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軍進入了陝北蘇區的邊沿一一紹山一帶。這裡是白區和紅區交界的地方，部隊翻山越嶺走了三天也沒碰到一個村莊。備的乾糧吃光了，全軍兩天沒吃上東西，許多同志餓的昏倒在路上。這天下午，忽然發現一個羊群，有約500多隻羊，一盤問，是羊販子，我們和販羊的人好商量一番，他才把羊賣給我們。
我們的部隊就吃起羊肉來。沒有鹽，鍋也少，有臉盆的用臉盤，沒有臉盤的把羊肉切成薄片兒，放在石板上烤，有的拿著羊腿放在火上燒。幸虧了這群羊，才使我們堅持到了陝北蘇區。
我們開始進入蘇區，因為部隊機槍多，穿的又比較齊整，每個戰士都戴的八角帽，額頭上還綁著紅領帶。說話口音不對，有些群眾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隊伍，紛紛逃走。可是當群眾知道我們是紅軍，就分外親切，消息傳的很快。
一天，劉景範、習仲勳同志，先後找到了我們。召開了群眾大會，歡迎我們。來到陝北蘇區，我們就好想到了家一樣。和習仲勳同志會面後，又經過連續四天的行軍，到達了永平鎮。在這裡我和劉志丹同志會面了。志丹同志態度沉靜，穿的十分樸素，講話更為謙虛。看來，你想不出他會是黃埔五期的學生，好像就是一個純樸的農民。
兩軍匯合之後，我們即著手改編部隊。紅二十五軍，陝北紅軍二十六、二十七軍合編為十五軍團，我任軍團長，劉志丹同志任副軍團長。1935年9月18日一一國恥紀念日，我們在永平西南一個幹部學校門前操場上，舉行了紅十五軍團成立大會，兩軍合一，7000多人，真是人精馬壯。周圍幾十裡以外的群眾，都趕來參加了大會。會場上紅旗飄揚，遮日蓋天。許許多多的大字標語，貼在臨時搭起的蓆棚裡。主席臺的兩旁，是兩張大字標語:
一是:兩軍親密團結，攜手作戰！
一是:迎接中央，迎接毛主席！
張學良七個師也跟著我們的後面趕來。紅十五軍團成立的第二天，我們就商討反“圍剿”的作戰計劃。兩軍匯合之後，戰士們說一定要打個漂亮仗，我們指揮部的同志們也是這樣想，一定打響第一搶。開始討論了，大家都望著地圖默默地思考。
劉志丹同志向我說: “海東同志，還是你先發言吧。“志丹同志對陝北的情況比較熟，我說: “還是你多提些意見，你是老陝北。“志丹同志在指揮上很慎重，他望著地圖考慮一會，把手推向米脂、橫山一帶，用一種商討的口氣說 : “咱們這在這裡下手如何？這裡是高桂滋一個師，井嶽秀一個師，這兩股部隊，是陝北的土皇帝，戰鬥力不強，消滅了他們，我軍可以打出三邊，發展蘇區。”
我考慮著志丹同志的意見，覺得這是一個比較穩當的計劃，吃掉這兩個鄉土部隊，把握大一些。可是，目前大兵壓境，消滅這兩個部隊對敵人的打擊不重。再說，現在不是發展蘇區的時候。因此，我建議打蛇打頭，最好先打東北軍。如果把東北軍的主力搞垮一、兩個師，會使陝北的戰局發生重大的變化。
我把意見提出後，有的同志同意，有的同志說: “啃硬骨頭，當然過癮，可是，東北軍力量強，不易打。
我說東北軍是我的老對頭，我知道他的底細，雖然上層軍官反動，可是廣大士兵不願意打仗，他們部隊裡有很多士兵當過我們的俘虜。
經過一番討論，我們的意見一致了，打硬的，打東北軍。
據情報，東北軍七個師分成兩路向我進攻，一OO師、一二九師已經到了延安，一O七師和軍部還在洛川一帶。我們決定 :圍攻甘泉(這裡駐守一OO師一個營)，調動延安的敵人，攔路打它個埋伏。
經過三天的急行軍，我們繞過延安，到達了延安南90里路的甘泉附近。部隊在甘泉以西王家坪一帶休息，我和志丹同志帶著團以上的幹部來了甘泉北15裡的勞山附近。一看地形，非常理想，甘泉北是一條通向延安的公路，路兩旁是連綿起伏的山嶺把延安甘泉公路夾在當中像一條口袋。而且，兩邊山上樹木繁密，便於埋伏，如果把敵人放進來，真如同把狐狸裝進口袋裡。
決心下定了。但是，我考慮到敵人刁滑，必須埋伏在他們意想不到的地區。
回來後，我和志丹等同志詳細地商討了部署，決定派一部分小部隊圍攻甘泉，我軍在勞山附近打延安來的援兵，估計: 我軍第一天包圍甘泉，第二天延安的敵人可能起身，那麼，第三天上午皆可進入埋伏地區。
戰鬥按著計劃開始了。圍攻甘泉的第二天，我和志丹同志分頭帶領部隊進入了埋伏區。出發前，對參加埋伏的部隊進行了嚴密的組織，每人攜帶三天的乾糧，進入埋伏地區後，不準生火，不準走動，指揮槍不響，任何人不得開槍。
我的指揮所，設在西山上一棵大樹下。把便衣派出去後，我拿著望遠鏡，蹲在山頭上。
等到第三年上午，卻不減敵人的影子，我心裡好急，暗暗想:賀立中(敵一OO師長)這回耍滑頭了，你不是一向找著我們打嗎？今天怎麼了？莫非走露了風聲！正在猜想，派出去的便衣跑回來了。我心想:好了！一定是敵人來了。
“來了，來了！”便衣跑到我跟前，高興地叫著。
我站在一棵大樹下，從望遠鏡裡看見敵人的先頭部隊。原來估計，敵人要是兩路行軍，必有兩個團鑽進來，如果再追擊一下，可以搞到他兩個多團。誰想，敵人一露頭，是四路前進。看來賀立中太欺負人了！
驕橫的敵人雖有防備？但他們把我軍可能埋伏的地區估計錯了。據後來抓住的一個參謀說賀立中騎在馬上過了他預計我們埋伏的地區後，向參謀長說: “徐海東詭計多端，我當他會打我個埋伏呢！現在出來龍潭虎穴……”就在他正說這話的功夫，我的指揮槍響了，道路兩旁，機槍、手榴彈，立即混響起來，幾千敵人，像黃蜂窩捱了一棍，不知向哪裡跑好。有一股敵人企圖搶奪山頭被打垮了，有的企圖往前突圍，我派出去的短槍團，把路給堵住了。敵人開始頑抗，不肯交槍。我們的戰士連打帶喊話: “交槍吧，你們跑不出去。″“放下武器，一律優待。”敵人這個部隊裡有好多士兵曾經做過我們的俘虜，在此情況下紛紛繳了械。
戰鬥還沒完全結束，我從指揮部的山上走下去，一下被俘虜圍住了。我當他們要暴動呢，不是，原來很多俘虜的兵士認識我，有的說軍長，我這是第二次向你們交槍了，有的說我是第三次交槍了，還有的說我一槍沒放。他們紛紛表白自己的功績。我說:“都是好兄弟，放下槍就是朋友。”
有的俘虜問我們的戰士，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來？我們同志回答的很好，我們指揮部特別邀請了。
戰鬥只有六個多鐘頭，一OO師全部被殲，3700多人做了俘虜，師長賀立中和參謀長被打死。繳獲的武器堆積如山。
戰鬥結束後，我們在勞山附近休整。七八師師長楊森同志帶隊去楊原偵察，又在那裡殲滅了一O七師一個營。
這兩仗把敵人圍剿的氣焰打下去了。
敵人改變了戰術。採取步步為贏的碉堡政策。我軍乘勝擴大戰果。強攻榆林橋，又消滅了一O七師四個營。這個團是東北軍的主力，團長高福源外號叫高包脖子，曾經當過張學良警衛營的營長。我命令部隊把他查出來，可是查了半天沒查著。我走到俘虜群裡，隨便拉出一個俘虜，向短槍隊說 : “把他帶上，他就是高福源。”這個俘虜連聲說: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理髮工人。”說著嘴向旁邊一歪，原來高包脖子就在旁邊，我向高包脖子說: “高福源，你出來吧！看你打的那麼堅決，我當在活人當中找不到你呢？"他只得低頭認罪。
打完這仗，我們得到了中央和一、四方面軍確實的消息，他們離我們不遠了，先頭部隊已經到了吳起鎮，我想: 毛主席快到了，再打它一仗，準備見面禮！
(連載三 未完待續)
(原載《紅旗飄飄》第3期 1957年8月出版)
[王金昌]系今日頭條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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