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的甲蟲

卡夫卡的甲蟲

儘管人群擁擠,每個人都是沉默的,孤獨的。對世界和自己的評價不能正確地交錯吻合。我們不是生活在被毀壞的世界裡,而是生活在錯亂的世界裡。我們就像被遺棄的孩子,迷失在森林。當你站在我面前,看著我時,你知道我心裡的悲傷嗎?你知道你自己心裡的悲傷嗎?

——卡夫卡 《失蹤者》



卡夫卡的甲蟲


卡夫卡的甲蟲


卡夫卡的甲蟲



最早讀卡夫卡《變形記》的時候,剛經過一場不對等的分手,因為從開始到結束,都是被介紹被談話然後被散場,木訥的大叔,無動於衷這一切,以為書中自有顏如玉,後來害人不淺誤人子弟的還是書中自有黃金屋。

與馬爾克斯讀到“格里高爾清早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甲蟲”,驚歎小說的寫法不同的是,記得那天沒有按時下班回家,接踵而至第二天的夜班也調休沒去,擔心掙不到足夠錢的工作,擔心做的不夠好的愛情,它們有的煙消雲散,有的根深蒂固,過去現在未來都沒什麼兩樣。

其實,卡夫卡早就用一隻甲蟲殘忍地固定了格里高爾的位置,不過是冷酷社會可有可無的一枚螺絲釘。變成甲蟲的格里高爾開始有了蟲的習性,關鍵是還有人的意識,多麼的悲哀,世間諸事,心裡明白,無可奈何,又與蟲不蟲無甚瓜葛。


卡夫卡的甲蟲


卡夫卡與父親的關係甚至可以用淡漠形容,他從來不被父親待見,父親鄙夷他的職業,那不過混飯吃的地方,父親在家裡絕對的權威,造成了卡夫卡多少有點孤立。卡夫卡的怕與恐懼,來源於父親,又不止於父親,都被寫入父親不屑的文字裡。

卡夫卡是文藝青年的標籤,不讀卡夫卡算什麼文藝青年?他的冗長《城堡》,讀過了如釋重負,算是讀過,可以暫時不讀了。活著應付不了的,一隻手去遮擋絕望,一隻手去記錄絕望,卡夫卡大概的意思,只有他能冷靜地注視著廢墟。

變成甲蟲的格里高爾,試圖努力走出房間,這時候,恐怕是爬出。他想回到從前,繼續掙錢養家餬口,但是當家人發現他的變化之後,不僅將他趕回房間,禁止他的外出,而且從此再無人踏進他房間一步。


卡夫卡的甲蟲


木心把卡夫卡與林黛玉搭配比較,考慮的是兩人性格與人生態度。天才一般都是病態的,這種病態的源頭,卻是對親情與愛情的渴望,卡夫卡的《致菲利斯的情書》比其任何長篇小說都長,末了仍舊是,“沒有她我活不下去,但和她在一起我仍然活不下去。”

變成甲蟲的格里高爾很快被家人淡忘漠視,甚至搬走了他房間裡幾乎所有的傢俱,這些東西的泯滅,基本截斷了作為蟲子格里高爾記憶的溯源,他可能會永遠變成它,它永遠變不回他。

書與人的機緣巧合,也需時間地點和心情,濁世羈旅,失之交臂的不在少數,對自己過分在意以及對別人過分在意,差點蒞臨了深淵的邊緣。白日小職員,夜晚天才的卡夫卡通宵達旦煙熏火燎出籠的小說,本就是給那些用現世心思往上撞的讀者諸君準備的,隔膜略過是互與的,彼此彼此。


卡夫卡的甲蟲


約翰·多恩說沒有人是一座孤島,因為格里高爾的變故,家人一片慌亂悲傷,父親擔心逼債人很快上門,母親為再也僱不起人做家務自己要親力親為痛苦,妹妹的哀愁,不僅音樂學院夢想破滅,而且再也不能衣食無憂了,沒有誰去深究關心格里高爾變成甲蟲後恐懼不安的掙扎。

很有意味的是,現實中卡夫卡的國籍也糾纏不清,從1883年至1924年,卡夫卡基本生活在布拉格,歷史上這段時間,布拉格曾屬於奧匈帝國,而後成為捷克斯洛伐克的首都。不過作為一個德語寫作的猶太人,捷克明顯是不太歡迎,布拉格也在他諸多的文字裡描述的陰鬱黑暗。他在1923年離開布拉格,與女友朵拉在柏林同居,次年因病情返回布拉格直至去世,安葬於布拉格。

格里高爾消失了作為人的情緒,他蜷縮在甲蟲殼絕望孤獨,完全忘記了生而為人的過往。妹妹的琴聲喚起了他人類的記憶,從蟲向人逼近的過程中,家人阻斷了他的妄想,他們決絕地否認了面前的甲蟲與之前格里高爾的任何聯繫,他們寧願相信原來那個能為他們大家帶來諸多實惠的格里高爾已經消逝了。

格里高爾平靜地接受了這種事實,一邊“懷著深情和愛意回憶他的一家人”,一邊悄悄地死去了。他的死,使大家都如釋重負。


卡夫卡的甲蟲



【 繪畫:Alexandra Rozenman(俄裔美籍) 】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