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二月河於15日凌晨因病去世!

著名作家、退役軍人二月河(本名凌解放)於15日凌晨因病去世。

著名作家二月河於15日凌晨因病去世!

很多人不瞭解二月河的軍旅生涯。在一次座談會上,二月河曾回憶:我與軍報結緣要追隨到40年前,那時我在總後勤部某一線施工團當戰士,艱苦的環境與超強度的工作,並沒有讓我放棄對文學的熱愛,讀文藝特刊,便成了我工作之餘最大的樂趣,我所在的部隊是一個英雄輩出的部隊,先後湧現出年四旺,陳文秀等全國的英模,這些都成為我在軍報一試身手的第一手素材,回想起來去軍報送稿、學習的時光恍若隔世,甜蜜中透著無限的懷想。

報道顯示:二月河1945年出生于山西昔陽,長期生活在河南南陽,系中國作協原主席團委員、河南省文聯名譽主席、河南省作協名譽主席、鄭州大學文學院院長、南陽市文聯名譽主席、南陽市作協主席、南陽作家群代表人物,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曾當選中國共產黨十五大、十六大、十七大、十八大、十九大代表及十、十一、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二月河40歲時開始文學創作,因其筆下五百萬字的“帝王系列”:《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三部作品,被海內外讀者所熟知。

我們帶你走近二月河———

從“將軍”到士兵夢斷軍營始得金

二月河原名凌解放。炮火連天的1945年,中共山西省昔陽縣正在開縣委會,有人報告:女八路生了個兒子。大家高興地給這個兒子起了個帶有鮮明時代烙印的名字———解放。得了兒子的縣武委會主任凌爾文、婦聯會主席馬翠蘭和大家一樣,渴望中國早日得解放,所以二月河的弟妹們便都以企安寧和平而取名建華、衛平、玉平、皆兵,並都先後從軍入伍。

兒時的二月河,隨父母輾轉在河南的陝州、欒川、洛陽、鄧州等地。中原我軍佔領南陽後,二月河的父母分別留任該地的鄧縣武裝部政委和法院副院長。因整天忙於公務,“多看書,多學習”成了他們教育兒子的口頭禪,也正是這一句看似簡單的話,使二月河養成了喜歡看書學習的好習慣。先後讀完了《三國演義》、《西遊記》、《水滸傳》、《王子與貧兒》、《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中外文學名著。他常被書中那些赤膽報國,馳騁疆場的將士壯舉所感動,立志長大後投戎從軍,定要轟轟烈烈,不枉此生。

1968年初,高中畢業的二月河和南陽的1500名新兵很悲涼的踏車離開家鄉,沒有歡送,沒有鑼鼓鞭炮聲,他們在滿城激烈“武鬥”的槍聲中被悄悄地送走了。說二月河當時的心裡湧動著酸楚的淚,一點兒也不過分,因為他家被紅衛兵連續抄了三次,心愛的藏書也早被洗劫一空。

到了軍營所在地山西太原,二月河和幾個日後成為要好朋友的戰友都傻眼了:營區破爛不堪,生活枯燥艱苦。最要命的是他們還是工程兵,擔負的任務是打坑道、挖煤窯,天天在洞中鑽來鑽去。“天哪,這就是我們夢寐以求要當的解放軍?咋和‘保家衛國’沾不上一點邊兒?”大家當初的“將軍”夢全破滅了。

從“將軍”一下子跌到士兵的二月河和戰友們,帶著迷惘和困惑,默默地挖煤、打山洞,漸漸地他們又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那就是在戰火紛飛的戰爭年代,南泥灣的三五九旅不也照樣“又學習,又生產”,同樣為祖國的解放而作出了重大貢獻嗎?二月河拿定了主意,挖煤打山洞爭先,讀書學習也要當模範。他告誡自己,成長進步的捷徑就是勤奮學習,努力汲取各種營養,在艱苦中鍛鍊成長。

人們說,自古英才磨難多,二月河的磨難更有點驚心動魄。部隊在施工中,他總是衝在前幹在前,哪裡危險多他就出現在哪裡,他被水淹過,炮崩過,電打過,房屋塌了扣住過,還出過車禍,真可謂是九死一生。

就是在這樣歷經磨難的情況下,二月河沒有放鬆自己對學習的努力。夜深了,勞累了一天的戰友們早已鼾聲如雷,而二月河卻偷偷地在被窩裡用手電筒看毛著。戰友們評價他讀書如飢似渴,地上的報紙他撿起來要看個遍,飄落在地上的日曆紙片,他也要拾起來彈掉灰塵看一看,在那段“祖國山河一片紅”的歲月裡,除了“紅寶書”,能供他看的“書”也只有這些了。

部隊首長見二月河愛看書學習,就把他調到團裡辦黑板報,當上了全團的新聞報道員,火柴盒、豆腐塊式的新聞經常見報,他當時寫了一篇數千字的通訊,反映的是塌方事故中英雄戰士的故事,想不到這篇通訊還登上了《解放軍報》,二月河一下子名聲大振。團政委的愛人家在北京,每次回京都要給二月河帶些他不曾見過的書,所以每當團政委愛人回北京探親,他就扳著指頭算團長愛人的歸期,他在盼望他心愛的書。

後來團裡辦了圖書館,二月河就一頭扎進書堆裡,成了“書蟲子”。早晨出操時,大家見不著二月河,團長見到他抱著書呼呼大睡,揪著耳朵拉到訓練場,如此三番五次,團長也就不再管了,任他“吃”書去。

部隊後來換防到遼寧,為輕裝和“破四舊”,把圖書全拉到操場上焚燒,心疼得二月河差點兒掉眼淚,他偷偷地從火海中扒拉出《辭海》、《萊蒙托夫詩選》藏進懷裡,那本《辭海》至今還保存在他身邊

再次沒了書讀,二月河就到駐地農村找書,二十四史成為他日復一日的讀物,借到一本《聊齋志異》,因為別人追著討要,他連夜抄了半本。當初他並沒有意識要當什麼作家,純粹是為了豐富自己,或者說是為了解決自己的精神飢餓問題。也正是這種飢不擇食式地博讀群書,為他日後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日後想有所作為,達到無所不懂,無所不通的水平,只有靠書來填充自己。

在軍營的10年,二月河只顧讀書不問路,孜孜不倦地自學夯實了自己的思想水平和知識結構。表現優秀的他先後入黨、提幹,還被評為全國自學成才獎,一切水到渠成。二月河成為大作家後,他對蜂擁而至的採訪記者說得最多的就是軍營10年的收穫,稱在軍營這所大學校裡,意外地成為他的黃金歲月,對他的世界觀形成和創作積累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說:“沒有部隊的培養,就沒有今天的二月河。”另外令他感慨的是,當初他和戰友們的“將軍”夢破碎得如今想起來有些幼稚和可笑,他驕傲地告訴我們,當時曾被他和戰友們判了“毫無前途”的工程兵團,竟出了三個將軍,一個是曾揪他耳朵的團長,一個是一連隊幹部,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曾在連隊喂兩年豬的一個小戰士,如今也成了少將。當筆者補充一句“還出了一個大作家”時,二月河感慨萬端,讓我們給軍營的戰士們捎句話兒,軍隊是個大學校,是鍛鍊青年人的熔爐,對各種各樣的人才進行淬火,走進軍營是一生的榮幸,要加倍珍惜這個機遇,刻苦學習,努力工作,度過軍營這個黃金年華,越是條件艱苦的部隊,越磨練人的意志,越能鍛鍊人,一句話,戰士成才在軍營。

橫空出世清宮史二月河畔聽濤聲

二月河,這是凌解放給自己取的筆名。兒時的他隨父母奔走在黃河兩岸,自幼對黃河印象很深,《康熙大帝》第一部定稿時,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條落日映照的二月黃河。他說:“三門峽陝縣那個地方有個太陽渡,小時候印象最深的是太陽,太陽落山了,整個黃河面上,整個邙山,呈現一派非常壯觀的玫瑰紫色,像流淌著一河黃金。”黃河到二月凌開,浮冰如萬馬奔騰,非常壯觀。他把自己視為太陽渡的孩子,二月河就是黃河,他以此寄託著自己的理想和希望。他甚至打算死後讓人把自己扔到黃河裡去。

1978年,33歲的二月河轉業回到南陽市委宣傳部當了一名幹事,他嚴格要求自己,兢兢業業工作,天天在一片“小凌,提壺開水去”、“解放,去傳達室把報紙取回來”的吆喊聲中不停地忙前跑後,再就是值班聽電話,品茶看報。曾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為的他,慢慢地坐不住了,覺得自己的努力和認真,在很大程度上在做無用功,期望的“致君堯舜上,能使風俗淳”似乎只是一種理想。雖然不久提拔為副科長,但仕途升遷等諸多誘惑,他開始淡化,著手進行紅學研究,業餘時間幾乎都乘著紅學的方舟,遊弋在清史的長河裡。1980年,他將一篇頗為得意的發韌之作《史湘雲是“祿蠹”嗎?》寄到有關刊物,但杳無音信。他不服氣,給紅學專家馮其庸寫了一封信,並寄去稿子,請馮老給以“回答”。他在信中寫道:“‘紅學’是人民的,不是‘紅學家’的。如果馮老看過後認為我不是這方面的料,就請回信,我再也不搞這方面的研究了。”

被二月河稱為“伯樂”的馮老,很賞識這篇論文,後來帶著他參加了全國第三次《紅樓夢》學術討論會,稱讚他的論文“想象豐富,用筆細膩,是小說的筆法。”馮老鼓勵他用此筆法寫小說。於是他像研究“秘密尖端武器”一樣,開始了文學創作。他寫的電影劇本《劉秀》、《康熙》寄給上海,以退稿告終。再寄到省內的幾家刊物,同樣沒有逃脫失敗的厄運。

1982年10月,已是中國紅學會會員,河南紅學會理事的二月河,赴滬參加紅學研討會。會上,有學者嘆惜:康熙在位61年,詩文、音樂,樣樣精通,治國有功,卻沒有文學作品來表現他。二月河像在部隊點名喊立正一樣,“騰”地站了起來:“我來寫!”

面對這位37歲的文壇無名小卒,眾作家學者一笑置之:他行嗎?

從那時起,二月河開始了他創作上的艱難沙漠之行,白天他帶著無人照看的女兒上班,他不願使自己原本年年獲獎的分內工作幹砸,所以拼命地幹好本職工作。晚上在全家居住的29個平方米的斗室裡,鋪上滿地報紙,蹲在上面汗流浹背地查資料。整理資料時,為了不使手臂沾稿紙,兩臂上纏滿了一圈乾毛巾,每天晚上都熬到凌晨兩三點。

經過兩年多對康熙的反覆考證,以及在大量的野史、清人筆記小說中尋幽發微,鉤言稽沉,感覺體味風土人情、官場世態和時代風貌,二月河已是成竹在胸,他開始了首部扛鼎之作《康熙大帝》的創作,冬寒夏暑,鍥而不捨,每日少則千餘字,多則上萬字。

提及二月河的創作艱辛,瞭解他的人都說,古有頭懸梁錐刺股,今有二月河的“煙炙腕”,每當深夜困盹難忍時,他就用菸頭燙自己的手腕,如今他的手腕上全是斑斑煙燒傷痕。他說寫作不但是一種資源消耗、體力消耗,而且是極大的感情消耗。為了康熙立書成卷,他甘心消得人憔悴了。他為自己作了一番生動的描述,稱自己創作是在大沙漠上作疲勞的精神旅行,面對外面世界五彩繽紛的諸多誘惑,自己要求自己,穿過沙漠,前邊就是一片等著自己的綠洲。

二月河走進了綠洲,他靠自己的勤奮和對清史的諳熟,150萬字的四卷《康熙大帝》一舉成名。這部鴻篇鉅著,以史實為依託,囊括了康熙在位期間最重要的歷史事件:順治皇帝因愛妃病逝出家為僧,8歲的康熙被推上了皇帝寶座,康熙完成了擒鰲拜,奪回大權;撤三藩,與吳三桂鬥智鬥勇;收復臺灣,實現統一;西征噶爾丹,平定叛亂等,書中真實再現了風起雲湧的歷史場面。以及康熙晚年出現的九子奪嫡,究竟遺詔中指定的皇位繼承人是皇四子還是皇十四子,這一系列的歷史謎案為小說增添了神秘色彩。

作品中塑造的眾多歷史人物形象,愛恨情仇伴隨重大事件而演進。如一代女政治家孝莊文皇后,是康熙的祖母,在順治年間和康熙中早期的政治舞臺上發揮了重要作用。特別是在順治繼位、定鼎中原、康熙幼年智擒鰲拜的過程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孝莊文皇后的深謀遠慮、聰明智慧、對子孫的覺悟與慈愛等等,在康熙的筆下被演繹得淋漓盡致。在此前的一些作品中,對中國歷史舞臺上的著名女性也多有描繪,但孝莊文皇后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形象,在她身上,智慧的力量、決策的魄力、女性的慈愛被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九十年代初,《康熙大帝·奪宮》改編的16集同名電視劇在中央電視臺一套黃金時間播出時,曾引起強烈反響。

“拼命三郎”二月河並不就此滿足,他立志超越困難,完成“落霞三部曲”的另兩部———《雍正皇帝》和《乾隆皇帝》。三九三伏,春花秋月,他筆耕不輟。為了再現康乾盛世那段塵封已久的歷史,他甘願下油鍋了。

雍正是康乾盛世起承前啟後和扭轉乾坤的關鍵皇帝,是個悲劇歷史人物,民眾說“天下萬苦人最苦,人最苦的是雍正”。他有雷霆手段,行菩薩心腸,在位13年,勵精圖治,勤政為民,履行節儉,惟才是舉,獎罰分明,嚴懲貪官,就是這樣一位為中國歷史作出卓越貢獻的封建政治家,卻背了200多年的惡名,說他謀父逼母、誅兄屠弟、陰謀篡位等,共有十大罪狀。二月河決意要改寫這段歪曲的歷史,還雍正的本來面目。他在書中以真實的史料,一一為雍正作了無聲的辯解,以匡偏糾正之心,徹底為雍正正名,改變了野史的不公正說法。人們面對三卷本120萬字的《雍正皇帝》和電視劇,擊案叫絕,說雍正皇帝如果在天有靈,一定會千恩萬謝二月河。

近年來,一年365個日夜,除了星期天,二月河把全部心血都傾注在《乾隆皇帝》上,改變戲說,以大氣磅礴之勢,將乾隆盛世中的帝、相、將、官、商、兵、農、俠、盜、妓、僧躍然紙上。

如今,二月河520萬字的“落霞三部曲”炙手可熱,好評如潮,圖書多次重版,臺灣、香港等地已出版了帝王系列的中文繁體字版,美國、日本、加拿大等地凡是有華人的地方,都知道了二月河。面對鮮花、掌聲、微笑,他稱這是人生的作料,人不能把味精當飯吃,有人說他是“一不小心成了作家”,他拒絕這種瀟灑的說法,他說他創作靠的不是才氣,而靠的是自己的力氣。每年夏秋之交,是創作的最佳時節,面對難以驅逐的蚊子,他將水桶放在桌下,雙腳插進水桶裡,這樣既抵擋蚊子的叮咬,又可降溫取涼。日寫萬字時,他的頭髮一綹綹地往下掉,但他仍是伏案疾書。為趕寫《乾隆皇帝》,二月河累倒了,患了糖尿病和腦血栓,面對經常一撥又一撥登門採訪的記者,二月河急於回到寂寞中去,他說熱鬧屬於社會家的事,屬於他的,就是在寂寞中默默地耕耘勞作。

靜靜的二月河此處無聲勝有聲

敢為帝王寫春秋的二月河,被人們冠以“創作明星”、“經典作家”的美名。但生活中的他卻是一副實實在在的布衣本色,絲毫也不張揚自己,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該幹什麼還幹什麼”,給人的印象是二月的河在靜靜的流淌,這種感覺從我們採訪開始———

輕輕叩開位於河南省南陽市白河岸邊的二月河幽閉的家門,見體魄健壯,留著平頭的二月河正在搬煤球,看著雙眼眯在一起,衝著我們笑的大作家,我們怎麼也和揚名大江南北的他聯繫不起來。

“你大作家咋還幹這活兒?”我們驚奇地問。二月河指指愛人說:“她做飯,我乾點粗活。”

二月河的妻子趙菊榮是單位的“三八紅旗手”,獨生女兒凌曉當兵後,今年又考上了軍校。她們都很理解和支持二月河的創作事業。

二月河對生活從不奢望什麼。環顧二月河的室內擺設十分簡樸,幾個木凳子陪著一條破舊的沙發,早該淘汰的茶几,仍然在那裡為主人服務著,最扎眼的是牆角里立著一面鏡子,周邊無形狀可言,一副支離破碎的樣子,這種“多邊鏡”恐怕只能在玻璃店裡的垃圾堆裡才能見到,但二月河卻說:“能照出人影就行。”

是啊,二月河筆下的雍正皇帝,不也是掉在桌上的米粒也要用筷子夾起來吃嗎?皇帝尚能如此,平民百姓還講究什麼?所以二月河的生活哲學可用“湊合”這兩個字來概括。他家的剩菜剩飯,他總是“風捲殘雲”,就是戰友聚會,桌上的剩菜,吃不了的也“兜著走”。他說:“浪費了太可惜,回去熱熱吃,免得再花時間做飯了。”二月河追求的是事業,他從來不看重錢,他常說:“來路不正的錢,一分也燙手。追求錢太麻煩、太累,錢少心裡清靜。”

二月河有這麼一句話很耐我們尋味,“我不願違背事實,把自己打扮成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裝點得美好得不得了。”鄰居們常看到他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菜籃,菜市場上和菜販們討價還價,回家炒菜做飯。

不修邊幅的他,很鍾愛音樂,尤其是《流浪者》裡的《麗達之歌》,每每傾聽欲淚。常在書房裡燃起一炷香火,讓自己的靈魂在安謐中迴歸、昇華。

二月河是個孝子,父親今年夏季去世時,他唏噓不已。父親健在時,二月河星期天必去的地方就是弟弟凌皆兵的家,一是讓弟弟和弟媳給自己在街上打印的稿子做校對,二是看望跟著小弟弟住的老父親。二月河總要給父親捶背、按摩,有一次在給父親洗腳時,父親冷不丁冒出一句“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的話來,二月河聽了戎馬一生的父親這麼一句讚語,還真感動不已。

二月河的生活是儉樸的,平靜的,可他的創作是艱辛的,緊張的。他身居鬧市,卻能拒絕一切世俗的交際應酬,先後放棄六次出國旅遊、五次到風景區療養的機會,像夸父追日一樣執著筆耕。走進二月河的書房,感覺偉大和平凡近在咫尺,滿目盡是書,在自己的書房裡,二月河面壁十年,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歷史在他的筆下靜靜的流淌。每週一至週五,是他的緊張創作時間,每天早晨起床後,隨便吃點飯,便開始創作,午休一小時後繼續伏案“爬格子”,晚上看書,查資料,給讀者回信。工作時他需要絕對的安靜,討厭來訪者,一次面對一位貿然登門的記者採訪,他說:“只給你五分鐘”。為此,他得罪了許多人,而他說:“我真沒有本領像薛寶釵那樣‘人人跟前’應酬周到,若真有了‘隨和’、‘好人’的評價,我的書也就沒有了。”

二月河在創作上取得了很大成績,獲得了很多頭銜和殊榮,他的書曾榮獲河南省政府首屆文學獎、“八五”期間全國優秀長篇小說獎、全國優秀暢銷書獎等十多項大獎。光榮出席了黨的十五大代表大會,他在被收入《世界華人文化名人傳略》一書的同時,被吸收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任河南省文聯副主席、南陽市文聯主席。被確定為省市兩級的拔尖人才等。但他平靜地面對這些,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讀者。對他感覺最深的是在《康熙大帝》成書不久,他到街上撿菜葉回家餵雞時,一箇中年人也跟著他幫著撿,他正納悶不解時,那人說道:“你是作家二月河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你,我是您的熱心讀者!”二月河說,如今每每想起那件事,心裡就湧起一股熱流。所以在二月河的眼裡,不看重獎有多大,獎有多少,而看重的是自己的讀者。

當提及“人過三十不學藝”時,年過半百仍求學不止、寫作不休的二月河,想給青年人說幾句話。他說:“青年人要多讀書學習,否則晚年定會後悔不已。讀書要先博再專,機遇對每個人都是差不多的,強者弱者之間,也沒有多少區別,關鍵是看誰的功夫下得到。社會上的誘惑太多,誰拒絕誘惑誰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耐得住寂寞,沒有時間學習的人,要想成大器,有點兒異想天開。”

下一步,二月河將在第二次鴉片戰爭和太平天國中尋找寫作題材。按長江出版社簽約,計劃先寫“同治中光”時期的三大名臣,這部六卷本鉅著,他初步擬名為《殞雨》。

面對“你對《康熙帝國》電視劇作何評價”的提問,二月河說,還是先讓觀眾給評價打分吧!

生活中的二月河是那樣的平靜和平凡,但他無時不在平靜中思索,思緒無時不在激盪,二月河,靜靜地流淌向遠方……

著名作家二月河於15日凌晨因病去世!

“二月河”一渾而東

二月河是一條在軍隊“過濾”過10年的水,攜帶著深深的戰士烙印——守時守信,能咬牙、能忍受、能吃苦,知道前線在哪裡,一個時期只做一件事……

我的生命前期似乎與“8”字有不解之緣。我1948年3歲,隨母親渡過黃河,從此由“山西人”變成河南人。1958年母親調到南陽,我又隨母親來此地變成純粹的“南陽人”。1968年我從軍,由一個滿身中學生味的“知識青年”變成了青年軍人。1978年呢?

1978年是我命運的重要轉捩年。比前頭幾個“8”那種生活小轉折不知重要多少倍。那一年,我從部隊轉業回南陽。對我作出返回家鄉的決定,父母親都是不太贊同的。他們的理由是:“你在部隊幹得好好的,領導也很器重你。地方上亂哄哄的,派性也很厲害,你回來幹嗎?”他們作如是觀,但我也有我很實際的想法:1978年我已33歲,這個年紀現時有人已經幹到正團級了,就是當時,野戰軍裡幹到正營甚至副團的也大有人在,而我還只是個連裡的副指導員。部隊封閉在大山裡,是個獨立團的架子,團長政委雖然對我好,但他們本身也就這麼大的“力度”,幹下去還能怎樣?再看,部隊圖書館的書大致我已讀盡,再想學點新東西,也是難以為繼。於是,在政委跟前軟磨硬泡,終於“跟了第二批”,轉業了。

這時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即將召開,我已經在部隊嗅出濃烈的“真理標準討論”氣息,從山溝裡走出後,更覺得鋪天蓋地的都是新的信息。改革開放的呼聲已經走出地平線,真理標準的大討論浪潮越來越高。多少年後回想這段歷史,我有一種“從山裡到城裡”的感覺,思想得到了全新的武裝。因為有了較大的圖書閱讀範圍,原有的歷史知識也迅速膨脹起來。這就萌生了“創作”的衝動。馬克思主義的一個重要觀點,叫“從量變到質變”。我在部隊10年讀書10年積累,是量變。一旦環境改變,氣候適宜,我要由一個軍人向文人轉型了,我要把自己閱世讀史及觀情的體味變成文字,告訴讀者,這是質變。

其實,寫作與讀書是又相關又有分割的兩件事。讀書是你個人的事,朗誦、輕讀、默唸、瀏覽、掩卷而思……都是你自己的事,與別人無關。寫作是傳播理念,思維溝通心靈信息,有高低、粗細、文野、深淺種種分別,與讀書水準密不可分。但寫作是“告訴”,是“社會的事”。因此,首先要解決的是創作理念的問題。寫什麼都是可以的,但寫什麼都是履行社會責任和你的人格責任,都要擁有堂堂正正的社會責任心。

比如我要寫《康熙大帝》,我的責任編輯就告訴我:“一定要把康熙的陰險毒辣虛偽和殘忍寫足。”這就是“階級鬥爭”的理念,康熙是皇帝,是“封建地主階級的總代表”,他不陰險誰陰險?他不虛偽誰虛偽?但我認為康熙是偉大的,大帝大帝,你就必須把他的“大”字寫足。

這一理念的確立,在真理標準大討論之前是不可能的。康熙他是封建君主,殘酷鎮壓農民起義、剝削貧苦農民、維護地主特權……他都是有的,你歌頌他,你是什麼階級立場?

但是,真理標準的大討論,可以使我有膽量作另一維思考:康熙,3次親征準噶爾,6次南巡,停止修長城,採取民族敦睦政策,測繪全國土地繪製《皇輿全覽圖》,平定吳三桂等“三藩之亂”,解決臺灣問題,這都是他的民族大義大節,史籍皆斑斑可考,當然是應該歌頌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按這個標準,我當然可以肯定他並把他作為正面人物塑造。這一種思維,把時間推移到1978年前,整個社會恐怕都會說你是“階級立場有問題”。

我在領悟1978年,定出了自己對歷史人物的創作原則:只要是在中國歷史上對於國家的統一,民族的團結作出貢獻的;只要是在發展當時生產力,為改善當時人民的生活水平作出貢獻的;只要是在當時為科技文化文明教育作出過貢獻的,我都肯定他,讚揚他。如與3條“只要”相反,我就鞭撻他,藐視他。歷史上的實踐,同樣是檢驗歷史人事的唯一標準——這當然是我在不斷的學習和創作中慢慢領會和體悟到的。

1978年的大部分時間我尚在部隊。在這之前,我有9年多時間在軍隊中生活,不但學知識,學理論,學做人,而且學會思想,學會選擇自己的人生之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二月河是一條在軍隊“過濾”過10年的水,攜帶著深深的戰士烙印——守時守信,能咬牙、能忍受、能吃苦,知道前線在哪裡,一個時期只做一件事……待到衝鋒號吹起,我就衝了。當我走進軍隊時,還不過是個懵懂毛頭小夥子,當我從裡邊走出來時,我已是個擁有社會責任心的大人了!

這衝鋒號,在1978年響起,從十一屆三中全會響起,響亮了全中國,也響出了一條河。我的“二月河”的含義,就是改革的春風化冰,咆哮的春水一渾而東的那種壯麗景觀。

二月河:偉大時代,才有不朽作品

時勢造英雄,盛世誕文豪。

沒有歷史之機遇,奢談豪傑之輝煌;沒有豪傑之深修,莫論歷史之滄桑。

40年前,改革開放的號角吹響,不僅拉動中國經濟發展的閘門,也撬動中國文人禁錮的思維。在這一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下,一度蟄伏卻心繫家國的文人們也開始以筆為刀為劍,以文為鏡為鍾,朝聖改革開放之路,鑄就文化思想之作。

人傑地靈、文脈流長的南陽,當然也不例外。

在改革開放的指引和感召中,這片先賢輩出、今民勤讀的土地上,有一條大河,解凍奔湧流淌,漫卷歷史風雲,流淌家情國夢,一路風雨兼程,一朝驚鳴天下。

他,就是著名作家二月河。

一位以文為道見證改革開放四十載的中國文人,一名以史為鏡書寫落霞三部煌煌史的南陽赤子。

偉大時代,成就皇皇鉅著

“回顧過去,二月河是什麼?多少次想過這個問題了。因有了幾本書這樣一個‘存在’,無論社會還是自己,都無法摘掉二月河的‘作家帽子’。但二月河自己是知道的,正得益於改革開放,思想解放,這個影響是巨大的,深遠的,凌解放方能成為二月河。”

談及改革開放,二月河說。

二月河創作發軔於1978年,開放伊始,萬木逢春,千舸爭流,百業興旺,欣欣向榮,二月河正值壯年,也願有所作為。恰如岩漿在地底躁動奔湧,尋找合適的突破口,因軍旅十年苦讀,厚積之後是寫作的衝動,希望把多年“吞進肚的貨”梳理一下。當時,思想大解放,社會培養人才發現人才解放人才的好形勢下,二月河躊躇滿志,開始了“落霞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的創作。

第一卷《奪宮初政》草稿寫就,編輯要求二月河一定把康熙這一封建君主,寫得陰險毒辣、殘忍暴虐。但二月河認為,寫康熙大帝,就要把這個“大”字寫清。他堅持了自己的創作理念:凡是在國家統一、民族團結、科教文化、百姓生計上做出卓越貢獻的,就給予歌頌,無論皇帝還是太監,高官還是平民。

這是改革開放,賦予一個作家的膽略和底氣,也是偉大時代,賜予一位赤子懂得眼光和格局。果然,書出版後爭議四起,大帝形象卻深入人心。康熙大帝的“大”格局,就是在改革開放思想解放後才能被理解認可。

塑造嶄新雍正形象,更是破除思想禁錮的結果。

過去雍正“社會形象”令人不敢恭維:陰狠冷峻,睚眥必報,暴虐殺戮,抄家抄得文武大臣人人自危,逼死生身母親,兄弟們也或殺或黜或圈……二月河大量涉獵清人筆記和故宮檔案史料,發現雍正13年間留下一千多萬言政務批語、諭旨等,如此勤政千年罕見。

二月河經過縝密思索,得出一個石破天驚結論:雍正是個少有的勤、正、善、公,體恤為民的好皇帝,就由此入手,大膽創作。

果然,書成之後,評論界給予高度評價:“《雍正皇帝》可以說是自《紅樓夢》以來,最具思想與藝術光彩、最具可讀性同時也最為耐讀的中國長篇歷史小說,稱之為50年不遇甚至百年不遇的佳作並不誇張。”

敢於堅持自己的理念,舒心暢意進行創作,與改革開放同頻共振,二月河具與時代共進之幸,也是整個文壇之幸。

厚重文脈,哺育深耕作家

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時,凌解放解甲歸田,回到家鄉原南陽市委宣傳部(今臥龍區委宣傳部)工作,由此始走文學創作道路。二月河先是研究《紅樓夢》,寫了《史湘雲是“祿蠹”嗎?》等系列論文,在《紅樓夢學刊》上發表。

由研究紅學,到探索清史,繼而對清朝史發生興趣。

憑著長期的積累和頑強的毅力,遵循歷史小說“大事不虛,小事不拘”和“不求真有,但求會有”的原則,二月河從此投入康雍乾三代皇帝的創作。為了蒐集有關素材,二月河整天泡在南陽圖書館查找資料,幾次被鎖館中。二月河常到舊地攤、廢品站、書店倉庫尋尋覓覓,一旦發現有關清代資料,不管正史野史、戲本小說、日記檔案、經商理財、俚語方言、風俗故事等,統統收集到手,能買就買,能抄就抄。

創作生活異常艱鉅。沒錢買空調電扇,就在桌子下放個水桶,兩腿放進去,既清涼驅暑又可防蚊蟲叮咬。冬天冷得受不了,就狠勁搓搓手,或把開水倒在毛巾上捂手暖一暖。十年沒睡安穩覺,白天照常上班,夜裡寫到凌晨三點鐘,實在瞌睡熬不住,就猛抽幾口煙,然後用火紅的菸頭照著手腕“吱吱”燙去,燙得一串激靈,以驅趕疲憊,清醒頭腦,接著繼續伏案寫作。

二月河的手腕上,現在仍留下斑斑煙炙傷痕。二月河“煙炙腕”“拼命創落霞”的故事,至今盛傳不衰,於是有青年作者路漫漫說“羨慕名傳井水處,寧死不當二月河”。

為什麼凌解放唯有在南陽方能成為二月河?

南陽盆地是人類文明的策源地,楚漢文化的發祥地,是河洛文化、長江文化、秦巴文化和江淮文化的彙集地,二十四史記載南陽人有800位之多。

二月河在南陽生活,南陽養育了二月河,南陽的山水靈氣、人文歷史浸潤,這裡的組織關懷以及無盡緣分,促成了二月河帝王小說的降生。二月河傳承南陽文脈,淵渟嶽峙,博大精深,與先賢往聖神接學續,世事洞明,淡泊致遠,為文為人有著宗教般的虔誠與執著,靠著勤奮讀寫,一部部著作出版,迅速在文壇打響,二月河終於在南陽成就了自己。

赤子作家,增輝盛世文壇

“落霞三部曲”被譽傳世經典,多年列暢銷書排行榜首,作品大多被改編成電視劇,連創央視收視率之冠,海內外長播不衰,先後獲全國優秀長篇小說獎、姚雪垠歷史小說獎、國家優秀圖書獎、全國暢銷書獎等國內外獎40多項……

近年來,二月河先生寶刀未老,寄興趣於隨筆散文,有《二月河語》《密雲不雨》《佛像前的沉吟》《人間世》《二月河說反腐》《舊事兒》等出版。

作為盛名世界的作家,二月河無論怎樣深居簡出和低調生活,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人們的視野和話題的追逐。作為中原文化代表、河南作家領軍人物,二月河更被南陽人民譽為文化名片形象大使。

二月河對南陽款款深情,蘊愛豐厚,這些年來,他面對媒體採訪,常坦率直言:“我愛南陽!南陽是我家,須臾不能離!”

因為二月河的領軍,海內外叫響了“南陽作家群”,“文學風流屬南陽”。作為“南陽名片”,他執著利用自身影響宣傳南陽。他先後在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走遍中國》《焦點訪談》《開講了》等多個欄目,講述南陽故事。近年來,他拖著病體,赴全國數十個城市作報告,數十萬人聆聽教誨,更深認知和喜愛南陽。

他富有愛心,先後為希望工程、下崗職工、貧困家庭、新農村建設、文化活動等捐款200萬元,錙銖都是二十年來胼手胝足宵衣旰食爬格子所得,他的拳拳愛心更贏得了南陽人的敬崇。

40年前改革開放,40年發展輝煌。

南陽的社會經濟建設恰如二月黃河解凍,冰凌消融,迎來發展的春天。

二月河也靈感勃發,奔騰不息,椽筆鉅著,著作煌煌大觀。40年來,二月河與盆地文學,與南陽人民,肝膽相照同樂共進,留下愈傳愈廣的傳奇。今天,二月河與闊步前進的南陽,在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一起走向充滿希望、充滿生機的新天地。

戰友,一路走好!

著名作家二月河於15日凌晨因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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