日本各行業聯合會也開始為其屬下的中小企業招聘“研修生”。在實施過程中,原本旨在通過引入外國實習生,向發展中國家傳授技術的技能實習制度,卻成為解決勞動力不足的工具,演變為純粹的勞務輸出。許多外國勞動者懷抱夢想,認為到日本能夠掙高工資,還能學習先進技術。可是來到日本後,才知道事與願違。很長時間以來,一部分實習生在工作中面臨著不公正對待、工傷事故高發、超負荷加班導致“過勞死”等狀況,中國實習生所佔的比例最高。
據共同社今年11月19日報道,有關擴大接納外籍勞動者的《出入境管理及難民認定法》修正案,日本法務省19日公開了調查失蹤技能實習生時使用的問卷。對其進行瀏覽的在野黨議員指出看到多起以9萬日元(約合人民幣5550元)月薪每週工作超過100個小時等違反《勞動基準法》嫌疑重大的情況,“暴露出低收入長時間勞動的實際狀況”。在野黨要求向國民公開調查結果,呼籲國會重新審議,稱“應在找出問題點的基礎上思考新制度”。
此次公開的是法務省去年對失蹤動機、僱用環境等展開調查的2870名實習生的問卷複印件。工作地點等易於鎖定個人身份的信息被塗黑,允許眾院法務委員會理事等瀏覽和抄寫。
據立憲民主黨的逢坂城二等透露,多名在野黨議員瀏覽了幾十人的調查問卷。經確認存在從事紡織業的越南籍女性以9萬日元月薪每週工作130個小時、從事建築工作的菲律賓籍男性以7萬日元月薪每週工作72個小時等情況。此外,一名從事製衣工作的中國籍女性6萬至10萬日元的月薪被扣除水電費等5萬日元。
留學生“北海道大逃亡”30週年
震驚日本的“北海道大逃亡”距今已近30載,但這件發生於上世紀80年代末的事件仍讓人記憶猶新。
1988年,中國赴日熱潮超過了極限,日本人開始謹慎起來,他們修改入國規定,要保人交出印鑑證明。
此時,在北海道最偏僻的東部誕生了一家日語學校——飛鳥學院阿寒校。因新開校急需招生,學校免費提供保人,並吸取先前其他語言學校的教訓, 提出簽證到手再付款的新招。
中國人原先只在日本電影《遠山的呼喚》中見過北海道,知道那是一片荒涼、寒冷的地方。當時在上海,有人以5角錢一張出售介紹該校情況的說明書,人們將信將疑,但還是有一些大膽的上海人向著完全陌生的異國北方發出了求學的申請。
入國簽證很快收到了,人們欣喜若狂。當時的膽怯者,懷疑者後悔不迭。
阿寒校全體學生在東京羽田機場集合,學校專程派老師前來迎接,隨後帶著他們向那寒氣逼人的北海道進發。
學校老師很熱情,在機場的出口處掛起了歡迎的標牌。這地方先前沒住過外國人,純樸善良的居民們十分友好,走在路上誰見了學生都會問聲好,就加阿寒町政府的大樓上也掛起了歡迎學生的標語。
學校離阿寒町開車約30分鐘。那是一個偏僻村落,有近百間無人居住的舊房,周圍只有十幾戶居民,約三四十人,老人和兒童各一半,青壯年都在外謀生。
阿寒校設在一所中學裡,佑大的學校只有十幾名學生。那裡還有一個很大的室內體育館。學校的食堂供中國學生使用,還專門從橫濱請來一名福建人當廚師。
離學校不遠有座小學,只有近10名學生,附近還有家肉食品加工廠,也只有近10名工人,除此之外就是連綿不斷的荒山。來的第二天全體學生就去兩處轉轉,想熟悉一下環境,可還沒轉完,老師們就匆匆開車來把學生全部帶回,並宣佈說因實行的是日本唯一的24小時管理制,不得自由活動,離校要請假。這一個下馬威首先使學生感到前景無望。
揹著鉅債的學生開始向校方提出打工申請,可學校卻堅持按入管局的“3個月不準打工”的規定辦。周圍一片荒山,沒學校介紹根本不知道哪有工作,且又不準自由外出活動,那些聽說過東京打工情況的學生開始浮躁不安起來,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對於只有兩年簽證的留學生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同學們一再呼籲放寬限制,可校方仍一味堅持原則,同學們心寒了。學生要走,校方十分為難,早在開學前已有兩名學生不辭而別;開學後,因校方不讓打工,又有一人在半夜悄然離去。日本人士不解地搖頭。42萬日元學費竟會使這群中國學生無法安心學習,的確他們無法理解。
突然阿寒町政府和學校宣佈同意轉校,同學們一下子活躍起來,紛紛寫好請假條準備向大東京進軍。
阿寒町交通不便,每天只有4班汽車經過。星期天一早,同學們準備出發,為了不影響居民休息,部分同學將行李搬到村外不遠處的橋上候車,結果被路過的汽車發現通知學校。老師從睡夢中驚醒,穿著拖鞋開著車把候車的學生帶回,緊接著驅車追趕駛過的班車,一直追到釧路才把另一批截回。到校後被收去護照 才讓回宿舍。晚上最後一班車過去後才發還護照。
夜晚12點,白天被截回的學生悄悄整理了行李,在其他同學的揮淚相送下,開始了一次艱苦的大逃亡。
凌晨3點,他們已穿過阿寒町,走過飛機降落的釧路機場,向釧路市挺進。坐飛機怕被發現,只有到釧路坐電車才安全,由於不斷地躲避夜行的汽車,蒿草叢中的水珠和天上的雨水很快浸透毛衣,冰涼的襯衣皺巴巴地貼在身上。
北海道是日本最東部的地區,天也亮得特別早。四周的黑暗漸漸變成霧茫茫的一片。到了,到了,前方就是釧路市。逃亡者帶著一身疲憊,從心底裡發出了歡呼。這時一輛趕早的出租車正巧開過,他們就像搭上救命船似地爬上了車廂。半小時後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時間還早,他們買好票後不敢在候車室久留,悄悄地分別繞到站後一間無人的小棚裡換上乾衣服,又飢又渴也不敢出去買食物。開往札幌的電車還有一分鐘就要發車時,他們才奔進車站,跳進車廂。電車啟動了,看著已冉冉升起的太陽,同學們宣告逃亡成功了。
第一批逃亡者走了,留下讀了半年書的同學們在得到下半年的簽證後也紛紛逃亡,他們到了東京、橫濱、大阪,最後也都“黑”了。那位任阿寒校校長的中國籍老師也辭去了職務回到了橫濱。阿寒校首批56名學生,半年後只剩下了7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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