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美”黃光裕:從內地首富三冠王到資本囚徒

提起黃光裕,可能很多人都快將這位曾經的梟雄遺忘了。出生草根,十六七歲就開始步入社會。依靠驚人的經商天賦獨掌中國零售業,從2004年到2008年,三度奪得胡潤百富榜內地首富,並且在2006年成為福布斯榜內地首富,2008年被捕時依然被評選為當年的首富。這種傳奇在中國商界歷史上也可以獨一無二了。如今,已在獄中的黃光裕依然影響著資本市場。


“國美”黃光裕:從內地首富三冠王到資本囚徒

黃光裕

黃光裕1969年5月9日出生於廣東汕頭市潮陽區鳳壺村,一個既不靠山也不靠海的小村莊。黃家祖籍在鄰村波美村。黃光裕的爺爺以前是波美村的地主,在土地改革的時候,他們家的土地財產都被沒收了,父親黃昌義12歲便流落到銅盂鎮鳳壺村曾厝,投靠了村裡的一戶曾姓人家,曾家祖上曾是泰國著名僑商,但在土改等歷次社會運動中家道中落。此後,黃昌義與曾家的女兒曾嬋貞結婚並在鳳壺村定居下來,並生下了黃光裕兄妹4人。哥哥黃俊欽、妹妹黃秀虹、黃燕虹。囿於家道中落,黃光裕幼時家貧,一家六口人就蝸居在豬圈旁一個不到14平方米的小屋子裡。加之在那個實行人民公社,勞動了沒事就開始鬥地主的特殊時代,黃氏兄妹祖上的地主成分時常成為同村同齡孩子欺負他們的理由。但黃光裕的母親曾嬋貞經常教育他們,即使別人欺負到自己,自己也不要反過來去欺負別人,而是要自己爭氣,不在外面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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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汕頭市潮陽區鳳壺村

1984年,緊鄰黃光裕老家鳳壺村的貴嶼鎮興起了收售廢舊電器的行業。當時很多人從國外收集回來的廢舊電器進行修理組裝然後再出售,賺了很多錢。修理電器的風潮也進入了鳳壺村。不到半年時間,鳳壺村裡家家戶戶都開始做這生意,各式各樣的破家電和舊家電紛紛湧入,讓原本就窄小的巷子顯得更加逼仄。看見別人賺了錢,黃光裕的哥哥黃俊欽也投入其中。為了維修破家電,黃俊欽自學了組裝和維修技術。很快,機敏的黃俊欽就完全掌握了維修和組裝的要訣。技術問題搞定後,在黃俊欽帶領下,黃光裕也跟著哥哥一起做起了舊電器的生意。在黃光裕兩兄弟跑斷腿,磨破嘴的不懈努力下,鳳壺村周邊不少走私的舊電器都被他倆收購了。通過黃俊欽的維修,一臺臺破舊的電器如被施了魔法一般煥然新生。在哥哥翻新舊電器的同時,黃光裕也不閒著,在別的地方找下家並把翻新和維修過的電器轉手賣人。當時的黃光裕還只有十幾歲,卻已經成為精明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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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俊欽

不過囿於黃俊欽馬上要參加高考,舊電器生意也就只能暫放一邊。

1985年,黃光裕16歲。高考失敗後的黃俊欽19歲向母親提出了外出打工的想法。但是潮汕人向來認為“工字不出頭”,打工是沒有出頭之日的。於是母親便建議黃俊欽去外面闖一闖。年輕的黃光裕得知哥哥要外出闖蕩,也想跟著哥哥去見見世面。起初之一想法被黃俊欽斷然拒絕。“你這個年紀就應該好好讀書。就算家裡沒錢,哥也會供你讀書。”但最終拗不過黃光裕額軟磨硬泡,黃俊欽終於同意了黃光裕的請求。

就這樣,黃光裕與哥哥黃俊欽帶著母親借下來的4000元走出了汕頭,走出了廣東,一路北上。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兩個在南方長大的小夥子,居然會到內蒙古去。對於選擇去內蒙這件事,黃俊欽當時顯然有自己的想法。之所以選擇內蒙,正是考慮到內蒙經濟不太發達,舊家電翻新後可以賣出一個更高的價格。

於是兄弟倆揹著大旅行袋,裝滿了收音機、電子手錶之類的東西,啟程北上。然而生活並不順遂,黃氏兄弟在內蒙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加上當時內蒙比較閉塞,倒賣電子商品在當地還是屬於投機倒把的違法行為,是不被允許的。於是本地人基本上不購買他們的商品,賣出去的東西寥寥無幾。所有的心血都被浪費了,回報更無從談起。屋漏偏逢連夜雨,沒過多久,黃俊欽還被呼和浩特警方因投機倒把扣押了一段時間。

無奈之下,黃光裕兩兄弟決定離開內蒙。談到離開內蒙的原因,黃光裕這樣說:“我覺得那裡市場太小有點閉塞,另外那邊的人喜歡說大話,我的性格不太適合這種氛圍。”

於是,在一個寒冷的冬日,黃光裕兩兄弟踏上了去北京的路,由此,兩兄弟的財富傳奇便揭開了大幕。

1986年,初到京城的黃光裕兩兄弟被眼前這座大都市的繁華所吸引。他似乎找到了一種感覺,他決心要在這裡長期地紮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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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街頭舊照

黃俊欽和黃光裕借了3萬元,在北京前門的珠市口東大街420號盤下了一個100平方米的門面,取名國美,主要做服裝生意“廣東的服裝時尚又便宜,如果拿到北京肯定能賣個好價。”不過,在經營了一段時間後二人發現服裝生意並不好做,由於當時服裝店越來越多,競爭激烈,加之國美的服裝色彩和造型都太過前衛,兩兄弟的服裝店門可羅雀。

1986年12月,電器行業正慢慢呈現繁榮的景象,黃光裕兩兄弟最終決定重操舊業。1987年1月1日,國美服裝正式更名為國美電器,這標誌著國美真正地走上家電零售業的道路。至於為什麼轉型,黃光裕說“當時很多人看中了家用電器作為‘大件’在人們消費生活中的發展潛力。家電相對比較穩定,我覺得自己做起來還比較合適。當時家電是有貨不愁賣,就看你能不能進到貨。”

“國美”黃光裕:從內地首富三冠王到資本囚徒

國美開業後,找貨源成了頭等大事。而老家廣東成為了當時最好的選擇。彼時的廣東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各類電子產品生產加工企業如雨後春筍一般迅速發展。加之黃氏兄弟出生潮汕,人熟地熟。大量的貨品就這樣從廣東發往北京。另外當時北京的東單和大柵欄有兩個華僑收購站,那裡收繳的大量電子貨物也大都被黃光裕接收了。頭等大事迎刃而解。

為了快速打開銷路,黃氏兄弟採取了薄利多銷的策略。由於當時我國剛剛開放搞活,市面上不少商家採用囤貨居奇的經營策略,賺取暴利。國美的產品依靠質優、價廉迅速成為了高口碑的電器零售商。短短1年,國美就在電器市場上站住了腳,並開始大踏不前進。

隨著銷量不斷增加,人工計款的錯誤率不斷提升,而且不時出現個人把要上交的錢放入自己腰包的情況。為了解決之一問題,黃俊欽通過自學,在1988年那個人們還不知道互聯網為何物的時候,國美就開始用電腦收款,而電腦上使用的程序就是黃俊欽自己編的。黃光裕曾這樣稱讚哥哥:“他非常厲害的一點是,他只要看一看圖紙,就會很清楚。他是幹一行專一行的人才。”

1991年,國內各電器廠家如海爾、熊貓陸續上市,市場競爭開始加劇。為擴大影響,黃光裕和哥哥商量後,準備在《北京晚報》中縫打廣告。當時的國營商店還停留在賣不動的商品才打廣告,打廣告的都不是好商品的模式中,黃光裕的做法,被不少國營商店的員工所鄙視。不過隨之而來的還有吃驚。一夜之間,“買電器,到國美”的廣告讓整個北京人都知道了國美。這一別開生面的嘗試給國美帶來了海量的顧客,國美電器的所有存貨被一搶而光。開票的服務員從早上八點一直忙到晚上十點,中間上廁所的功夫都沒有。北京周邊城市的很多顧客大清早就去國美排隊,最高峰的時候門口能排上千米的長隊。由於生意太好,黃光裕的母親也趕到北京幫忙打理事物。當時的國美一天平均銷量接近30萬。

兄弟倆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成功帶來的衝擊。一鼓作氣,在兩年時間內兄弟倆又在北京多處開辦了“國豪”、“亞華”、“恆基”等電器店。至1993年,國美的實際控制店面已達七八家。

正當國美意氣風發,一枝獨秀的同時。房地產正經歷著史上最慘痛的打擊。 93年下半年,海南的房價快速回落到1991年的水平,跌幅達八成五。海口的一萬三千家房地產公司倒閉了95%,引發壞賬800億元。 同時,海南房地產泡沫的破裂引發全國房地產硬著陸,全國房產價格紛紛大跌,房地產市場被冰封。

但不同於普通人,大哥黃俊欽卻嗅到了房地產市場的暴利機會。雖然黃光裕曾勸說黃俊欽冷靜,但是黃俊欽仍選追隨自己想法的並一手創辦了新恆基集團。

於是倆兄弟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分家了,黃光裕分得了國美和20萬現金。

單飛的黃光裕決定甩開膀子大幹一番。

黃光裕在國美被形象地稱為教父,而對合作廠家來說,黃光裕更像是價格屠夫。為了降利回饋顧客,更好的實施低價策略。黃光裕的第一刀就砍向了供貨商:要求供貨商低價格出售商品。不少供貨商為了抵制黃光裕的低價策略兒結成聯盟,聯手對黃光裕說不。還通過媒體宣傳其為黑社會性質企業。為了對付難纏的供貨商,真正實現讓利,黃光裕採取各個擊破的策略:拉攏大多數,打擊小部分,最後迫使聯盟自己瓦解。其次,黃光裕還別出心裁地搞了一個連鎖經營:把原來的七八家店面統一管理,真正實現了連鎖。連鎖的同時,各項服務和業績指標也被標準化。而這項舉措使得顧客滿意度大幅提升。短短五六年,國美便成了北京電器零售的龍頭。

“國美”黃光裕:從內地首富三冠王到資本囚徒

在壯大國美的同時,黃光裕還機緣巧合地遇上了他一生中的貴人。

在大哥黃俊欽離開國美的這段時間,所有的票據都是由黃光裕親手打理。但彼時的黃光裕不僅僅要抓管理、抓銷售、抓服務、還要應付很多商場之事,已是分身乏術,力不從心。每次到中國銀行,黃光裕的票據都搞得很亂,而當時的杜鵑在中國銀行常常要幫著整理好才能走賬。有一次,杜鵑實在忍不住問黃光裕:“你沒有會計替你打理嗎?”黃光裕老老實實地答:“不是沒有,但錢的事我自己跑才放心。”杜鵑覺得這小夥子挺實在,隨口又問了句“你是做什麼的?”“賣電器的,請多指教。”邊說邊遞上一張名片,名片上寫著:國美電器總經理黃光裕。幾天後,黃光裕又出現在銀行。這次,他辦完事卻不走,纏著杜鵑聊個沒完。這麼一來一往,兩人愛情的火焰很快就被點燃了。出生書香門第,同時又是高材生的杜鵑並沒有嫌棄低學歷的黃光裕。1996年,杜娟義無反顧的嫁給了黃光裕。3年後,國美從北京走向全國,之後迅速增長至在全國88個城市開出330家門店的大型企業。為了幫助丈夫分憂,杜鵑也從中國銀行辭職,共同打理國美。憑著自己科班出身,對財富的驚人敏感,杜鵑開始不止一次勸告丈夫,靠賣家電這樣的零售業打開市場可以,要積累巨大的財富很難。而真正想賺大錢,就得資本擴張。在妻子的建議下黃光裕創辦了總資產約50億元的北京鵬潤投資有限公司。


“國美”黃光裕:從內地首富三冠王到資本囚徒

杜鵑和黃光裕

隨後,黃光裕的鵬潤集團以83億港元的價格,收購其22個城市94家國美門店資產的65%股權。2004年,國美電器以借殼方式在香港聯交所成功上市。黃光裕以105億的身家,首度問鼎胡潤百富榜大陸首富,成為了中國商界的標杆人物。雖然黃光裕因胡潤榜而為公眾熟知,但他自己則認為計算身價毫無意義,並稱“我不是為了胡潤而存在的”。成為首富後的黃光裕一天仍高強度工作13個小時,被問及致富後最奢侈的事,他想了半天才勉強答上來:“可能現在想吃點什麼好吃的東西不用再先問價錢了。


2006年6月,黃光裕的鵬潤公司在開發鵬潤家園項目過程中因虛假按揭貸款問題而被立案調查。

“國美”黃光裕:從內地首富三冠王到資本囚徒

調查一度使得銀行降低對國美公司的授信額度。為了保證充足的資金流動,黃光裕開始積極活動。大約兩個月後,通過一名官員介紹,黃結識了相懷珠,並請求在辦案中給予關照,希望儘快結案。相懷珠當時表示,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能關照就關照。後來的事實表明,相懷珠的態度甚為積極。經過相懷珠的四處溝通,專案組最後認定鵬潤公司非法佔有貸款目的不明顯,且貸款未到期限,尚無法認定貸款損失。2007年1月,該案被撤銷。

在經歷了這次變動後,黃光裕越來越頻繁的和公安系統高層幹部會面洽談。

2007年秋天,深圳東部著名的桔釣沙海畔,一艘豪華遊艇啟航。艇上三人是時年49歲公安部部長助理鄭少東、38歲的黃光裕和39歲的公海賭王連卓釗。這次面敘相談甚歡。三位正值壯年的精英躊躇滿志,由此結成了“劉、關、張”桃園結義的裙帶關係。同年,ST金泰因為創紀錄的42個漲停而受到相關部門的重視。

2008年8月底9月初,公安部經偵局將ST金泰涉嫌內幕交易和鵬潤投資公司涉嫌非法經營等案件線索,移交北京市局經偵處,並指示要予以重視,抓緊查辦。過了一段時間,相懷珠給該處打電話說,在辦理時不要費太多警力,不要費太長時間,儘快有個結果,給局裡打報告。過了幾天,相懷珠又打電話說,他與許鍾民、黃光裕認識多年,關係很好,黃光裕可以主動說明情況,希望不要對黃光裕採取強制措施。不過,北京市局經偵處迫於上級壓力,不可能對黃光裕關照。2008年11月18日,黃光裕的星光大道戛然而止。當日,黃因涉嫌內幕交易罪被北京市公安局監視居住。2008年11月19日黃光裕以操縱股價罪被調查。2010年5月18日,北京市第二中級法院作出一審判決,以非法經營罪,內幕交易、洩露內幕信息罪和單位行賄罪判處黃光裕有期徒刑14年,罰金6億元,沒收財產2億元。

“國美”黃光裕:從內地首富三冠王到資本囚徒

一個龐大的國美瞬間就失去了主心骨。黃光裕入獄後,深受黃光裕信任並大權在握的陳曉開始“去黃光裕化”:收編黃光裕舊部、策反國美高管層、引入貝恩資本、將黃光裕的股份從超過90%稀釋到32%,搶奪國美的野心昭然若揭。這個時候杜鵑站了出來,讓人見識到了她巾幗不讓鬚眉的一面。以前,杜鵑一直站在黃光裕的羽翼背後,相夫教子,風格非常低調。危難之際杜鵑回到公司,不動聲色搞定了謀權的主要人員。2011年3月,陳曉辭職卸任,國美平穩度過了危機。黃光裕曾在獄中對杜鵑說“國美有你在,我放心。”杜鵑說“沒事兒,老公,你出獄時,我給你一個更好的國美。”外界對這對模範夫妻也有著近乎一致的評價:“黃光裕和杜鵑夫妻簡直是絕配,一個是潮普,一個帶京腔;一個霸氣外露,雷厲風行,一個則是粉面含春,剛柔並濟。”


“國美”黃光裕:從內地首富三冠王到資本囚徒

杜鵑

後在杜鵑帶領下,國美從虧損狀態變成了年利潤幾十億的狀態。帶領國美一步一腳印地收復失地,改造供應鏈,接著向大數據轉型,把基礎打好,讓黃光裕在出獄之後,還有資本大展拳腳。

19年2月,黃光裕出獄的小道消息讓國美系上市公司的股價連漲三天:國美零售漲幅累計超過17%,國美通訊漲幅近20%,中關村漲幅超過11%。然而,官方已經給出了客觀的回應。但傳聞黃光裕可能獲得第三次減刑的消息仍是甚囂塵上。

一系列的變化,似乎都在預示著曾經的大佬要重出江湖。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黃光裕入獄的這幾年,新舊競爭競爭對手勢如破竹,不斷蠶食家電零售的市場份額。縱使是英雄再現,想掀起波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誰知道呢,也許這名前首富,依然會東山再起,光裕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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